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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床案例 Claudine：在西方的针灸实践中，急慢性疼痛患者超过50%。对于痛证，你是如何入手的？李辛：疼痛的原因，发生在不同的层次，我们可以通过以下问题来澄清。- 1. 是否有邪气？在气分还是在血分？在内部脏腑还是在外部四肢？在皮表还是在肌肉层？
- 2. 患者是虚还是实？通常，并没有特定的邪气导致疼痛，或者邪气的存在并非主要致痛原因，真正的原因是能量的不平衡，使得身体某处实，而另一处虚。
- 3. 疼痛是单纯、局部的，还是整体失调后的结果？如果属于后者，多与其他经络和脏腑有关，病情更为复杂。
- 4. 患者的神是否稳定？如果神不定，疼痛可能是个假象，或者被过度夸大了。
2003年6月，一位西方女性来诊，她患有风湿性多肌痛三年，在腰部、肩背部和臀部有疼痛、僵硬感，疲劳或睡不好的时候加重。患者年过五十，身形瘦高、食欲不佳，大便不规律。脉象微弱而数，舌质红、舌体瘦小。双侧小腿湿疹15年。这是一个明显的精虚有热的患者，疼痛是因为下焦虚而失于濡养。于是，在前两个月的治疗中，我用甘酸、凉的药物滋养精气，比如：女贞子、旱莲草、肉苁蓉、生杜仲等等，汤药的剂量小，味道柔和；因为她的胃气也不足，还加入了人参、白术、茯苓以健中补气，以及白茅根、荷叶、车前草以清利郁热。这样的精虚体质，药物调理是必须的，因为没有足够的能量来调整引导。《灵枢·邪气脏腑病形》篇有言：“气血阴阳俱不足，勿取以针，而调以甘药者是也。”这里的甘药，指相对柔缓的、温和的，具有一些补益作用的药。同时，配合针刺关元、中脘、肾俞、太溪、太冲，以阖降补益阴气。两月后，疼痛减轻，睡眠和食欲大为改善。第二阶段，因其胃气提升，增加了补益精气的药物：黄芪、何首乌、生地、莲子、山药。味道较前方味厚，盖其中气可运化之。针刺的穴位与第一阶段相近，这次增加了“开”的穴位以调治郁热和湿疹：丘墟、足三里、阴陵泉及足背部的阿是穴，这里是湿疹的区域。经过治疗，她的疼痛基本消失，体重也增加了。在治疗的前六个月，她每周来两次，随后的一年，因为有很多旅行，她每周来一次。在后面半年的治疗里，她每隔1~2个月来看一次，并以中成药按需调理：参苓白术丸、补中益气丸、金匮肾气丸、知柏地黄丸。患者自述，因为提前停经，已经用荷尔蒙补充疗法十年。如果停用雌激素，立刻会有浮热、烦躁，皮肤问题加重。在中医治疗六个月后，她停用了雌激素，至今已有三年，并无过去的停药反应。右腿的湿疹已完全消失，左侧湿疹范围也大大缩小。她的疼痛已经彻底消失，近六个月也没有接受任何治疗。2004年，我接诊了一位左后枕部头痛的中年日本男性，他做过CT、MRI，未见异常。已经服用止痛药三日，每次仅减缓2~3小时，然后疼痛如前。自诉痛如刀割，无法正常工作或睡眠。脉象细弱，口渴、自觉头部发热，舌红苔少，提示精血亏虚。该患者是联合国官员，工作繁忙，有大量的长途飞行和会议。这则案例，病机与前一个类似，处方思路亦同前，以甘酸、凉之品滋养精气，另加入贝壳和矿物，以潜阳入阴，清泻虚火：生石决明、生牡蛎、生石膏。针刺： 开：风池，清泄头部之郁热； 第一次治疗非常成功，他的头痛立刻减轻了。在后续两个月的治疗中，我的同事刘杰医师，还为他进行了经筋和肌肉的调整，最后患者彻底痊愈了。这次看病的经验，使得他对中医信任满满。此后几年，他每隔1~2个月都会来做针灸，作为日常健康维护。 
急性腰疼在门诊中很常见，针刺效果很好。如果是虚证，可用局部穴位以阖收其气，比如：命门、肾俞、气海、关元。如果是实证，选用“攒竹、申脉、后溪、人中、承山、委中”是常用的思路。在行针得气时，令病者缓慢地做转腰、前倾、后仰等平时因为疼痛受限不敢或不能做的动作，是取得即时疗效的有效方法。对于委中和承山两穴，可令病者坐在方凳上，刺入穴位得气后，再做前述的动作。这个姿势比俯卧位方便。承山穴也可用于慢性腰痛的治疗，大多数病者此穴有不足之象。急性腰痛并非都是肌肉或软组织的问题，一部分可能只是气的阻塞。此类情况，不一定有明显的虚实或病邪的原因，只是经脉流通受阻。曾有一男性，急性腰痛一周来诊，这不是第一次发生，但找不出原因，本次疼痛特别严重。这是一个强壮而内心有力的人，面色略红，气血非常旺盛。我取了双侧太冲，疗效很好。这是一个典型的经络气阻的案例，太冲很适合“开”。慢性肩周炎常见于五十岁前后的中年人。1993年，我在医院做实习生时，一位中年人来求助，他肩周疼痛、活动不利已经四个月，经过针刺、放血、拔火罐、电针等各种治疗，局部略有红肿，皮下隐隐遍布针刺和火罐的痕迹。依据《黄帝内经灵枢根结第五》的思路，以及肩部痛点的循行路线，我用的是手阳明经的合谷-迎香，手少阳的中渚-丝竹空，和手太阳的后溪-听宫。进针得气后，每组穴位同时运针，并令患者慢慢地转肩、转头，做原来无法做的动作，逐渐加大幅度。这套针法对于肩周炎的效果非常显著，当时，在半年的针灸门诊实习中，至少治愈了20多例慢性肩周炎。最后，我和另一位同学合作完成了一份关于以“根结取穴法”治疗肩周炎的论文。1994年我在一所卫生学校工作时，治疗了一些因为打篮球、排球而急性踝关节扭伤的男孩们，大部分都是足外侧扭伤（胆经）。治疗思路如下：- 风池，针刺入得气后，让患者缓慢地转动足踝部，这能够很快地消除肿胀和疼痛。
如效果不明显，可用阳陵泉和风池同时捻针，患者配合转动脚踝。 如内侧脚踝扭伤，我通常会用阴陵泉配合足部穴位，如内庭、太冲等，同时捻针。如局部肿胀严重，可取另一下肢足部相应部位，属于《黄帝内经》的“缪刺”法。对于这些年轻的患者，因其神气清明，气血饱满，通达其经络就足以取效了。他们的能量系统多是均衡的。Claudine：在西方，另一个关注的项目是体重管理，你对此有何看法？是否有特别的办法？李辛：从中医角度，过重可以分为两型：能量过盛的实性肥胖，和能量不足的虚性肥胖。第一类原因比较单纯，需要运动以及节制饮食。第二类的原因相对复杂一些。许多中年妇女体重增加、体型失控是因为能量过虚而阖收不及。于是，她们的形体开始松弛，就像松垮的气球。能量不足会导致三焦和经络的流通缓滞，导致风寒湿的停滞和水肿。治疗的原则不是用泻法（通便、发汗、利小便）来消除所谓的“多余代谢产物”，而是用补法，增加中气和元气，提升阳气，这样就能够把停滞的寒湿水浊排出。我们可以用任脉和督脉的穴位——艾灸命门、肾俞、关元、气海、中脘以阖；然后，针刺足三里、外关以开。常用的药物思路为：菟丝子、淫羊藿、泽泻、柴胡、苍术，以阖收下焦、温行阳气、通泄水湿、温运中焦。Claudine：在我们结束这一关于针刺的章节前，我想听听你对电针、耳针等现代针刺技术的看法，我从未见你用过这些方法。李辛：大学时，我听过“耳针学会”的讲座，并尝试过在自己耳朵上贴王不留行籽。我从未用过耳针，因为“反射疗法”里，缺乏对“气”的关注。但我知道它会产生一定的效果。你对此有什么经验？Claudine：我曾经有机会参与了法国耳穴治疗的先驱者——Dr. Nogier 在该领域的研究工作。我也经常用耳穴疗法，根据其反射点用于特定的病症，我发现非常有效：脚踝扭伤、颈部或背部的特定区域的疼痛、呕吐（用胃点），甚至用来减肥和戒烟，只要患者的意志力充足而且能遵守生活习惯的调整。这是一种治疗范围广泛的系统而有效的方法，有时候会有奇效！Dr. Nogie后来使用耳-心反射作为诊断工具并基于耳部不同的频率发展出了一套更精细的治疗方法。Dr. Nogier称之为“耳医学”：它非常复杂，其自身成为一个完整的学科，能够处理许多问题，并恢复机体能量系统的和谐状态。因而，它超越了“对症治疗”。（读者可以在书末的“参考书目”里找到相关资料。）当我们在2013年开始编写本书时（英文版），没有意识到由俄罗斯科学家研发的生物共振技术的存在。他们创造了如physioscan、metatron……等仪器，能够检测到个体细胞、器官和精神层面的能量循环状态，并相应地“重新编程”。这项技术在法国主流医疗系统中并不广为人知，但在俄罗斯和许多其他欧洲国家已经被大量使用。这是一个巨大的开放，在一个完整的医疗卫生系统内朝着充满活力的方向发展。（此段为2021年本书第二作者梅云在法文版《回到本源》中新加入的内容。） |
李辛：电针疗法在中国广泛使用，并有许多关于电刺激频率和强度的研究，我相信低强度刺激相对而言具有舒缓、补益和强化的作用，而高强度刺激趋于泻和消。如果刺激强度过大、使用时间过长，会干扰损害人体自然的能量系统。 Claudine：高频刺激（50-100赫兹）作用于脊髓或脊柱节段水平（根据Melzack 和 Wall的疼痛闸门控制理论），低频刺激（2-4赫兹）作用于大脑,能更长期有效地激发“弥漫性伤害抑制性控制(DNIC)机制”，促进内啡肽和多种神经介质生成。但如果刺激强度过高，会引发疼痛，如果刺激过久，会在脑部产生对抗内啡肽的物质。目前，大多数电刺激技术都会综合这两类不同的刺激频率，因而在治疗疼痛领域有良好效果，尤其是在慢性疼痛、神经痛、术前及术后痛，以及用于海洛因成瘾症状。这是一项很棒的技术，相比较容易疲劳的手工操作所需要的力量、速度、持续性，电针也能取得相近的疗效。李辛：我曾经设想过，如果能超越目前单一的电刺激输入手段，运用科学技术检测每一个体的“个人频率”，面对失调的能量系统，我们只要再输入他的带有健康信息的“个人基本频率”，就可以把失常的能量回复正常。同样的，音乐应成为可选择的频率调节方式之一。Claudine：我相信这个想法并不遥远。也许比我们所知道的已经发展得更好了，尤其是音乐的作用。“音乐疗法”利用不同音乐的频率，已经用于治疗各类身心失调问题。在法国，Dr. Tomatis尽其一生在该领域研究探索, 他发现了一种简单的测量方法来获取“个人频率”，然后用一个简单的装置“再输入”给病人，这将是革命性的。
作者简介 
李辛 北京中医药大学毕业，天津中医药大学心身医学硕士。师从国家级名老中医宋祚民先生。著有：《儿童健康讲记》《经典中医启蒙》《精神健康讲记》《回到本源》（2022，中文版；2013，瑞士，英文版；2020，法国，法文版） 
ClaudineMérer（克劳迪那·梅赫） 毕业于巴黎西区医科大学,在新加坡针灸科学研究院学习针灸，在伦敦完成了中草药的学习课程。在北京生活四年期间，与李辛医师一起共同完成英文版《回到本源》，于2013年在瑞士出版。曾任法国针灸无国界协会主席、瑞士哥伦比亚预防医学中心全科医师、针灸师、中医师和自然疗法医师，主理内科及妇科。创办法国蓝之树学会，每年主办《地球生态学》研讨会和中医临证继续教育课程。
两位作者的详细简介请移步《回到本源》连载02或03 购买英文版、法文版请移步《回到本源》连载04或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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