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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母不易

 原群 2024-03-04 发布于上海

近来,碰到一些事情,使我脑海中常常盘旋:“为母不易”这个词。

有位母亲,含辛茹苦培育孩子,孩子也不负厚望,事业有成。然而,孩子在外面遇到不称心的事情,回到家里将火一股脑发在她身上。

这好像是一种常态。我们受到委屈,心里不痛快,会将火发在自己最亲近的人身上,因为无论怎么发火,亲人也不会记恨。

我们患有种通病:对朋友能理解、体谅,但是对亲人却常常百般挑剔,无理取闹。

梁启超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刚。说的是:女子原本是柔弱的,需要人保护的。但一旦成为了母亲就会变得坚强,有担当,学会了保护。

在我看来,这话还欠缺一个为母不易的诠释。

试看天下,有哪个母亲是容易的。我们鼓励青年人成长成材,但是独独缺乏对母亲的关爱,尽管有一个三八妇女节,然而仅仅这一天够吗?

我们乐于在母亲节送鲜花、请妈妈吃饭,或在微信群里祝母亲节日快乐。

在我看来做到这些远远不够。我们要真正将母亲当做独立个体来尊重,来关爱。

为母不易,此类例子比比皆是,就拿著名影星秦怡来说,作为母亲她很不易。

秦怡的儿子低能,且患有急性轻度精神分裂症,病情时好时坏,有时病情复发拒绝服药,一看到秦怡拿药,就会没头没脑地朝她打去。但一旦药吃下去睡一觉醒来,看到妈妈身上的伤痕还问是谁打的,半夜还会到她房间看看。

1978年,秦怡拍《海外赤子》时,因为拍电影时间长,秦怡也把儿子一起带去了。外景地是海南兴隆农场,那里气候炎热,气温达40摄氏度,没病的人都非常难受,精神分裂症的人更不能适应这种夏天的炎热。儿子的病加重了,变得狂躁易怒,经常动手打人。但他从不打别人,专打给他吃药的妈妈。

秦怡每天拍完戏已经精疲力竭,但当大家休息的时候,她还得匆匆赶回招待所的小屋,给儿子喂药送饭,洗衣洗澡。可是,一回去,儿子就抓住妈妈不放,往死里打。儿子有1.80米高,正好打秦怡的头。秦怡为了拍戏,脸要保护好,只好抱住头和脸弯下腰去,让儿子打自己的背。有时秦怡想逃出屋,又怕儿子打了别人,没法收拾,只好让儿子打自己。

秦怡说:因他低能,我必须给他加倍的爱。

秦怡70岁生日的晚上,皓月当空,她对坐在身旁的儿子说:“儿子啊,妈妈死了你怎么办?”他瞪了秦怡一眼,摇摇头说:“妈妈不会死的!”停了一下他突然又说:“妈妈死了我也死!”她看着儿子似混沌未开的眼睛,想着他的未来,禁不住悲从中来。

有人问秦怡:“秦老师,您都80了,您太苦了,是否考虑把儿子送往有关的护理院?”她微笑着说:“这不叫苦,这是爱,苦并快乐着。我如放弃儿子,那才叫苦,而且永远没有快乐。”

码着上述文字,我的心在哭泣在流血,中国母亲的伟大无私令我崇敬。

为母不易,为父又何曾容易。著名作家朱自清曾在《儿女》一文中说,我(他)曾给叶圣陶先生写信说,孩子们的折磨实在无法。奈何有时竟觉得还是自杀的好,但这虽是气愤的话,但这样的心情,确实也是有过。……我亲眼见过一个爱儿女的人,因为不曾好好地教育他们,便将他们荒废了。他并不是溺爱,只是没有耐心去料理他们,他们便不能成材了。我想我若照现在这样下去,孩子们也便危险了。我得计画着,让他们渐渐知道怎样去做人才行。

朱自清的话点到穴位上,我们究竟应该怎么做父母,又该怎么教育孩子?这个命题,在今天看来依然非常重要。

1919年11月1日,鲁迅在《新青年》上发表《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一文,呼吁为人父母应该“自己背着因袭的重担,肩住了黑暗的闸门”,放孩子“到宽阔光明的地方去;此後幸福的度日,合理的做人”。回想起当年鲁先生的“救救孩子”,我们又怎敢不悚然自勉呢?

当年,鲁迅提出父母生下儿女是受种族繁衍的本能驱使,不该指望孩子无限感恩,无条件服从。今天,子女也该认识到父母没能力、也没义务永远大包大揽,为你保驾护航一辈子。

有人撰文道,天下父母,都把心放在儿女身上。舍不得吃穿,好东西都给儿女留着!但天下能把父母放在第一位的,能有几人?

为母不易,其实是现代国家所有母亲面临的共同挑战。愿天下儿女都懂得父母也是人,有自己的权利,也有自己的弱点。我们对父母要求过高,实际是出於自私的动机。

父母日日老去,儿女终须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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