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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商王庙号习用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日干支中的一个来表示，但商人是根据什么原则选用这十日天干作为商王庙号的呢？历来众说纷纭。 汉代文献《白虎通.姓名.论名》认为是“殷以生日名字”，也就是说，孩子是哪天生的，就用哪天的天干命名。但《史记.殷本纪》司马贞索隐却引谯周说以为“死称庙主曰'甲’也”。因此，董作宾先生认为：“成汤以来，以日干为名，当是死日，非生日。”可是，花东卜辞中的“丁”无疑是活着且尚未称王的青年武丁，而商纣王帝辛日名为辛，却于甲子日自焚而死，给死日说蒙上了一层阴影。 陈梦家先生否定董作宾先生的死日说，认为：“作为庙号主要部分的天干，表示及位、死亡和致祭的次序，而及位次序是依长幼之序而定的。”但马承源先生通过文献分析，认为：“看不出长幼次序对日干选择起甚么作用。” 张光直先生发现，偶数日名（乙、丁、己、辛、癸）的祖妣占祭祀对象总数的86%，进而认为：“生日、死日，都非商王本人所能控制的。次序说亦同……非任何人所能任意先后的。”并以殷王夫妇族属的分组来解释日名的规律，认为类似周人的昭穆制度。朱凤瀚先生对《商周金文集成》的统计，同样得出了偶数常用、单数罕用的结果，认为与嫡庶制度有关，但也没有确凿的证据。 王晖先生发现：“先商时期的帝喾、河、岳、王亥等先公的祭日一般为辛日，正好印证古文献中所说的帝喾开始的先商为'高辛氏’时代，商代的历代商王均是高辛氏之后，却以十干来命名其庙号，便认为是十干部族的共主，擅占所有十干之日，选择来作为商王的庙号……商铜器铭文有丙族、己族，还有癸族、乙族及丁族……这些都说明商代及先商时期存在着以十干命名的部族。”但是，这一说法无法解释为什么上甲以来的商王会采用不同的日名。因此，需要另辟蹊径。 李学勤先生根据卜辞推断：“殷人日名乃是死后选定的。”商王死后由继位者占卜选择日名这一说法看似合理，但仍然无法解决日名集中于偶数这个问题，而且不能说明祖孙同称或王族成员异名的现象。 张懋镕先生归纳出在巫师占卜前筛选日名的几项原则，如祖妣异名、父子异名、母子同名、（小乙之前）或母子异名（小乙之后）、兄弟异名、偶数优先等。杨希枚先生发现祖孙同名现象。但马承源、曹定云先生对父子异名、兄弟异名规律提出了反驳意见。不过，郭静云先生认为，地方贵族命名未必严格遵守上述规律，如果包含了堂兄弟的大族或有十位以上兄弟的难免同名。 日本的井上聪先生认为，以日名为庙号，应是指葬日。古分十日为刚日（奇日）和柔日（偶日），而祭祀和丧葬都选择柔日（特殊原因例外）。杨希枚先生依《礼记》和《左传》，除刚柔外，还有“同旬近日”和“不同旬远日”制度，可供选择。然而，甲骨文和金文中也有不少活人以日为名的现象，故卜选说仍然无法解释所有问题。 马承源先生认为：“商周贵族男子所称的日干实为冠礼中所授之字，而女子的日干乃是许嫁之字。”但无文献依据。曹定云先生以为日名表示的是兄弟出生的顺序，但为宋代以后的资料。 如此看来，任何一种说法都无法完全解决所有问题，因此，郭静云先生综合各家说法、结合十日神话，认为：日名谥法代表成汤之前的商王室丧礼，活人用日名只是破坏丧礼的特例。在商王族信仰中，十日祖先为远古英雄，只有上甲以后的历代祖妣才是商王朝血缘上的祖先。商王死后卜选日名，正是为了确定其在天上十日之子族的归属。上甲之前的高辛氏的神祖都以“辛”为日名；自上甲至示癸这些先公是用十日次序追名的；从成汤以降，先王日名是卜选的，并纳入周祭，但小乙以后，出现了母子异名的新规定，并另加荣誉称号；小乙之后武丁篡位，开始偶尔用日名称呼在世的大人物；殷末，又在先王谥名庙号中加“帝”字。商王日名并非指葬日，而是次日的升天之日，后成为该王的祭日。 郭静云先生认为，扶桑十日神话源于长江流域的先楚文明，因城头山文化开始出现带有日历纹的陶祖，至大溪文化流行带日历纹（四分纹和八角星纹，后传至下游的崧泽、良渚文化）的小型陶祖，屈家岭文化变为象征太阳祖先的巨型陶祖和彩陶纺轮上代表阳历历法的四分纹，石家河文化不见陶祖但保留了日历纹纺轮，同时建立了“十日联盟”，十日部族轮流执政；大溪、屈家岭、石家河等文化为蚕桑的发源地，而“桑”谐音“丧”，蚕的化蛹成蝶，象征人的重生；“桑”字所从多口为吞吐灵魂的双嘴桑虫夔龙和蚕蛾；夏王国提出羿射日的说法，企图毁其九日而独尊一日，并禁用蚕而变蝉；到了商代，源于千家坪的凌家滩文化日鹰成为玄鸟天凤；成汤用十日名于丧礼是为了赢得更广泛的同盟族群的支持，而人面纹则象征作为商王与天神中介被杀死献祭的巫。 但我以为，日名就是以生日命名的，因为商先公就多以时辰命名，如：昭明、昌若、冥、微等，皆为太阳在一天运行过程中的不同状态，故其后人沿袭并发展为生日，以其天干命名，死后仍以生日祭，视死如升。其余说法都是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了：死日说有反证（帝辛以甲日死），次序说本末倒置，单偶数或刚柔日只是统计的结果，也没有以十干命名部族的证据，冠字说同，卜日说不能解释总是以同一天祭同一人的做法，至于以为葬日次日（升天之日）说也仅是推测，而以先楚太阳崇拜习俗无法用来解释商族的习俗，但商族本身即有太阳崇拜则是事实。因此，还是应该尊重《白虎通》的说法“殷以生日名字”，这是最早也是最简单、最正确的说法，且没有反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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