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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届梁晓声青年文学奖得主何延华:用文字带领读者探寻雪域高原

 我的学校西亚斯 2024-02-23 发布于北京

2020年,小说《寂静的雪山》获得首届青稞文学奖;2021年,小说《拉姆措和拴牢》获得首届梁晓声青年文学奖……连续几年斩获国内几个有影响力的奖项,让不少人认识了80后甘肃藏族青年女作家何延华。2023年,何延华的最新中篇小说集《寻找央金拉姆》由作家出版社出版。这里有失声女孩的纯真和卖洋芋媳妇的质朴,有年轻藏族男女的爱情故事,有女性对命运不公的呐喊,还有雪山旁的天马正在孕育新的生命。作家用细致的笔触带领读者来到了这片神秘高原,是赤裸的生活,也是醇厚的自然。

何延华,生于1980年,甘肃省积石山县人。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与藏族当代文学的研究,大学语文的教学工作,业余从事小说创作。参编兰州大学少数民族研究院十二五重大规划项目《藏族民间口传文化汇典》,任《藏族民间口传文化汇典·文学卷》副主编,在《社会科学家》《西藏大学学报》《兰州大学学报》上发表CSSCI论文数篇,在国家级文学刊物上发表中短篇小说多篇并多次被《小说选刊》转载、入选多种国家级年度选本。

《寻找央金拉姆》是何延华的第二部小说集,由中国作协副主席、第五届茅盾文学奖得主《尘埃落定》作者阿来推荐。此前,她曾出版个人中短篇小说集《嘉禾的夏天》。小说集《寻找央金拉姆》选取了作者近年来发表在《民族文学》《飞天》等文学期刊的六篇中篇力作,二十万字,其中包括《寻找央金拉姆》《狼虎滩》《三月之光》《寂静的雪山》《酸卓玛和甜扎西》《拉姆措和拴牢》。这些小说分别荣获第二十六届“东丽杯”全国梁斌中篇小说奖(2017年)、第七届甘肃黄河文学奖(2018年)、首届青稞文学奖(2020年)、第六届甘肃省少数民族文学奖(2021年)、首届梁晓声青年文学奖(2021年)等省内及国内有影响力的奖项。

这部小说集题材独特新颖,既有现实主义的烛照,也有浪漫主义的情怀;既有民族性的精神探求,也有普世性的价值追索;既有感人至深的亲情,也有动人心扉的爱情;既关注人的成长与生存,也关注人与自然及动物的关系。

《寻找央金拉姆》中,因病失声的小姑娘,在神奇大自然的启发、疗愈和自我拯救中,学会了说话,实现了上学的梦想。“草原渐渐退却,眼前又出现了一列列山脉……小女孩发现,这会儿,拖拉机带着她轰隆隆,驶进了一条又深又窄的峡谷。奇怪的是峡谷里竟然散落着不少人家。割下来的燕麦、杂草、黑麦,被捆成一束束,倒挂在一根根专门用来晒草的木架上,本来它们离开了泥土,被晒得干枯,但是夏天随时到来的雨水,滋润着它们,充沛的阳光,照耀着它们,于是它们又活转过来,枯茎上发出新芽,又要重新开花了。一群群麻雀,轻盈地在上面跳来跳去,啄食没有破苞掉到地上的籽实。一些散落在山上的黑牦牛听到拖拉机声,停止吃草,抬起头雕塑一样目送这只庞大的怪物蹦蹦跳跳地奔向远方。胖乎乎的旱獭快活地奔忙,人一样伫立在洞口瞧着迎面驶来的大家伙。一只隐藏在灌木丛中的野鸡被车声惊动,尖声叫着'咕咕咕’,向它认为安全的地方飞去。飞鸟、苍蝇、蟋蟀、知了,在山坡上发出各自单调的乐声。强烈的阳光被堵在峡谷里,闷热难耐,还好飞驰的拖拉机,带来一股股持续不断的凉意。一些新事物依次出现,比如电线杆啦,小河啦,水车啦,磨坊啦,松树啦……可是麻雀、牦牛、野鸡、旱獭……全不见了。愁闷的旅途啊!啊,央金拉姆,你在哪里呢?”鲁迅文学奖得主次仁罗布在《温暖的生活图景—— <寻找央金拉姆> 序》中评价说:"何延华的小说呈现人们面对现代化进程、面对生活变迁时,固守内心的信仰,保持住那份善良和纯真。这种难能可贵的高贵精神,被作家赋予给笔下的每个人物,从他们的身上折射出人性的良善和坚韧,以及承受一切苦难的坚强心灵。这与传统藏族文学的精神是一脉相承的,但在何延华的笔下,这种精神又有了一个提升,那就是直面现实生活,让内心在苦难中得到升华与淬炼。传统的藏族文学倡导的最终归宿是让人逃离现实,皈依宗教,导致文学作品最终成为一种说教。何延华的这些作品却冲破了这种桎梏,因而她的作品更具冲击力和震撼力。"而兰州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袁洪庚在《浪漫的当代童话—— <寻找央金拉姆> 序》中则写道:“何延华擅长在极简主义统御的情节中寄托深沉情思与哲理,在她的作品中,无论是捕捉人性之凄美,还是描写自然之伟岸,皆以简驭繁,让读者直面她想表达的主旨。留给读者一些空白或许比密集的表述效果更佳,那是主客双方心灵的潜对话。”

《寂静的雪山》是一首土地儿女的劳动者之歌,朴实无华又真挚动人。一心想做个“城里人”的年轻媳妇采珠,在《寂静的雪山》下,爱上了土地和劳动,成为新一代农民。“金梅奶奶在炕上躺了两天,就摇摇摆摆地下地干活了。采珠躺了三天,悔恨和自责使她泪如雨下,常常打湿了枕头,又被自己捂干。她彻夜难眠,平生第一次,眼睁睁看着夜晚如一只长脚蚊,悄无声息地降临,肆无忌惮地咬得人遍体鳞伤,又悄然离去。七十几天摘椒的艰辛,和自己冥顽不化的固执愚蠢,刚愎自用,白白把那么多血汗钱给了别人。她也生窝囊男人的气,催命无常一样,逼着打钱进货,真不知他把小店糟蹋成什么样子了。不过最让她难堪的,是继两亩麦子颗粒无收后,这次卖花椒又重大失误,使她无地自容,觉得自己再也没脸,面对痛心的婆婆和'看笑话’的村里人——她也是一个好面子的女人哩。两个女人,因为那贱卖的花椒,再也无话可说了。做婆婆的无法原谅儿媳,在不得不和儿媳照面时,总僵硬地把脸别到一边去。做媳妇的自知理亏,平时蛮横霸道的气焰已经湮灭,但那股傻乎乎的牛劲,还有一丝留在脸上。要不是三宝唧唧喳喳,在身边打转,她俩都不知道怎么打发那短暂而沉默的吃饭时间。终于,一天早饭时,金梅奶奶在不时发作的呕心吐肝的剧烈咳嗽间隙,脸朝着空空羊圈,提醒采珠,家里的洋芋都种在村外癿藏河河滩山上荒地里,分别是呐喊沟三分地,红土坡二分地,羊坡二分地。采珠见婆婆主动和自己说话,非常感激,立即塞了一口馍馍,架子车里装了铁锹和七八只麻袋,抖擞起精神就出了门。走了几步,她又跑回来,反手扳着门框,嘱咐道:'阿妈,你吃了药,热热地躺在炕上睡一觉吧!’”值得一提的是,《寂静的雪山》获得了首届青稞文学奖。组委会给出的颁奖词这样写道:“阿尼玛卿雪山下宁静生活之中暗流涌动,暗藏着时代与情感的变动。何延华通过一个由城返乡的女子重新找到家庭与生活定位的故事,有体恤、谅解与成长,也有温暖、信念与激情。城乡的差异、代际的冲突、生计的迷惘、未来的向往,都在脚踏实地的劳作中逐渐获得其清晰的前景。”

《拉姆措和拴牢》以相当朴素的笔调叙述了一个关于崇高和拯救的故事,将善的伦理与个人命运纠缠在一起,经由自我与他者一路艰苦卓绝的斗争,最终使人真正习得善的智慧。相依为命的拉姆措和拴牢,胜似亲姐妹,用行动和生命谱写了一曲动人的“善”之歌。“她努力想想别的,分散思绪。她最容易想起的那个人,湖里的鱼一样游进了她的脑海。那就是她的傻姑子姐拴牢。她真是一个奇迹,奥妙难测。拉姆措想。她和她一起生活了十几年,但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她。也许像她那样的人,有一套属于自己的生存法则,一个属于自己的精神世界。她傻吗?她认真地想。也许有时候傻,有时候不傻。也许一点都不傻。也许在她眼里,自己才是个傻瓜呢。我恨她吗?她很快给出了答案。'不。’她响亮地自答,'一点也不。月亮作证,我一点也不恨她。既然佛祖让我们成为姐妹,成为相依为命的伴儿,一定有其中的道理。也许她前世,无怨无悔地照料过我,也许她前世,是我的兄弟姐妹,甚或是我的父母。’她这样说着,热泪盈眶,'今世换我来报答她。她是一个孽障人,我要好好对待她。’她松松肩膀,心里好受多了。她又想到傻姑姐的身孕。她一个半脸汉,不明不白怀了孩子,天知道发生了什么!所有的苦,她都埋在心里,独自承受。既然这个小生命已经孕育,那就欢欢喜喜迎接他。有了这个孩子,也许拴牢的病情会有所好转。她的孩子也是她拉姆措的孩子,她会像疼爱自己的孩子一样疼他,爱他,绝不亏待他。如果拴牢拒不交代孩子的父亲是谁,那她就全心全意,当孩子的大阿妈,和拴牢一起,用两个母亲的爱,养育他;如果孩子的父亲是宝来,她会想办法,把她嫁给他。想到这里,她仿佛看见,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生活在一起的样子。”该小说获得了首届梁晓声青年文学奖,其给出的颁奖词是:“中篇小说《拉姆措和拴牢》以相当朴素的笔调叙述了一个关于崇高和拯救的故事,作者何延华别辟蹊径,将善的伦理与个人命运纠缠在一起,让人物从自我的良知出发,并经由自我与他者一路艰苦卓绝的斗争,最终真正习得善的智慧。显而易见,何延华是在有意矫正一种历史的伦理错误,她借以人物在求善之路上的真实崩溃,表达了针对那种无私之爱抑或忘我之善的狐疑。她试图通过这一作品告诉我们,善是学习,善是成长,善绝无可能放逐自我。她希望我们能够同她一样坚信,所谓善就是借助爱的情感来实现一个崇高的自我。”

何延华的小说对故事情节的安排方式非常紧凑,经常将故事设置在一天或几天内,在最短的时间呈现出最富戏剧冲突性的故事情节,带给读者极强的阅读冲击力和深度思考空间。《寻找央金拉姆》《酸卓玛和甜扎西》《狼虎滩》《拉姆措和拴牢》莫不如此。但《三月之光》《寂静的雪山》两部中篇小说无论从时间跨度还是主题的深度上,都呈现出长篇气象。她用线性时间和心理时间控制叙事速度,使小说呈现出一种徐缓有致、层递行进而富有音乐性的节奏,在推动情节发展的同时,深化了主题。

何延华的小说非常重视人物形象的塑造。这部小说集,每部作品中出现的人物不多,但都表现出人的多面性、丰富性以及深刻性。她以传统中国文学方式塑造人物,有时也会用一些西方现代手法譬如意识流来保证人物的独特性。她常用语言隐含的声音和节奏进入她所塑造人物的内心世界,以不同的方式呈现人性的不同方面。比如,这部小说集中的人物形象,大多是甘青交汇地带的农牧民,她从自身农村生活经验和“第三方视角”出发,使用农牧民自己的思维意识和超越他们思想水准的语言来叙述和思考,将一种“文化自我”和“文化他者”相糅合的淳朴与高贵气质融合到这些人物身上,从而无形中提升了人物的思想境界。在她的笔下,男性、女性、老人、儿童,都在各自的生命中尊严地生活着,彰显着生存的价值与意义,也显示出了人性的光芒与人格的力量。(读者报全媒体记者 何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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