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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单双杠的周末

 Bolo_an 2024-03-02 发布于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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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第N個故事

也是第1次遇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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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养成了习惯,训练的时候要听音乐。用“训练”这个词更准确一点,而不是“健身”、“锻炼”,训练指的是在一个时间段里去认真做一件事,它可以是记忆力、语言能力,身体机能等各种方面的训练。在这儿,还是指的身体方面的训练吧。当某一件事养成习惯后,它似乎有了惯性,身体会记住:到点儿了,该做这件事了。养成习惯很难,养成后戒掉也很难。一次去口腔店洗完牙后,我便喜欢上嘴里“干净”的感觉,所以“痛苦”地逼迫自己吃完饭后必须刷牙,为了方便买了漱口杯随身携带,吃完饭去卫生间刷牙。同理,健身也是这样,当抽出一段时间后开始了,也很难停下了。因为,停下后,之前的一切付出都像是徒劳。

在训练时,手机放着音乐,现在,我完全回忆不起什么歌,但慢慢地,我知道自己倾向于听什么风格的音乐,它激昂,无字,振奋……像水流一样冲进我的耳朵,淡淡的,唯独,记不住自己到底听了什么,但下一次,还是会想继续播放。

在学校的日子是幸福的,可以支配大量时光,总不会一天都是满课,总能抽出时间去做点喜欢的事。我就是在学校开始的,受了某种激励,热血地进行了这件事。一开始,跑到足球场挂在门框上做引体向上,趴在草地上做俯卧撑,小跑、深蹲跳等各种毫无章法地训练,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达到某种程度,只觉这样做很酷。我傲慢地鄙夷那些只会在操场跑圈的同学,觉得去健身房的同学练“死”肌肉,而我独一无二,在玩一种很酷的街头极限运动,哪怕我还是只菜鸟,但觉得自己很酷——一直支撑我继续下去。于是,养成了习惯,下雨天去不了户外也要找个室内场地俯卧撑,深蹲,实在没办法练习引体向上。我想,去健身房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想到会花钱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北方、沈阳的夏天很舒服,有风,学校的公共健身场地很大、足够使用,其实并没有多少人会去拉单杠、撑双杠。正如室友对此的第一印象:公园的老大爷对此很在行。在学校,这并不盛行,常碰到的也不过三五人。每天下午,公共健身场地刚好被游泳馆高大的柱子、墙壁投下的影子遮住,四点半,我到了那儿,开始热身,涂上镁粉,戴上耳机沉浸在另一个世界中。每当有人路过,我会感到略微兴奋,看我秀吧。在实践的过程中也学习积累了一些理论知识,怎么训练,怎么吃,怎么休息……如今翻看从前的训练记录本子,会诧异自己那时候这么猛?一做就做二十组,在学校的最后时光,我一天花在公共健身场地的时间大约在两小时。

我还在进步吗?也许退步了吧。离开学校工作后,训练的时间无法保证,周一到周五肯定无法训练两小时,工作会感到疲惫,累,周末想睡觉,值得庆幸的是没有放弃。在工作时间肯定是无法锻炼了,下班后又得吃饭,又想早点睡,唯一的破解之法在早上,早点起,为自己争取一个小时。一个小时除去热身、练后拉伸,组间间歇,时间真不算多。

个人,就这样融于环境中,太累了,别动了,回家躺着休息刷视频吧,别去做那些折腾自己的事,何必呢?像一只胖虫子样懒惰也没什么不好……我也渡过这个阶段,除了工作不想再做其它事,只想休息,但某一天,心里会悸动,自己为何变成这副模样?我不想变成胖虫子,有那么点兴趣,爱好,痛哭一通,歇斯底里地变革,朝着理想的方向迈出沉重的步伐,褪去身上的老皮、负担,渴望新生。

住宿的地方楼顶天台有个晾衣服的大棚,上面的钢管倒也合适做引体向上——为数不多的器材。我似乎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早上六点半的闹钟,起床洗漱十分钟,上天台开练,七点半过结束,准备早餐,去上班……我也陷入到这困境中,引体向上一直无法突破,卡在十五个很久了,推力难以练到向下推、过年回去碰到双杠做臂屈伸退步了小半。退步的感觉难以忍受,我明明可以更好的、更强的,却受环境影响、融化于环境、变弱。

和同事吃饭,几个月前我说想去大学城看看,同事问我去了吗,我说没有,一直忙。周末我一直没有出去过,看看远处的风光,我认为没必要,看了又如何?会获得某种感悟吧。所以决定找个周末出去看看,在附近找找单杠、双杠成了任务之一。

周六在下雨,我撑一把黑伞出了门,在地图上导航到最近的绿地公园。走了好长的路,腿都酸了,在雨中赶到了一个文化公园,兜兜转转没有发现单双杠,中途手机没电了,关机。我如同盲人走在这现代化都市中,凭记忆力记住地标——在这儿转弯往回走。那个地标是一个类似于“蚂蚁”的雕塑,银色,高大,屁股后翘,张牙舞爪。体育公园临近文化公园,我走向了体育公园。

路上的风夹雨吹得我凉飕飕的,有那么点悲情,我何必自讨苦吃出来这一趟?手机电没了,憋尿。我想起一句话,“这座城市什么都有,唯独没有尽头。”

体育公园很大,我走进去看到了公共卫生间,之后晕头转向地走在公园内。雨天行人少,只有车辆进进出出。一只鸟停在栏杆上东张西望,我给它拍了一张纪念照。中心体院馆是个覆土建筑,里面有乒乓球馆、保龄球馆、弓箭馆……没有单双杠。往回走的时候雨小了,夜幕降临前我赶回了家,给手机充电。

我像个神经病,疯狂地想要找到单杠、双杠,可惜没有,这偌大的城市、偌大的体育公园,没有单双杠。会不会想哭?为什么会这样?这是我的生活,很好。本可以破口大骂,却也改变不了什么,没有就是没有。和我的“训练”很像,本就是一无所有,什么都没有,碰巧遇到了人家晾衣服的杆子,于是当作引体向上杆,趴在地上做俯卧撑,借了人家的地。我是一个“白嫖怪”。

周末,雨停了,我坐上地铁去了大学城,地铁单程票价五元。我想着:大学城是开放无阻的,随便就能进去,那里面肯定有单双杠,我无疑会到达天堂。快要到门口时,我才想起是不是得有证明我身份的身份证?进去门口需要登记的,我没带身份证。好像是的,大学城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的,心灰意冷,我还是去健身房吧。打开地图搜索,找到了一家九块九体验卡的健身房,买了券去他家。

健身房不大,小巧,里面热气开放,穿了秋裤的腿析出汗珠——这感觉很糟糕,抓紧时间训练,补充了周六没练到位的拉力,做引体向上、弹力带辅助,榨干身体,然后推力,向上推,卧推,双杠臂屈伸……

在做卧推时力竭了,好在有保护杠;测试了一下自己的极限,硬拉卧推六十千克做不了组,真的很弱,安慰自己一句,“那是因为我没来健身房常练。”我蓦然发现一个事实,我很久都不像在学校阶段对自己狠了,松松散散地没有练到位,也没有进步。我把原因归结于环境:冷,最近还下雪了,早上起不来,没时间;没有器材,拉力只能引体向上,推力只能各种俯卧撑,练腿上不了重量……停步不前甚至后退,我很是愤怒,我原本可以怎样怎样,我没有找到那该死的单双杠!

可是,我该怎样解决这个问题呢?我要既能练习完整的拉力,也能练习完整的推力。灵光一闪,我找到了答案——吊环。单杠的缺陷在于高度不可调节,吊环解决了这个痛点,而且吊环的自由高度调节也适用了推力,完美!在我自重训练到达可以负重的地步前,吊环堪称“神器”。

可以用吊环做引体、前水平,俯卧撑、臂屈伸……而它需要的仅仅是两个高处的支点。我欣喜若狂地去了解吊环的相关知识,下单购买了一副吊环;早晨跑去天台安装好吊环,艰难地在吊环上平衡身体——我又有了那种久违的感觉:我在做一件很酷的事。

第一次,触碰吊环,截然不同的体验。首先,需要将吊环安装好,其实很简单,只需要找到“杠”就可以了,用速调织带穿过杠,垂下,穿过吊环,锁紧,就可以了,这对强迫症来说可能不太友好,你无法确定两个环是否处于同一水平位置,不过没关系,只要不差太多就不影响。吊环不同于单杠,它是没有固定的,所以,抓、撑在上面会晃动、对平衡有极大的要求,能锻炼到身体平时不易锻炼到的深层次肌肉……

明白了这件事,我也想通了其它事。在日常生活中,一不注意,人就被缓慢地腐蚀、同化于环境,因为这样“不累”,谁不想安逸呢?不想放纵呢?哪怕我享受看书的时光,也会偶尔心痒地去网吧玩游戏,一直以来的“成长”,让我心里把正向的事、负向的事做出明确划分,读书、锻炼、冥想这类“正能量”、积极的事被划分为一类——我们知道这样“好”,但也有所抗拒;而玩游戏、上网冲浪、抽烟酗酒这类“负能量”会被划分为一类——我们知道这样“坏”,但会欣然向往、沉迷……我们或许有判断力,或许会自律、或许会清醒,不时,心底仍旧冲动。

和尚不会坦言自己从未犯过戒。我从不相信“圣人”,圣人不死,大盗不止。高考前的压抑,所以毕业后的放纵,那个暑假和朋友们玩儿得很嗨,整日泡在网吧玩游戏,晚上一起聚餐吃饭,饭后站在滨江路边胡扯,感叹一句“年少轻狂”,我们都有美好的未来,十八岁的夏天凉爽、舒适、风一直在吹。最后一次聚餐完,我们各自归家前,在餐馆外找了个幸运路人给我们拍照,照片上我们笑得很开心,我站在前排,穿了一件黑色无袖背心,不知怎么举起双臂做了个“正展肱二头肌”的动作,仿佛冥冥之中注定了什么,我的双臂很细,肱二头肌有那么点突出,咧嘴大笑……那段时间也是个缩影,压抑——放纵——回归平常。之后去了沈阳上大学,印象最深的是来自河北的室友,臭名昭著的“高考工厂”,能明显感觉到他仍旧处于“放纵”的状态,玩电脑、手机……

生活,一个不断调整的过程,松弛有度。年前临近过年,自然无心思去做什么,满脑子幻想年的疯狂,过年中享受、抗拒,结束后恨意吐槽,一直到现在,才觉得自己调整好了“状态”,心安理得地放下手机去做点自认为有意义的事情。

有没有单双杠,很重要:有,代表一种触手可得伸手即来的掌控感,周围的环境顺应“我”的意志,有单双杠,我只需要去方便地使用便可;无,才是常态,世界上没人会关心“我”,我只是个存在,所谓的爱心、公益大概率不会特意落到我头上,我想怎样,去改变环境?还是改变自我?

我自然没能力去找个附近的空地安装单双杠。如今公共健身场地单双杠也很少,因为如果出了事故,安装单双杠的人是要被追责的,出于安全考虑还是不要安装单双杠才好——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可惜,我属于少数人。我就要单双杠进行训练,那是我的事,没人会迁就我。最后的最后,问题的解决还得靠“我”自己。所谓的大多数、主流文化吞吐大部分人,大家需要公园绿地、大家需要非机动车道、大家需要斑马线,只能庆幸自己站在了大多数。

没有条件,就去创造条件,向环境发起挑战。我要到达训练的目的,需要练习拉力推力的器材场地,吊环很好地满足了我的需求——来自前人的智慧,如果没有吊环这样东西的存在,我可能也不会发明出吊环。这也是有代价的——学习的时间、金钱。

在小说的创作中,我很苦恼情节剧情的推动,人物需要的:不是金钱,不是外来物,不是身份,而是——事件。人物存活的关键是事件的推动,他需要去做某件事,他在做某件事,他结束了某件事……无事可做是闲人。我在做什么?我在工作,我在寻找单双杠,我在休息,我漫无目的,我是可有可无的闲人。我的主线任务是什么?

可是,生活的很多日子就是这样,我们没有主线任务,如果有也是被安排的:去好好读书拿个好学历,去好好工作找个爱的人,去扬名立万出人头地……各种各样的欲望安插在不同的人物心中,对于NPC配角们来说很残忍,那些制度、规矩、习俗形成的“养猪场”圈养一切,安心当一头“猪”就好了。

到了上学的年纪就去上学,学校排名激励“猪”奋勇争先;离开学校就好好工作,薪资水平、旁人的目光激励“猪”努力拱食……变换的地点都在教“猪”该怎样去做,“猪”倒下时才发现:自己不再是才出生时的肉嘟嘟,已是一架森森白骨。

单双杠让我知道了公共健身场地的好,只要去就可以开始训练了——这也让我形成了一种误解,我所在的地方一定要有公共健身场地,一定要有单双杠,如果没有,一定是哪儿出了什么问题。事实上,没有才是常态,学校公园偶然的单双杠不过是运气使然。

我一定要找到单双杠,我一定找不到单双杠——也没那么重要,我要的不仅仅是单双杠,而是一个不想开始、自我欺骗的理由。我不是懒惰,是因为没有单双杠所以才没有改变的,久而久之我真的信了——直到我蓦然惊醒。

既然没有单双杠,那就去创造单双杠,我需要的不是金钱、外来物、身份,我只想开始训练这件事。在我完成这件事的途中,任何事物都阻止不了我!因为我是主角。

习惯是一件好事,但到了一定程度也成了坏事,它就像一个阈值,习惯思维、习惯动作、习惯训练……养成习惯会让身体处在一个“安逸”的范围内。而训练最重要的是——突破,一次更比一次强,不断进步。习惯是反感被破坏的。

我想,我快要找到我这个“人物”的主线任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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