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我已经接受了春天晚来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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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一季春天给自己

北方的冬天都是钉子户

雪就是它们冗长而繁杂的诉状

每年的春天都有还不完旧账

每年的春天注定兵荒马乱

每年的春天注定忍辱负重

连牧区的狗都懒得

在春风里伸个懒腰

围封的草场只有巴掌大的春天

趁着黄昏收工时分

也能把乌鸦的前世

雨水的今生分门别类

当然，每个人的春天都是定量的

我想把我的春天攒存起来

一次性兑换一场盛大的遇见

一半补贴十八岁的那次遗憾

一半堵上寂寥又漫长的夜半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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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做好了春天晚来的准备

秦岭以北没有春天

节令也是聋子的耳朵

雨水过了

又下了两场大雪

比腊月的那场还深还厚

围封后的羊群

早把春夏秋冬搅和成一团乱麻

它们的眼里没有四季

更没有远方

它们习惯了早出晚归

它们习惯了没有春天的北方

它们习惯了这死寂一般的漫长

它们也习惯了这无欲无求的延期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接受了这死气沉沉地习惯

习惯了三月下一场大雪

习惯了故乡再没有消息捎来

习惯了秦岭以南

麦子已经到了收割的季节

秦岭以北

被寒流克扣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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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方

在北方，

山川必须硬朗

大河一定要浩荡

在北方

麻雀一定要成群结队

草木一定学会装死

羊群要学会沉默

狗一定不能脸盲

在北方

寂寞是孤独的近亲

空旷是荒凉的因果

在北方

要学会储备两份粮食

一份为了保障大雪封路

一份为了等待漫长的春天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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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语

参杂着母亲脐带血的一种声音

离土地和故乡靠得最近的一种声音

从祖祖辈辈的口中

把本本分分传到四面八方的一种声音

这是乡愁的起点

也是远行路上的精神食粮

尤其是在他乡的岁月

母语是可以拌着夕阳下饭的

一半说得是故乡的水土

一半听得是异乡的人情世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