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寒雪,爆竹红屑,斑斓的焰火映红了夜空和江面。 东北的冬,寒冷而漫长,老一辈人常说“数九寒冬”。一九二九,相逢不出手(只能抄手在袖口);三九二十七,檐前倒挂笔(屋檐冰凌),腊月里正是最冷的时候,“腊七腊八冻掉下巴”。 一个“数”字,道尽了对春天的期盼。最冷的时候,也是春天最近的时候吧。 雨水是立春之后的第二个节气,《历书》载:“东风解冻,冰雪皆散而为水,化而为雨。” 可历书里没说,冰雪散而又能结,化水成气,凝而为雨凇,也或称为冻雨。 2月21日一场突如其来的春寒带来了大面积的冰冻,中原各大机场,高速公路,高铁陷入困境,像一只巨手,让烧得火热的春运瞬间迟滞,缓缓地凝结起来,刚还生龙活虎的G铁,改了序号就停在了沧州,变成了蜗牛。 沧州,光看这两个字就有了画面感,压抑的山林,伸向大山深处的小路,戴枷锁的林冲,两个心怀鬼胎的衙役。 连着几个捧着手机搜索返程的动车票和机票的夜晚,春节的欢宴笼上一层淡淡的忧虑,还有人刚刚实现了预谋已久的海岛度假,未及转身,就让返程天价机票惊掉了下巴,掏空了半年的积蓄,浪漫的心情顷刻间就被蹂躏个稀碎。 终于在带有各种附加值“XX帮帮”的加持下,抢到了春运票,上了车,车厢里满是熟悉的乡音。 也许是恰逢中午,列车刚刚离开站台,车厢里“乡亲”就开始大快朵颐热辣辣的家乡烤鸡和龙山泉啤酒,闭上眼睛,恍惚间好似在街边的快餐店和烧烤苍蝇馆子。 东北的冬,或许是被萧杀的季候禁锢太久的缘故吧,过年的一切,似乎都围绕着破岁纳春这根红线来过的。 十五若是主打一个字,那一定是“灯”,除夕高挂的灯,会一直在夜里亮着,到十五这一天登峰造极,不单自家里要亮起来,社区也会挂上椭圆形的灯笼,广场和商业店铺还要举办大型的灯会,用彩灯雕塑吉祥,粉饰太平。 街边店和小摊贩会摆起一字长舌阵,售卖各式灯盏,银色的元宝,黄澄澄的金条,也会有人燃放孔明灯,写上心愿,为逝去的亲人点亮烛火,一时间,市井万象犹如一个无形的太极城。 《生查子·元夕》宋·欧阳修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游伎皆秾李,行歌尽落梅。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正月十五夜》唐·苏味道) 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才明白,生命里最该收藏是细节,琐碎,在孤独贫困的时候,它是日子里一束温暖柔韧的光。 收藏一束标本,不如留下一盆泥土和种子,在合适的湿度下,它会重现一个完整的生命季节。 金宇澄笔下的《繁花》,凸显一个细节堆砌。 “有意义的并不是结果,而是我们度过的那些无可替代的时间。” 史铁生说,“有些事只适合收藏,不能说也不能想,不能变成语言,一旦变成语言就不再是它们了,它们是一片朦胧的温馨与寂寥是一片成熟的希望与绝望。”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或许,这就是千百年间焰火习俗兴盛不衰的缘故。 日出之时不一定是一天的起始,太阳也仅是一颗晨星而已,只有睁开眼睛,才有自己的破晓。 硝烟散尽,太阳已然亮晃晃地在窗口了。 落地窗前的蟹爪兰,喷张着雏黄的花芯,每一朵花都像张开翅膀的样子,殷红,透亮,在阳光里怒放,亦如春节的焰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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