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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树军 公园里有一泓湖水，湖面宽阔，原本结了厚厚的冰，近日渐次融化。二十多只野鸭浮游湖中，雄鸭绿头顶，雌鸭背灰褐，成双结对，追逐嬉戏。若干条锦鲤、红鲫交织成团，在近岸处上下翻动。一群白鸽从湖面上略过，发出“扑棱棱”的振翅声。 护栏外围观的人群，主角是小孩儿，或被抱着，或坐在手推车上，会跑的便停不住脚步。若在工作日，陪伴者几乎全是中老年人，且以老两口居多。我也站在围观人群之中，怀抱着孙女，奶奶就在身旁。有人带来了食物，指导小孩儿向湖中投喂，不时发出欢呼声。 春节过后，只要天气晴好，我们就抱着宝宝去对面的公园里游园观景，帮助宝宝晒太阳，呼吸新鲜空气，成为固定活动项目。 何以如此悠闲自在，得享天伦？此话说来话长。 去年十二月，我收到了两件特别的礼品。其一，工作单位颁给我一份“退休证”，四十一年的职业生涯就此正式谢幕。其二，儿子儿媳特意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一台索尼单反相机，希望我的退休生活满足兴趣，老有所乐。实话实说，对于我自身来讲，退休意味着与以前的本职工作彻底“断舍离”，再无挂碍；令我高兴的是可以全身心地陪伴六月龄的宝宝，目睹她一天天地成长，细细品味子孙绕膝的情趣。 我和老伴离开原来生活、工作的城市，来到儿子家肩负起照看宝宝的责任。我自动请缨担任“三大员”：采购员、炊事员兼保育员，其中主要职责是陪伴宝宝玩耍。 随着月龄渐长，宝宝的本领与日俱增，几乎天天都有新变化、新惊喜。宝宝的身体发肤、一举一动都那么可爱，譬如她的眼睛清澈明亮，顾盼有神，特别“有光”，我们便戏称她“高有光”。她对各种声音十分敏感，只要周围有动静，眼神立马追踪过去。你从她身边走过，她会迅速转头对视一眼，甚至冲你浅浅一笑，那个天真稚嫩的小模样简直美得无法描述。 陪伴宝宝玩耍可是一件情感与技术兼备的活，眼光不离其身，须臾不可麻痹，既要细心耐心又要有技巧，关键是把控好“放手”与“干预”的尺度。在陪伴的过程中，需有互动与呼应，最佳状态是“复归于婴儿”，变成宝宝的玩伴。 家中备有多种玩具，宝宝喜欢玩大白兔、抽抽乐、六面体、触摸书、运动器等，还喜欢一件小巧的硅胶兔牙胶，把它放进冰箱冷藏一下，含在口中可以缓解牙龈痛。宝宝具有很强的专注力，用小手抓、拽和抠，用小脚蹬、踢或劈，还用口舌舔舐、啃咬，运用多种方式探究手中的玩具。她的小手灵巧而有力，触发玩具按键，拨动内嵌小球，捡拾微小物品；有时一把抓住口巾纸，费好大的劲才能夺出来，稍不留神便塞入小口之中；时而举起小手，张开白皙精致的小指头，有节奏的回环翻转，迷人之极。她有一项令人惊奇的技能，趴在地垫上居然能把远处的玩具用小脚趾夹住拖拽到身边来，这是同月龄的幼儿不易做到的。 全家人都喜欢跟宝宝互动。她的爸妈不论是给她喂水喂饭，还是陪她玩耍，甚至是换纸尿裤，都是边谈话边动作。她妈妈说，只要是干涉她的事，不管听懂听不懂，都要跟她说一说，否则就会表现的不配合。每天早晨见到宝宝，我们握着她的小手，问声“早上好！”晚上入睡前，她爸爸抱着宝宝在客厅里转一圈儿，向我们问安，跟狮子猫和盆栽花卉道别。我们保持行动的一致性。她奶奶经常逗她：“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或者伏在宝宝面前，吟诵“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宝宝就会咧着嘴笑。我凑到她面前说：“爷爷，胡子！”用胡子茬蹭她的小脚心，宝宝伸出小手温柔地抚摸我的下巴。她妈妈关照我们，每天喂三次水。起初使用水瓶，宝宝双手把持住，含着水嘴，玩得多而饮得少。后改用水匙，边逗边喂：“宝宝，喝水了。”“宫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张嘴，一匙。“这酒怎么样？听我给你吹。”张嘴，又一匙。如此反复，收效甚佳。 家中有两个地方，宝宝最愿停留。一是穿衣镜前，二是阳台上。抱着宝宝站在穿衣镜前，镜中完整地显示宝宝的相貌，我教导宝宝：“你是谁呀？你叫熙月。”“问我是谁？，我是爷爷。”这部戏码经常上演。宝宝双手扶着镜子，双脚不断地踢动，小嘴巴亲吻着镜子里自己的影像，格外兴奋。在阳台上远望，几乎是每天的必做科目。先观看阳台盆栽，盛开的蟹爪兰和月季，坐果的盆栽草莓，肥嘟嘟的多肉植物，还有一棵枝叶茂盛的老种胡萝卜；然后坐在窗前的移动小床上，扶着玻璃向外张望，窗外的竹林、觅食的鸟、开动的汽车以及行人，都是吸引宝宝的目标。与宝宝边观望边聊天（自说自话、模仿或回应宝宝），仔细观察宝宝的神态，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每天晚餐后约有一小时的时间，全家人坐在客厅里的地垫上，把宝宝围在中央，我们称之为“开会”。大家变着法的逗宝宝开心，宝宝乐得“咯咯”笑。宝宝在这段时间特别兴奋，连续翻滚，身体扭成几道弯；翘屁股，高抬腿，用力劈落，反复多次，未知小脚丫摔疼否？坐起躺下，躺下再坐起，不知疲倦；至于一字马、小脚拍额头、身体扭曲变形等，这些成人视角中的高难度动作，她不费吹灰之力。有时候，宝宝安静下来，瞪着明亮的眼睛，巡视一周，仿佛在倾听大家的谈话。年轻的小黑（狮子猫）支起前腿蹲踞在一边，两只水晶般的大眼睛温柔地注视着宝宝；年长的花拉（小黑之母）慵懒的卧在沙发上，微合着双目，似乎也在享受着这份温馨。 对于宝宝的成长，她爸爸、妈妈既关注外在的身体发育，又关注内在的精神需求，体现了新时代年轻父母的高素质。由于宝宝尚未学会说话，存在着沟通障碍，有时出现个别问题在所难免。 我们虽是过来人，在当初为人父母之时，并不通晓育儿理论与技能，多半凭着经验与直觉行事，况且那时条件不足，有心无力，稀里糊涂地就把儿子养大了。对于当年的育儿情景，甚至没有清晰的印象。如今有了孙女，有闲暇、有心情陪伴着她，观摩年轻父母育儿，见证宝宝的成长历程。 毋庸讳言，两代人的育儿观念并非完全一致，偶尔也会发生碰撞。譬如宝宝的身体发育情况。民间谚云：三翻六坐八爬叉。宝宝四肢匀称，健康伶俐，能做一些大运动量的活动，但六、七月龄期间体重偏轻，尚不具备独自坐立的能力，儿子儿媳有所担忧。我们认为不必着急，顺其自然就好。 有一次，儿子儿媳告诉我们，宝宝腰腹力量偏弱，不赞成经常抱着，应让她多趴一趴。我们则有不同观点，毕竟月龄到了，再像从前一样对待，孩子哭闹抗拒，实在不落忍。辩解归辩解，他们所说的不无道理，还应配合执行。此后一段时间，适当减少了抱宝宝的频率和时长，有时看到宝宝眼巴巴求抱的眼神，便两手一摊：“宝宝，很抱歉，有规定呀。” 宝宝满八月龄了，两只小脚丫可以助力爬行，我们推测宝宝可能先爬后坐，或者爬、坐同步。有一天早晨，宝宝在地垫上玩耍，竟然晃晃悠悠地自己坐了起来，把她奶奶惊得大呼小叫。从此之后，宝宝一天比一天坐起的次数多，并且越坐越稳，逐渐克服双手撑地的前倾状态，变得腰背挺直，爬行的欲望也更强烈了。 自从来到儿子家照看宝宝，我更加体会到了“陪伴”的深意，不仅是长辈对幼儿的陪伴，还有子女对长辈的陪伴，更不可忽视夫妻间的陪伴。陪伴彰显关爱，陪伴见证成长，陪伴使阳光更加灿烂，陪伴令生活更富韵味。 我们抱着宝宝又一次来到了公园，春风和煦，游人如织，到处是孩子们活泼的身影。在一处空场上，两位老者奋力舞动着手中长长的彩绸，化成空中的一条条彩龙，盘旋飞腾。旁边有一队大妈跳起秧歌，踏着节拍，彩扇飘飘，摇曳生姿。在另一侧，一群中老年人正在引吭高歌，重温老名曲，赞美新时代。这里成了小孩子和老者们的乐园。 一排挺拔的白杨树，枝条向天空伸展，花苞鼓胀如豆，红彤彤，毛茸茸，蕴含着生机无限。春花烂漫的季节还远吗？ 2024年3月6日写于天通东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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