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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25日，娃哈哈品牌创始人，前中国首富，中国改革开放后第一代民营企业家宗庆后先生去世了。除了感谢他带来童年味道的记忆，我想尽量客观地纪念与评价这位极具代表性的老前辈。  宗庆后社会贡献第一条： 为民营经济趟出一条通天大道 很多人都听过的故事版本，娃哈哈品牌创立于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宗庆后从蹬三轮开始，承包校办企业，开发儿童营养液，再到『小鱼吃大鱼』兼并国营的杭州罐头厂，从此走上『国民品牌』的传奇之路。 但是很多人没有意识到的是，宗庆后做成的这几件事，对中国经济的开创性意义其实不亚于小岗村的『分田到户』，是工商业领域打破计划经济束缚的标志性事件。 第一步，宗庆后作为『供销员』承包了国营的校办企业，用承诺上交利润的方式将当时只剩3个人，早已一潭死水，负债十几万的经销部给盘了下来，有了施展其商业才华的第一个舞台。 年轻的朋友们可能不明白，既然宗庆后那么厉害，为什么不自己创业，而是要去承包一个负债的校办企业。这个问题就恰好点明了这件事情的意义。在那个计划经济还在主导中国的时代，全社会的工商业资源和商品流通渠道几乎全部掌握在国家手上。市场？不存在的。所以才有『营业员不得随意打骂顾客』的荒谬标语。 在那个时候，一个脑子灵活有抱负的中年人想要做生意，想要开办企业，几乎只有承包国营企业这一条路。严格来说，宗庆后不算第一个，但的确是第一批，也毫无疑问是最成功的那一个。 让市场去配置社会资源，让有能力的人通过做生意赚到大钱，这两点现代社会的基本常识在那个年代的诞生何其宝贵。 第二步，承包校办企业赚到第一桶金，娃哈哈儿童营养液供不应求之后，宗庆后想要快速扩张规模，接下这泼天的富贵。那怎么办呢？用现在人的思维，那很简单，你的生意能挣钱，去贷款，去买设备，去招人，工厂要多大就能有多大。但当时，真的做不到啊朋友们…… 工人、生产设备、还有商业信用，都在国营企业那里，哪怕当时杭州罐头厂已经严重负债亏损，但对企业经营来说最重要的几项资源都在它那儿。所以，宗庆后的娃哈哈要迈上一个大台阶，就必须得吃掉这条国营的大鱼。 不夸张地说，这在当时可真的是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才能干成的事，一旦『侵吞国有资产』的帽子扣下来，枪毙十个宗庆后都绰绰有余。 以民营企业全资兼并一家数千工人的大型国营企业，宗庆后做成了，这是全国第一家！ 在中国由计划经济向『半计划半市场经济』转型的历史关口，宗庆后以其强大的毅力与能力，为盘活大型国有企业的资源打了一个成功的样板，也被民营企业在中国的快速发展趟出了一条通天大道。  宗庆后社会贡献第二条： 为消费品流通建起市场化渠道 九十年代初，以宗庆后为代表的改革开放后第一批民营企业家逐步掌握了一些工商业资源，得以运用他们的商业才华为全社会生产需要的各种产品。 但是问题来了，生产出的这些产品，最终怎么卖到亿万消费者的手中呢？网购，快递这些，还要等几十年后宗庆后的老乡马云创造另一段商业传奇才有，超市、便利店，这些我们已经习以为常的购物渠道也要等十几年后才有。 九十年代初，只有国营商场和国营供销社，他们是万万不会销售民营企业产品的。宗庆后以及第一代民营企业家们就是在这样的社会条件上建起了一张覆盖全中国的，以省、市、县三级代理为标准模式的商品流通渠道，这才给后续更多民营企业的商品行销全国打下了基础。健力宝、海尔、娃哈哈这些民营企业先驱功不可没。 宗庆后还有他独创性的贡献，当时他率先要求经销商预付定金，一方面更牢固地绑定和经销商的关系，另一方面可以更从容地安排生产。但他并不是单方面依靠知名产品占经销商的便宜，而是会付给经销商高于银行存款的利息。你说是融资创新也好，商业手腕也好，宗庆后在这方面是真的很有一套。 也因此，在其后二三十年时间里，经销渠道一直都是娃哈哈的核心竞争力，也是束缚娃哈哈发展的路径依赖，这就是另一个版本的故事了。  宗庆后社会贡献第三条： 为生物化学科研提供关键材料 前面说了两点历史性的、全局性的贡献，再讲一条『无心插柳』的贡献。娃哈哈纯净水，作为全国各大生物、化学实验室最受欢迎的真·纯净水，为中国的科研事业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非专业的朋友可能会想当然地认为，农夫山泉、怡宝、依云，这些都是“纯净的水”，作为饮用水来说，这么讲是完全没问题的，但对于精度要求极高的科学实验来说，就远远不够了。水里含有的极微量矿物质、有机物，我们喝不出来，但在液相色谱仪和气相色谱仪下却是难以忽视的杂质。 市面上的包装饮用水里面，只有娃哈哈纯净水，是最接近“零杂质”的真·纯净水，是足以满足生物化学实验的纯净度要求。 当然，实验室里也可以自备一台“去离子水机器”，自己用自来水生产超高纯净度的实验用纯水，但一来需要维护机器，自产纯水品质并不稳定，二来经常不能及时供应，耽误实验进度。买市面上的娃哈哈纯净水，是最便捷最可靠的方案。 当然，娃哈哈生产纯净水的初衷肯定也没想到这么个用途，但这个结果还是客观地反映了其纯净水生产线的质量要求之高，科技水平之高。从这个角度来说，把这一点算成创始人宗庆后的贡献也很恰当。 不过，说完积极的社会贡献，也要讲一讲没那么好的地方。当然，以下所讲的几点都有鲜明的时代局限性，宗庆后没能带领娃哈哈集团打破这些局限性也不能太过苛责他。  娃哈哈的时代局限第一条： 明星产品没有一个蛋白质超过1.0 『甜甜的酸酸的，有影响味道好，天天喝，娃哈哈』，作为85后，必须承认娃哈哈AD钙奶是童年的美好记忆。但作为科普博主，我想吐槽的是，AD钙奶的营养是真的渣…… 娃哈哈的明星产品，AD钙奶，营养快线，爽歪歪儿童酸奶饮品，这些主打营养、主打乳制品概念的国民级产品，没有一个蛋白质含量超过1.0g/100g的，全部都精准踩在1.0这条线上。 蛋白质1.0克，是国标里含乳饮料的最低标准，也是娃哈哈能蹭上乳制品标签的最低门槛，儿童生长发育最需要的乳蛋白和乳钙，娃哈哈绝不会多给一点点。 当然，必须再次强调，这是基于当下生活条件对娃哈哈产品给出的评价，在它诞生和流行的上世纪九十年代，在绝大多数家庭连一颗鸡蛋也要精打细算，根本不知道牛奶是什么味儿的年代，娃哈哈AD钙奶提供的蛋白质和维生素D已经算是业界良心。 只是，来到当下，这样的产品真的已经完全不适合提供给儿童，更谈不上是『营养品』了。 很遗憾，尽管AD钙奶一再强调品牌更新，强调年轻化，现在的价格也一点都不便宜，但配方的低端化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很难讲这是产品的路径依赖还是掌舵人的格局所限。  娃哈哈的时代局限第二条： 接班人至今没有拿出亮眼成绩 娃哈哈由谁来接班，严格来说是人家民营非上市企业的私事，是宗庆后家族的家事，外人本不该置喙。但考虑到宗庆后作为第一代民营企业家杰出代表和前中国首富的巨大象征意义，他选择二代接班还是职业经理人团队接班，仍然是一个值得观察与探讨的公共话题。当然，仅限探讨和建议，不该有任何形式的干预。 现在已经被确立为娃哈哈集团接班人的宗馥莉是宗庆后的女儿，也是他唯一的孩子。差不多10年之前，宗庆后打算把娃哈哈交给宗馥莉的迹象就已经很明显了，在集团内部为她的锻炼提升铺好了一条清晰的道路。有理由相信，对近年来娃哈哈集团的重大决策，宗馥莉是有相当重要影响力的。 然而，宗馥莉在娃哈哈集团内部无论是分管公关、营销，还是创立新品牌，领导娃哈哈品牌『年轻化』，都没有拿出过亮眼的成绩来。 娃哈哈的业绩巅峰，就停留在了2013年的782亿营收，现在的500多亿从实际成色来说差不多只相当于巅峰的三分之一。 茶饮料、功能饮料、酸奶、儿童零食这些食品饮料行业近十年的风口，娃哈哈每一场都参与了，但一个都没真正抓住。 在这样的基础上，仍然选择让女儿接班，只能说是血浓于水亲情的伟大。 娃哈哈时代局限第三条： 模仿与低价的策略难以成就伟大 娃哈哈的产品线，非常非常长，基本上食品饮料行业什么火它就跟着做什么，定位要基本一致，包装要难分彼此，价格，要略低一筹。所以，尽管我们日常已经很少听说娃哈哈的某个明星产品了，但娃哈哈仍然维持着一年几百亿的营收。 纯从做生意的角度来说，这么做无可厚非，所谓跟随战略嘛，不侵权不违法，不算错。但是作为行业龙头，这样做是非常恶心人，也非常伤害市场创新的。 从社会公义的角度来说，娃哈哈的这种打法与其『国民品牌』的身份相当不匹配，也与宗庆后本人的荣誉地位相当不匹配。作为行业龙头，还是应该有点社会责任担当，应该要去引领和支持行业创新发展的。 这算是对娃哈哈的苛责，也算是一种祝福吧。 感谢宗庆后先生的社会贡献，祝娃哈哈越来越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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