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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买件天使服吧（4岁7个月）
丫头有件园服，一般在外出活动的时候穿。天蓝色，短袖，背后生着一对白色的小翅膀。今晚临睡了，她忽然说：“我要穿天使服。”
“不行，天使服不是睡衣，你要是穿着它，晚上飞走了怎么办？那我就没有丫头了。”
她笑。不再要求。过一会儿忽然问：“你的妈咪的妈咪的妈咪的妈咪呢？她在哪里？”
“早就去了另一个星球咯。”
她想了一下说：“你也买件天使服吧。”
“为什么？”
“这样，我们死了以后就可以一起去找她们玩了。”
“嗯，你这个办法真好。”
“到时候我们快要死的时候，就穿上天使服，然后就可以飞去别的星球了。”
“好，就这么办。”
通过向我多次求证，她深信，不在地球生活的人，是因为在别的星球。在她看来，有浩瀚宇宙的存在，死亡不过是一次更自由自在的旅行。
比如，有些人死之后去了小王子的星球，有些人在木星，有些在海王星。太阳太热了，没法去，得孙悟空才行。还有些人，这个星球逛一逛，那个星球走一走，好像小王子一样到处旅行。
有时旁听我和老窦的聊天，她会忽然插话问：“那时候我在哪里？在你的肚子里吗？”
“没有，那时候你还是个自由自在的小天使呢，在天上到处飞。”
她就出神地遐想一阵，接着又问：“那我在哪个星球呢？”
“我猜，你可能在小王子的星球吧，可能正跟他一起给他的玫瑰花浇水呢。”
▼▼▼2016年5月2日（4岁7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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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好姐姐（4岁7个月）
周六上午，阴凉的天气，不下雨，河里的大水也退下去了，带着丫头去河边玩沙。
我远远地扯个吊床，躺在里面一边看书，一边看着人。
沙地上人不少，大多是三岁左右的孩子，至少由一个大人陪同。他们都有比较炫而且大型的工具，比如挖机、大漏车什么的。丫头几番尝试加入，都被他们的尖叫声给阻止了。
大概觉得自己的原始工具玩起来没什么意思，刚刚退下水的沙地上又到处都是湿泥，她在那里站了一会儿，然后收拾工具往我这边来。她说不想玩了，也想躺到吊床上来。
河边的风微凉而湿润，我们两个躺在吊床里，看着天上时隐时现的乌云，说着忽东忽西的话，挺舒服的。
远远地，看见一个父亲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他们穿着一样的衣服，戴着一样的帽子，背着一样的包。
“可能是双胞胎吧。”我们两个讨论了一会。
我忽然问：“如果你是个姐姐的话，你想要一个妹妹还是弟弟？”
她说：“我想要一个妹妹。”
“哦，如果妹妹拿着你这个玩具那个玩具都不给你，那你怎么办？”
“那我就趁她不注意的时候都藏起来，她就找不到了。”
“那她找不到了，她就会大声哭的，你怎么办？”
“那我就帮她擦眼泪。”
“可是她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哭，哭个没完，你怎么办？”
“那我就一直帮她擦眼泪，直到她不哭了为止。”
我由衷地赞美她：“哦，那你真是一个好姐姐呀。”
过了一会儿，我又问：“那如果你在做自己的事情，她却想要你陪她玩，你怎么办？”
她毫不犹豫：“那我就陪她玩会儿呗。”
“可是玩了一会儿她还想要你陪着她玩，你怎么办？”
“那我就再陪她玩积木。”
“那如果她玩完积木还想要你陪她下棋，还想要你陪她画画，还想要你陪她讲故事，你怎么办？”
她想了一会儿，说：“那我就一边做自己的事情，一边陪她玩。”
“如果她不准你做自己的事情，只能陪着她玩，你怎么办？”
她叹了一口气：“唉！那我就陪她玩吧，等她不想玩了，我再做自己的事。”
我不由得再次赞美她：“你真是一个好姐姐呀。”
接着我又问：“如果妹妹很不乖，到了吃饭时间不想吃饭，还想玩，你怎么办？”
“那我就喊她坐在餐桌旁，喂她吃。”
“哦，那你喂她吃的话你自己就没办法吃了，你怎么办？”
“喂她吃几口她就会自己吃的，然后我就可以吃啦。”
“嗯，那她还是挺乖的。如果到了睡觉时间，她不肯睡觉，你怎么办？”
“那我就给她讲故事咯。”
“如果讲了一个她还想讲，你怎么办？”
“那我就再给她讲一个。”
“如果她还想讲三个，而且都快十一点了，那你怎么办？”
“那我就给她讲三个短短的，然后给她看手表。”
“如果她根本不管手表几点了，听了三个还要讲三个，那你怎么办？”
“那我就再讲三个短短的。”
“那你讲得口水都干了，很不想讲了，又很晚了，她却还想再讲一点点，你怎么办？”
“那我去喝点水，接着再讲。讲到她困死为止，她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她就睡着了。”
“你不会骂她吗？不会打她屁屁？”
她摇摇头。
“可是，你已经很生气，又累了，她还想讲，你都不骂她？”
“不骂，我忍住。”
“要是你忍不住怎么办？”
“不会的，我会忍住的，反正我不会骂她。”
我惊呼道：“天啦！你这个姐姐真是太好啦！”
我列举这个难缠妹妹的事迹，基本都是丫头曾经有过的行为，老实说，她的回答让我很惊讶，也有点惭愧。
尤其是她那一声叹息，“唉……那我就陪她玩吧，等她不想玩了，我再做自己的事。”
对我是一个警醒。在孩子看来，最好的爱，就是陪伴，全心全意的陪伴。
▼▼▼2016年5月8日（4岁7个月）
我们家有三位母亲。母亲节时，老窦说：“今天母亲不用下厨，谁的母亲谁管饭。”
丫头犯难了：“我不会煮饭，只会炒西红柿炒蛋。”洗、切、打蛋、炒，在我的少许协助下，她完成了这道菜。炒完后直喊：“累死我了，累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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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收风波（4岁7个月）
今天上午，我跟丫头之间发生了一场冲突。
事情是这样的：
老窦前段时间从澳门买了一本与《小王子》相关的涂色书，丫头很喜欢。我告诉她，家里现有的画笔都太粗，不适合涂色，得买很细的彩铅才行。她就催着我赶紧买，每天问几次。
我说等从公公家回来再买。
回来的第二天一早，我就在网上下了单，她果然又来催：“快递怎么还不来？”
昨天下午，终于欢天喜地收了货。打开来，因为是水溶性彩铅，配了个颜料画笔。她很喜欢颜料画笔，宋阿姨之前给她买了水溶笔，她天天都要端一杯水摆在桌子上，用颜料画笔来挥毫泼墨。
看到彩铅里配的画笔，她也想蘸水来画，被我制止了：“你可以画在白纸上，然后蘸水，但是，不可以在《小王子》的书上蘸水。”
我自认为这是很简单明了的要求，她完全能明白。可我发现她还是蘸水在书上了，很小范围，看得出，她很小心翼翼。
我没有责怪她，只假装漫不经心地提醒：“你很想用画笔对吧？拿张白纸画吧。我看到书上蘸了水，不可以的。”
她听从建议，用白纸画了，涂了。
现在回想起来，整个下午和晚上，在《小王子》的书上涂色时，她不时捏着画笔玩。她还是很想在书上蘸水，只是迫于我的要求，压制着自己的渴望。
今天上午，我正在洗手间，她捏着画笔冲了进来。
我猜她可能又想在书上蘸水，就再次说明：“我昨天说过不可以在《小王子》的书上蘸水，你听到了吗？”
她点点头。
“那你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吗？”
她又点点头。
“如果你想用颜料画笔，就在白纸上画，不可以在书上蘸水，明白了吗？”
她爽快地答应：“明白了。”
“如果你还在书上蘸水，我就会把书没收的，明白了吗？”
她犹豫着，还是点头了。
提这些要求，我的语气很坚定，但语调很温和。
她出去了，不一会儿大声问：“我可以在拆下来的书套上画吗？”
我远远地答复她：“可以。书套上可以随便画，也可以蘸水。”
等我从洗手间出来，看到她正手握画笔，在书上涂着，笔下的绿色溶化开了。
她还在书上蘸水？！
我瞬间怒了，这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简直无法无天了！她最近常常挑战权威，不治一治，再大一点还得了？
我走过去，只说了一句话：“我看到你又在书上蘸水。”
然后，把书一收，拿走了，放到隔壁房间。她低着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眼泪像珠子一样，急急地滚下来。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就是个讨厌的专制的无情的妈咪。她还这么小，我就得靠所谓的“父母的权威”才能约束她，那再大一点，怎么可能成为她的朋友？
我坐到她旁边，拿纸巾替她擦眼泪。她抬起头，满脸泪水，望着我，扁扁嘴，委屈地哭出声音来：“我已经在书套上蘸过水了。”
“哦，你以为在书套上蘸过水就可以在书上画了是吧？”
她哭得更厉害了。
我把书拿回来，让她自己分别摸一摸涂过和没涂过的位置，问她：“你觉得摸起来是一样的吗？”
她马上不哭了，摇摇头。
“你蘸水涂过的地方是湿的对吧？是不是薄很多？”
她点点头。
“等水干了之后，这个地方就会翘起来，就很不好看了。”
我又翻出她昨天蘸过水的页面，对比我们晚上涂色的另一页，问：
“你觉得哪一页更好看？”
“没蘸过水的好看。”
“蘸过水之后都糊成一片了对吧？”
她点点头。
“这样的涂色书就是用来涂色的，不是用来画水彩的，蘸水之后就不好看了。”
她不出声，情绪已经完全恢复平静。
“你很想拿画笔在书上涂对吧？”
她点头，接着说：“我刚才虽然蘸水了，但我已经在书套上涂过了，我就以为可以在书上涂了。”
“嗯，如果是干的画笔，在书上怎么涂都没事。这样，你涂之前，先拿纸巾包着笔头捏一下，如果有水，纸巾就会变湿，多捏几下，直到纸巾不湿了，就可以在书上涂了。”
她拿纸巾包着笔头试了一下，干的，就在书上乱涂。
我引导她：“这样涂来涂去，跟没涂是一样的，没有任何变化对吧？”
她不涂了。
我继续说：“到时候如果老窦有不要的书，就拿给你随便涂吧。不过，如果想画水彩，我觉得还是用一张一张的纸更好，还可以用垫板，怎么湿都不怕，对吧？”
她把颜料画笔放回笔帘，说：“好吧，我现在不用了，画水彩的时候再用。”
“那好吧，我现在把书还给你。如果你再蘸水，就真的没收了，从此以后都没有了。”
话刚说完，觉得不对，就改口说：“你已经完全明白了对吧？我相信你以后不会再蘸水了。”
她哼着歌，找表姐玩去了。
冲突不可避免，但如何理解孩子，如何平等对待，我还得时刻提醒自己，保持觉察。
▼▼▼2016年5月20日（4岁7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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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开的小伙伴（4岁7个月）
丫头在公公家玩了七八天，返广东时，带了不少印记回来——印在脸上。那是一个一个红疙瘩，阮姨给她数了数，告诉她：“哎呀！正好是七个，北斗七星怎么跑到你脸上来了？”
她羞涩地笑。等回到家时，又添了好几个。
怎么回事呢？
这得从她新认识的小伙伴说起——一条叫小白的小狗，还不够两斤的小狗baby。小白的名字是我们给它取的。
到公公家的第二天，婆婆从别人家带回一条白色的小狗，对它赞不绝口：“好乖呀！一路上都没有叫！少见的乖！”
对于欣赏的事物，婆婆一向不吝赞美。当然，相对应，批判起来也是毫不留情。
小白确实很乖，还没满月离开妈妈，不但没有分离焦虑，再见到妈妈也不追随。这样的小可爱，马上赢得了丫头绝大部分的注意力。
于是，每天抱着到这儿，抱着到那儿，喂它吃东西，跟它聊天，教它生存之道。
当然，手上有这么个小东西，免不了也要逗着玩，扯尾巴、拉后腿、点鼻子……折腾人家。她从来没有养过这么生动活泼的小动物，小白很快成了她的小伙伴。
小伙伴给她带来很多欢乐，同时，也带了些见面礼：跳蚤。没两天，脸上、身上被跳蚤咬了好多处。叫她别再抱小白，不肯干，也只能由着她。
见她这么喜欢，跟老窦商量之后，我们决定把小白带回佛山。
她高兴坏了。
可是，对跳蚤过敏的老窦，到了广州的二姨家才表明态度：小白只能住在一楼车库，不能上我们住的三楼。
这不是虐待人家吗？怎么能行呢？正好二姨家也需要一条狗，她那里地盘大，可以随便跑，不用拴着养。
我跟丫头商量：“那就放在二姨家养吧？”
她竟然说：“好啊。”
其实，那时她跟小宝哥哥正和小白玩得高兴，根本没听明白我说的是什么。
吃完晚饭，准备各自回家。一见小白被抱到二姨车上，她急了：“小白是我的！”
我提醒她：“我们刚才已经说好了呀，小白就放在二姨家养，送给小宝哥哥了。”
她大哭起来，尖叫道：“不好！小白是我的！我不想送给他们！”
大家都想来安慰安慰她，她越发尖叫得厉害。我一看不对，马上强行抱她到安全座椅，绑好安全带，先走了。人越多，她的情绪只会更激动。
上了车，她还是嚎啕大哭：“小白是我的！我不想送给他们！”
我想插话解释一下，根本没有空隙，再说，分贝也不可能高过她，就由着她哭了几分钟，只是不停地帮她擦眼泪。
【受她这个好姐姐的启发，我觉得“默默地帮忙擦眼泪”这一招很好使，能最大限度地传递爱。】
见她稍有缓解，我开始说话：“我知道，你很喜欢小白，很想把它带回我们家。”
听我这么一说，她的哭声马上发生变化，由激烈的抗议演变成伤心和委屈，脑袋往我这边靠了靠。
我轻轻地摸着她的头和背，让她继续哭。头发和衣服已经哭得湿透，我擦了这里擦那里，忙得很。
又过了几分钟，哭声小了点，我问她：“你知道为什么要把小白留在二姨家吗？”
她不答话，只是喊：“我不想送给他们。”声音明显比之前小。
我知道她在听，继续说：“如果你是小白，你是希望可以自由自在地到处跑，还是被拴住？”
她还是不理我，但没有再喊，只是哭。
“因为老窦对狗有点过敏，小白去我们家的话，只能一个人待在一楼，脖子上拴着绳子，另一头系在台球桌的腿上，不能跑，不能去草地上玩，不能到处打滚。”
我说得很慢，确保她能一边哭一边听清楚。
“你见过我们家隔壁的那条狗，对吧？它从小到大都被拴在阳台上，我们常常听到它的叫声，那是因为，它不想被拴住，它想自由自在地到处跑。”
她停了哭声，大概是在想那条可怜的狗。
我接着说：“小白去我们家，就跟它一样可怜了。可是，如果它在二姨家的话，就会很开心，不用拴住，好多地方可以玩。”
她又哭起来，眼睛盯着前面开车的老窦，怨恨的哭喊声也杀将过去：“我不想把小白拴住！”
我换个思路：“再说了，小白又不能坐飞机，我们过几天就要去海南，再过几天又要去大理，然后好久好久都不在家，没有办法照顾它。如果二楼的伯父也不在家，小白就要挨饿了。”
她又停了一会儿，在想这个问题，但还是没有说话。
我准备终结陈词：“我知道你喜欢小白，你肯定不希望它那么可怜，而是希望它每天都能开开心心地。”
她又重新伤心委屈哭起来。
该说的道理已经说完，她也全部都听清楚明白，接下来，可以安慰安慰了。“不能跟小白在一起，我知道你心里很伤心很难过。我以前也养过一条狗。”
她的眼睛望着我，开始听我讲故事。
“以前呀，我还在医院上班的时候，有一天有个人送了一条狗给我，它跟小白一样，也是小小的。不过，它的毛没有小白那么白，有点灰灰的，我给它取名叫'小飞’。它跟小白一样，也是很乖的。后来它慢慢长大，院长说不准在医院里养狗，我只好把它放到婆婆家。每次回家的时候，它很远就能看到我，然后爬到我身上，它真是很喜欢我呀，我也很喜欢它。有一天我回到家没有见到小飞，喊它也没有应，到处找也没找到，后来婆婆告诉我，原来小飞跟别的狗打架，受了重伤，前几天已经死了。我听到这个消息，伤心得不得了，我也像你一样哭了，再也见不到小飞，我心里太难过了。”
听到这里，她忽然说话了：“没关系的，等你也死了之后，就能见到小飞了。”
她不再哭了，反过来安慰我。我惊喜地说：“对呀，我怎么从来没想到这一点呢，嗯，你的主意真好！”
可是，她忽然伤心地又哭起来：“我不想送给他们。我怕来不及去看小白，它就已经死掉了，那我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它了，怎么办？”
这个傻孩子，前一分钟还在安慰我，后一分钟自己又为之难过。我很确定地说：“不会的。肯定来得及，我们后天就去看它，去完海南之后再去看它，等我们从大理回来了，可以常常去看它。再说，就算它真的死了，我们以后还可以到天上去找它呀。”
于是，我们开始讨论起来，小飞可能会在哪个星球，小白以后会去哪个星球，我们怎样才能找到它们。
她的情绪终于完全平静，语气渐渐欢快起来。
过了两天我们去二姨家，见到小白她还是抱个不停，但离开的时候，很平静地告别。
今天上午，表姐问起小白：“不是说要把它带上来吗？”
她说：“老窦说要把它拴在台球桌那里，它都没办法到处跑，在二姨家里，它才会开开心心地。”
我说过的话，她全都听进去了。 ▼▼▼2016年5月29日（4岁7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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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重新说（4岁8个月）
我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按照计划，到大理之后，丫头去上幼儿园，我则悠哉悠哉到处闲逛。
没错，第二天她就去幼儿园了，但没上几天就无端发烧，两天后自愈，再也不肯去。不但不肯去，还哭得很伤心，仿佛要送她去做童养媳。而且，因为七八月是雨季，幼儿园也放两个月暑假。
责无旁贷地，我成了全职保姆，全天二十四小时伺候。她老窦数落我：“怪谁呢？放暑假这么重要的信息你都没有了解到。”
是啊，这么重要的信息为什么被我遗漏了？如果事先知晓，我的行程必然要重新考虑。
只能说明，这是宇宙的旨意。抗辩起来费力又无效，所以，我也只有乖乖接旨了。
可是，这差事真不省心呀。
算起来，自从两岁半开始去幼儿园之后，我还没有跟她单独相处这么长时间。还好是在大理这样的理想国，不然，三天两头就得硝烟弥漫。
迄今为止，还只发生过一场小冲突。
昨晚，听到她在洗手间放水，我以为她开始主动刷牙，暗自高兴。谁知，走进去一看，她正把我的烂苹果放在水龙头下面洗。
我大喝一声：“你干什么？”马上把水关了，一把抢过手机。
她懵在那里，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开始眼眶发红，随即泪如自来水，无声地双流。
我马上检讨：“好，我刚才说话的语气不对，我现在重新说。手机不可以洗。”
在几次互相没好气的沟通后，我们定了协议拉了勾：话要好好说，谁要是语气不好，经提醒后，得重新说。
她刚才被我吓傻了，忘了履行提醒的权利。一听我改口，她才放肆地哭出声来，一边哭一边控诉我：“手机不能洗你要早点告诉我呀！”
“可是你根本没有跟我商量呀，我还以为你在刷牙。”
“可是你刚刚在楼上不是说要洗一下吗？”
“我说了吗？”
“我听到你说了。”
“我的意思是擦一擦就干净了。”
“我听到你说的是洗。”
好吧好吧，这是我的错。人家听到说“洗牌”就能把牌拿去洗，为啥手机就不能洗呢？
一番耐心地科普后，言归于好。
▼▼▼2016年6月14日（4岁8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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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的生活】我们的家（4岁8个月）
一开始，我想到的就是来大理生活一段时间。是的，是生活，而不是旅行或者游玩。
在我看来，这很不一样。
生活，是像当地人一样，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过最寻常的日子。所以，虽然住在租来的房子里，也称之为我们的家。
我们的家，临近古城东门，在一个白族院子的二楼，一间带卫生间的单房。要是打开窗帘，清早，太阳会从东边的窗户照到床上，下午，又从西边的窗户照到床上。
二十几平方吧，我只觉得宽敞、明亮，而且它还干净、安静，具备我喜欢的重要特征。
房间里有几件家具，都是房东提供的：两张小床，一个衣柜，一张茶几，一张书桌，两把椅子。还有一个电视柜，并没有配电视机，估计是房东闲置又没地方搁才塞进来的。
我从家里带了几块大大小小的印染布，铺到陈旧的桌子茶几上，马上别致起来。我还带了个花瓶过来，在大理这样鲜花盛开的地方，房间里怎么能没有花呢？
后来，我们又捡了几个玻璃、塑料瓶，都成了花瓶。花呢，有时候是买来的，有时候从山上采来，有些是在水库边摘的。
我们的厨房在四楼，那里，基本就是个顶楼花园和儿童乐园。勤劳的房东打理得很干净，植物都照料得很好，充满生机。
我做饭的时候，丫头要么帮忙洗菜切菜，要么给各种植物浇水，还可以躺在吊椅上听故事，荡秋千或者画画，随她喜欢。
我们有两个露天餐厅。不下雨，太阳又不大的时候，我们就在北边的石桌石凳上就餐，反之，就到南边的木头吊桌。
这两个餐厅，都可以欣赏到差不多的风景：天空的云，苍山上的云，洱海上的云，水库堤岸上的行人和狗，吃草的马，还有落日和飞鸟。
丫头很喜欢这里，她说，要在这里读完小学才回去。
我们先后迎来的两届客人，也都很喜欢这里。
嗯，有这么个美好的家，我当然也挺满意的。 ▼▼▼2016年6月18日（4岁9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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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的生活】南水库（4岁9个月）
房东提供给我的通讯地址是“大理古城洪武路南水库中段月溪小院”，中段？这真是个主观的判断。
不过，南水库是客观的。
从我们家出发，穿过马路，攀上一段陡坡，就是水库的堤岸。再冲下一段陡坡，经过一片草地，就可以来到水库边。
从打车被询问的次数可以得知，在大理，南水库毫无名气，好多司机根本不知道它在哪个方位。但是，在我们的生活中，这个小小的南水库，包括它的每一个组成部分：两边的陡坡、堤岸、草地，都充满魅力。
不外出的日子，我们不是在顶楼，就是在南水库。它是丫头的乐园，也是我的乐园。
最让人着迷的，是站在堤岸上看苍山的云。那些云，有时像牛奶一样慢慢往山下溢，有时被风吹得东飘西荡，有时轻烟薄雾，有时乌黑压城。
如果是步行外出，我们必然会爬上陡坡走到堤岸，往南可以到南门，往北走一段就是东门。从来不走下面的马路。
短短的几百米堤岸，风光无限。
惟一煞风景的是，路上常有“炸弹”埋伏：狗屎或者马屎。没办法，大理的狗实在太多，它们都那么自由自在、随心所欲。马呢，在东面的陡坡上吃草吃饱了，留下点馈赠给大地也是常情。好在我们都火眼金睛，还没有中过招。
相对于东面陡坡，西面的坡可以说是峭壁了，几乎接近垂直的九十度。牵着丫头的手冲过一次之后，那里就成了她的攀岩胜地。
她开始独自练习，如何找到合适的落脚点，双手如何抓着，一丝不苟。攀上来，又冲下去。乐此不疲。
后来带着表姐去，她以自己的经验，配合精准的语言当起了教练。偶尔有人经过，她就在大人的担忧声中得意地表演，收获赞扬。
这些活动，都不需要监管，我也没空监管，因为，我在忙着捞鱼。
对，捞鱼。丫头终于实现梦寐以求的愿望，拥有了一个捞鱼网。
在海南的沙滩上，一个拿着捞鱼网的小男孩吸引了她全部的目光。她追在人家屁股后面，死皮赖脸地提醒人家“好东西是要跟大家分享的”。
人家要是没捞到鱼，她就吹牛说：“给我吧，我肯定能捞到。”
小男孩被她缠得不耐烦了吧，有点生气地丢给她：“给你吧，给你吧。”
她毫不介意，欢天喜地捞来捞去，什么也没捞到。
现在，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捞鱼网，蹦蹦跳跳地来到水库，结果，还是什么也没捞到。
跟她说：“捞鱼是需要耐心的。”
她倒是很老实：“我现在还没有那么多耐心，你来捞，我还是去攀岩吧。”
见我捞到鱼，她也开始练习保持耐心，五分钟，十分钟，一动不动地坐着。
捞到鱼的日子早点到来吧，那样，她该对自己多么满意，她肯定要尖叫：“妈咪你看！我终于捞到鱼啦！”
哦，还有水库边的草地，那真是个诗意的所在。常常能看到人们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坐着，聊天，遛狗，吃东西。也常常能看到有人独自坐在那里，弹琴，发呆。
对于丫头来说，那是个踢球的好地方，堆着石头的那一片，爬起来真是惊险刺激啊！
▼▼▼2016年7月4日（4岁9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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捣乱小精灵（4岁9个月）
“妈咪，我觉得好奇怪，在山上的时候我明明已经很困很累，可是我一回来就不想睡觉了。睡午觉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我想睡，可是睡不着！”
爬山回来，我喊丫头躺下休息一会，她这样答复我，一脸迷惑和无奈。
平时晚上睡觉，她有时也会这样，不停地跟我喊：“睡不着，睡不着。”
我脾气好，就温和地告诉她：“没关系，你闭上眼睛，安静地躺着就是了。”
碰上烦躁的时候，就大喝一声：“睡不着你也给我乖乖地躺着！”
在大理，早上起得迟，午觉基本都是不睡的，但我有时要睡，就要求她躺着休息就行。通常，她躺两分钟就躺不住了，下地自己找各种乐子玩，免不了要隔三差五骚扰我。
今天，听她这么明确地描述自己的疑惑，我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好办法。“哦，这样啊，那是因为你的脑袋里面有个捣乱小精灵。”
“捣乱小精灵？”第一次听说，她很新奇。
“是啊，我们每个人的脑袋里都有这个小精灵，就像乐乐啊，怒怒啊，那样的小精灵一样。”
她看过一小段《头脑特工队》，对那些情绪小精灵印象很深。
她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
我接着说：“看它的名字就知道啦，这个小精灵专门就是来捣乱的。有时候，我们想做一件事情，它却偏偏要做另一件。比如说，爬山嘛，本来就是要自己走路的，要痛痛快快玩，可是，它却总是说好累好累，走不动了。回到家之后，就是要好好休息，可是，它又喊着要去玩。”
“那怎么办呢？”
“这些时候，你就要告诉它，让它听话才行。”
“怎么告诉？”
“你可以用嘴轻轻地说出来，也可以在心里说，它都听得到的。比如现在，你就可以告诉它，'我好累了，要躺下休息一会了’，它就会乖乖地听话。”
她扭扭捏捏地笑：“你来说嘛。”
“不行，必须得自己说才行，捣乱小精灵只听主人的话，别人的话它都不听的。”
“那你关闭耳朵。”
她现在很害羞，很多时候连我都不让看不让听。
我双手往下一掰耳朵，“啪嗒，好了，关闭耳朵了。”
只听到她很小声地说：“捣乱小精灵，我现在好累，要休息了，你别玩了。”
接着，果然乖乖地躺了十来分钟。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提前跟她打招呼：“丫头，你一直很想去坐洗马潭索道，我们明天就要去了。所以，今天晚上要早点睡觉，好好休息，明天才有力气走路。不然你就只能跟嫲嫲一起坐到半山，我不会带你到山顶的。你要跟你那个捣乱小精灵商量好，让它乖乖地。”
她很爽快地答应了：“好。”
临睡前，再交待一次：“丫头，我今天好累了，一躺下就会睡着的，管不了你，你要跟捣乱小精灵说好，乖乖地睡觉。”
迷糊中观察到，她真的很安静地躺着，不用讲故事、唱歌、抓痒等各种睡眠辅助工具，很快睡着了。
从意识层面自我调整、自我控制，比为娘讲道理、发脾气强多了。
▼▼▼2016年7月20日（4岁9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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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嘴大王（4岁9个月）
午觉睡醒，我坐起来，没完全清醒。丫头凑过来，摸摸我的头发：“来，我帮你扎头发。”
“你会吗？”
“我知道方法了，但是你得给机会让我多多练习啊。”
呃，这个理由好充分，怎么能拒绝？
练习开始。
“哎呀！好痛呀！”
“哦哦哦，那我先帮你梳一下吧。”
梳得倒是挺小心的。
继续练习。
“哎呀！好痛呀！”
“那我也没有办法呀，我还没完全学会，练习是这样的嘛。”
好吧，确实是这样。
又痛了几回，终于扎起了一小绺。她还要再练习，被我坚定地拒绝了。
“唉！你不让我练习，我怎么学得会？！”
“喏，你拿这张纸巾去，一样可以练习。”
早两天，在爬山路上，我跟表姐聊着天，丫头忽然大喝一声：“别吵！”
我们停了两秒，见她呆呆地没任何作为，于是继续聊。她又大喝一声：“叫你们别吵！”
“丫头，我们正聊天，你叫我们别吵，总得给个理由吧？”
“你们先别吵，我要编个曲子。”
呃，这个理由好高大上，我们马上收声了。
再久远一些的某天，我在洗手间喊：“丫头，过来洗PP啦！”
等了一分钟，没人答应，也没人进来。
我走到她跟前，严肃地说：“你为什么不来？我都准备好了。”
丫头坐在床上，看着我，同样严肃地回答：“那是你准备好而已，我还没准备好。”
▼▼▼2016年7月27日（4岁9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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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的生活】火把节和音乐会（4岁9个月）
火把节和音乐会，是两件没什么瓜葛的事，只不过对丫头来说，它们都是第一次的经历。其实，对我来说，也都是第一次。
在大理打车，凡是本地司机，白族或彝族，都温和有礼，谈话也亲切有度。我很喜欢跟他们聊天，聊天的内容，总是关于大理的种种。
某次坐车，跟彝族司机聊到火把节，他说楚雄过得最隆重热闹，巍山也热闹，相比之下，大理古城就显得很平淡。
楚雄远了点，巍山才五六十公里，开车过去也就一个多小时。于是，马上订了车、订了房，我们就到巍山去过火把节，凑个热闹。
7月28日，农历六月二十五，我们扛着个五块钱买的小火把和一小袋松香，翻过盘山而上又盘山而下的公路，到了巍山。
巍山古城始建于明代，距今已六百多年，大部分古建筑保存完好，家家户户门前都插着火把，装饰得很漂亮。尽管是节日，还是比大理安静多了。
我们在城内漫无目的游览，每个店铺都看一看，各有各的新奇古怪。
我们住的客栈就在广场隔壁，心想占据了有利位置，看火把很方便。谁知道等我们逛完回来，广场上黑压压的都是人，哪里还有我们的位置哟。
最后，嫲嫲决定留在客栈的顶楼远观，我肩上扛着丫头，领着表姐淹没在人海里。
好一阵只闻其声不见人影的表演过后，八点半，火把节终于开始。我们都没想到，序幕居然由烟花拉开，而且一拉就拉了半个小时。
这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烟花，没有之一。
太阳刚下山，天空的蓝色正一步步加深，“嘭”！一树绚丽的花在头顶盛开。
“哇！哇！哇……”半个小时下来，我的嗓子快喊哑了。
广场上十几米高的巨大火把终于点燃，人群渐渐分散开来，接着，大大小小的火把也点燃了。我们赶紧跑回客栈，带上火把和松香，终于有机会玩火。
可惜，松香太少，没几下就被我们撒完，早知道应该要买一大袋。
谁知道那么好玩呢？抓一把砸向火把，火苗“噗”一声蹿得老高。
丫头最初远远地躲在一边不敢靠近，没一会儿就忍不住了，撒松香，挥火把，用烧尽的碳画画，意犹未尽。反复跟我说：“明天我们再过火把节吧。”
“没有咯，要等到明年才有得过咯。”
“那我们明年再来巍山过火把节。”
“好。”
大火把快烧完的时候，忽然下起大雨来，浇灭了所有的火，真是个完美的火把节啊。
音乐会呢，是在床单厂听的，小提琴演奏。演奏者丁可欣，似乎没什么名气？但现场的表演非常精彩，尤其是那“快如闪电”的左手技巧，叫人叹服。
现场观众的表现也很专业，如丁可欣所说：“演奏的时候鸦雀无声，音乐一停下来，就是热烈的掌声。”
其实观众中有很多孩子，两三岁到十几岁，完全没有听到吵闹，包括丫头。
上半场，她乖乖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下半场有点犯困，显得坐立不安，最后坐到了我腿上。
表演结束了，她说：“我更喜欢钢琴，不太喜欢小提琴，太快了。” ▼▼▼2016年7月28日（4岁9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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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美之妞 （4岁10个月）
临睡前，丫头忽然说：“妈咪，你照个相发给表姐，她帮你P图。”
“P图？”
“是啊，她可以帮你美瞳，还可以美白皮肤和牙齿。”
顿时觉得她是个新新人类，代沟产生了。
我的立场还是要表明。“可是我不觉得P图好看呀，像你这么黑黑的，挺好看的。你觉得P出来好看吗？”
她倒毫不谦虚：“我是挺好看的，但要是美白之后就更好看。”
我坚持自己的看法：“我还是觉得自然一点更好看。”
她不放弃，继续尝试给我洗脑：“牙齿也能美白，白得像黑人那样更好看。”
“你的牙齿已经很白了呀。”
她换个方向，睁大眼睛望着我：“你知道吗？还能美瞳呢。”
“怎么个美法？”
“可以把你的眼睛变成蓝色，还能变成棕色。很好看的。”
“我还是觉得你现在这样更好看。”
我毫不动摇，她只得作罢。
大理街上，大小美女们穿着各种漂亮的裙子。每次一见到，她总是盯着看半天，然后，指给我看：“我也要买这种裙子，你记得哈。”
我总是连连答应：“好好好。”
有时还不放心，反复叮嘱我：“你看仔细一点，不要忘记了，就是这个样子的。”
她看上的裙子，都是飘逸的，长的，透着公主范。要是照她的要求买，我们家全摆满衣柜，也放不下她那些漂亮裙子。
有一次，逛南门城楼时，好多拍婚纱照的，可把她看呆了。看到拖地的白纱裙。“哇！好漂亮呀！你给我买吧。”
“这个是结婚的时候才穿的。”
“那我结婚的时候你再买给我吧。”
“好。你结婚的时候我送给你。”
一路走过去，十几款不同的婚纱，都被她看上了，她结婚的时候都要。当然，我都答应了，到时候会送给她。
不但盯着裙子，还盯上了大小美女们的辫子。
街上很多人用彩线织辫子，每次一见到，又得盯半天，然后交待我：“等我的头发这么长了，你也给我织这样的辫子。”
有时，她头发乱蓬蓬不愿意扎，我就威胁她：“你要是不扎，我就把你的头发剪得很短。”
她自然就乖乖就范了。
▼▼▼2016年8月16日（4岁10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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忏悔录（4岁10个月）
表姐在大理玩了近一个月，前两天走的时候，丫头倒是没哭，但眼睛红红，情绪低落。她有种纠结的痛苦，既贪恋大理，又怀念佛山。不过，她很坚定地表示，妈咪在哪里，她就在哪里。
可我这个妈咪当了两个月的全天候保姆，耐心都快消磨殆尽。这样的两个人，这两天真是冲突不断。
昨天吃中饭时，房东大叔在顶楼放管子里的脏泥巴水，她自然好奇，吃两口就跑去看。
这么好玩的事情，要是阻止起来太费力气，你看就看吧，饭也照吃，不太离谱就行。
过了一阵，不满足于观看，她也帮起忙来，放自来水冲洗池子。
这就有点过分了。
我喊她：“回来吃饭。池子不用你洗，大叔等会儿还要倒脏水进去。”
“现在脏了就要现在洗嘛，等会儿脏了等会儿再洗嘛。”
她现在说话都是一套一套，有时候简直逻辑严密，让你无法反驳。
“现在是吃饭时间，回来！”我的语气已经接近于吼。
她慢吞吞地关水，慢吞吞地回来，满心不情愿。
不一会儿，大叔又来倒一桶泥巴水，她赶紧跑过去看。等大叔走了之后，她又打开水龙头来洗，而且，不停扭动、弯曲水管。
如果我有耐心，应该走过去关了水龙头，再把她拉到饭桌前，二话都不用说。
可我真是烦得不想理她，又不能不理啊，人家房东见你这熊孩子搞破坏，得老不高兴了。于是我只得吼：“别扭了！等会儿把水龙头扭断了！”
她置若罔闻，扭得更起劲了。我声色俱厉地警告：“丫头！你听到我说的话没？”
她以行动回答了我，没！听！到！
心中熊熊燃烧的怒气像火箭一样，“噌”一声把我推到她身边，关掉水龙头，抓起她的手，“啪啪啪”连打几下。
她愤怒地大声抗议：“不可以打人！”
“谁叫你不听话？！”我的怒气还没消呢。
“不管怎么样都不可以打人！”
“我没打人，我打的是手。”我开始自觉理亏。
“手也是我这个人的呀，又不是狗的手。”
我放低了声音：“你这么扭啊扭啊，会把水龙头扭断的。”
她还是很气愤，大声说：“不会断的！它是铁的！”
“你这么扭啊扭啊，就算是铁的也会被你扭断的。”
“扭断就扭断啊！怕什么？！”
我不再出声。哎！这个丫头真不好对付。
她也渐渐不怒了，开始委屈，红着眼睛说：“你又说要好好说话，你重说。”
好，我不但重说，我还反省忏悔，等我管好了自己的情绪，再来管教你。好就好在，虽然冲突，我们两个总能很快化干戈为玉帛，握手言和。
接下来的时间，她愉快地吃完饭，然后我们一起涂色去了。
“人们永远不应当使用一种自己并不赞同的手段。真正的力量在反对暴力时不是通过暴力，它是通过顺从使暴力变得无力。”
《人类群星闪耀时》，这是茨威格以托尔斯泰的名义说的。
丫头，你需要慢慢学习独处，而我，需要学会珍惜，珍惜与你朝夕相处的时光。
▼▼▼2016年8月26日（4岁10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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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野派掌门人（4岁10个月）
前几天，我们在大理迎来第三届客人：绿叶阿姨带着八岁的诚诚哥哥来了。有人跟她玩，丫头可高兴了。
才相处半天时间，绿叶便给她起了个名：狂野派掌门人。
几天下来，眼看着名字一个个增加：风一样的女子，悠悠姐，表情包，语气专家，话唠，好奇宝宝……
但使用率最高的，还是“狂野派掌门人”。
这个名字的由来，是从爬水库的斜坡开始的。
看着丫头飞快地爬上堤岸，马上就风一样地奔跑，绿叶瞠目结舌，赐了她这个名号。
后来，又见她在吊椅上爬高爬低，独自爬上秋千荡得老高，爬石头，捞鱼……种种活动，无一不表现得所向披靡勇往直前，显示出十足的野性。
绿叶每见一次，就她封一次“狂野派掌门人”。
看起来，野孩子似乎在大理养成了。
“语气专家”，是指她说话时生动使用各种语气助词，“嚯”“哈”“嗟”“诶”“呐”等等。
我们在大理大学的湖里捞到一条鱼，没有合适的容器，只得装到一根小小的竹筒里，绿叶表示质疑：“这样怎么拿呀？”
丫头即刻大声反驳：“嚯！怎么拿？你不会想想办法？”
语气之老成，直接雷倒绿叶，学着她的语气反问：“嚯！怎么想办法？”
丫头拿过竹筒，手掌扣着出口，继续老成又大声地说“呐！这样不就可以了？！”
还有许多不胜枚举的场景，都让绿叶跌眼镜，我这个当娘的早就习惯了。
至于“好奇宝宝”，是绿叶发现她对一切事情都充满兴趣，身边任何动静都逃不过她的法眼，看到任何不了解的事情都要凑过去观察一下。不但观察细致，还非常乐于尝试。
绿叶感慨：“对于她来说，每时每刻都是学习，那个小脑袋瓜里装着的事情真不少。你看她说话的时候，眼睛滴溜溜地转个不停。”
虽然，我几乎天天都看着她在成长，说起来，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她。但透过绿叶的视角，我发现一些自己以前没有留意的地方。
比如，绿叶说：“你女儿真好带！”
我“切”一声：“你是没见过她难缠的时候。”
“拉倒吧你，你午睡的时候她一个人玩，你看书的时候她一个人玩，还想怎么样？要是我儿子，想都别想。”
我低头细想，也是。我总是记着她为数不多的难缠时刻，而忘了，本质上，她其实是个可爱的天使。
▼▼▼2016年8月24日（4岁10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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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失（4岁10个月）
今天上午，我们买了菜往回走，听到一个女人在后面大声喊：“jingjing！jingjing！”也不知道是哪个字，应该是在喊她的孩子。
不一会儿，她就跑到我们前面去，慌慌张张地，边跑边喊，眼睛四处搜寻。人民路就那么宽，街上的人也不算多，显然没有她的孩子。
她完全乱了方寸，往前跑几步，又调头跑回来，探头往每个店铺里看。还是没有看到，她呼喊的声音哽咽起来，开始抹眼泪。
我想上前搭话，她却又飞快往来的方向跑去了，边跑边喊，一副听着让人心焦的嗓音。
希望她后来找到了她的孩子。
我想上前搭话，是想告诉她，不要着急，先冷静下来想一想，什么时候发现孩子不见了，以判断孩子大概能走多远。
我对丫头说：“这个阿姨的孩子不见了，跟你上次一样。你看她多着急。”
“对，她太着急了，急得都不能想办法了。”
“是啊，她应该先冷静下来，不然头脑里的小精灵都没办法工作了。”
于是，顺便地，我们又复习了一遍，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十几天前，我家这个机灵的丫头也曾短暂走失过，人生第一次。
那天也是在买菜，买完之后，推荐绿叶试一试大理的烤乳扇。她往上走到十字路口的店铺买，我带着丫头在原地等，只有几十米的距离。
不一会儿，她打我电话，我挂断了，喊丫头一起过去看看。见她跟上来了，我就继续往前走，没有牵她的手。
等买好乳扇，回头一看，咦？丫头呢？怎么不见人？走出来一看，也没有。走失了？
很奇怪，我心里一点也不慌，脑袋飞快转：“才两三分钟，不可能走得远。她喜欢玩水，说不定在水沟那边。”
马上将目光扫到水沟那边，有个小女孩在玩水，但不是她。
把背包和菜交给绿叶，请他们在原地等着，我马上跑到宽敞的十字路口正中心，一双火眼金睛飞快地向各个方向轮流扫射。
那天街上的人很多，一群一群的游客，视野不是很好。第一轮扫过去，没看到。第二轮我就发现了她，一身醒目的红裙子，正茫然无措地哭着。
我跑过去，离她还有一点距离时，蹲下来，张开双臂，大声喊：“丫头！”
她发现我了，飞奔过来。紧紧地抱着她，我说：“好了，我找到你了，你也找到我了。”
她低声哭着：“你怎么一下就不见了？我看到这里有卖乳扇的，以为你们在这里，谁知道也没有。”
“嗯，我们在那边。”
她的情绪很快就平静了，我还是抱着走了一段。一边走一边聊。
我先检讨：“今天的人很多，我应该拉着你的手才对。下次如果我忘了，你要提醒我，要么，你拉着我的衣服也行，拉着背包的带子也行。”
她提议说：“我看到有种绳子，一头系在妈咪手上，一头系在孩子手上，我们买一个吧。”
“不好不好，那样好像拴狗一样，还是手牵手最好。不过，如果真的不小心走散了，你该怎么办呢？”
她在想。
我表扬她：“你今天做得很好，知道去找卖乳扇的，也没有到处乱跑。下次如果再出现这种情况，你首先要做的，就是站在原地等，我肯定会去找你的，对吧？”
她点点头。
“然后呢？你还能想到什么好方法吗？”
她说：“还可以找警察叔叔。”
“嗯，这是个好办法。不过，那里的人太多了，好像看不到警察叔叔。还能找谁呢？”
她想了一会儿：“我想不出来。”
“找卖乳扇的姐姐最好了，告诉她，你找不到妈咪了，请她帮你打个电话。你记得我的电话吗？”
“我记得老窦的，不记得你的。”
“那也行，把老窦的电话告诉她，她肯定会帮助你的。像今天这样的情况，还有一种办法，你可以大声喊'妈咪’，我肯定能听到的。”
▼▼▼2016年8月24日（4岁10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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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牙这件事（4岁11个月）
前几天，丫头张嘴大笑的时候，我近距离观察到她的牙齿，惊呼：“丫头！你的牙齿好脏呀！”
她马上不好意思地闭上嘴，扭扭捏捏笑。我把她拉近，请她张开嘴让我仔细检查，她倒是很配合。
实际情况是，有几颗牙齿确实不干净，沾着黄色牙垢，不像以前那么白净。
抓住这样的机会，必须大肆渲染：“哎呀！你的牙齿比以前脏多了！尤其是里面那几颗，好多牙垢，蛀虫们可高兴了，都能建个大办公室了。”
我拿牙线棒剔出一点给她自己看：“你看，你看，食物多么丰富，肯定有蛀虫藏在里面。”
她望着我，茫然中带着羞愧。
我趁机语重心长地实施教导：“你最近刷牙不太认真，对吧？看到后果了吧？来，现在我认真帮你刷一刷，看能不能刷干净，如果还不行，就只能找医生叔叔帮忙了。”
里里外外帮她刷了几分钟，再检查，干净很多了，还好。
我很严肃地说：“从今天开始，必须早晚都刷牙，如果你觉得不习惯，早上我可以帮你刷一段时间，慢慢地就由你自己刷。而且，每次必须按正确的方法刷三分钟，不然还是刷不干净。”
她小声地提出：“可是，你以前不是给我三个选择吗？我一直都是选择晚上刷的呀。”
“是啊，是有三个选择，你为什么不选择完全不刷呢？”
她马上回答：“那不行，蛀虫会把我的牙齿都吃光光的。”
“对呀，刷牙的目的就是要把牙齿刷得干干净净的，才会没有蛀虫。你以前晚上只刷一次，可是刷得很干净。现在呢，你自己刚才也看到了。”
她不出声了。
晚上，我先跟她说了牙齿的三个面，玩了个小游戏：我帮她刷，她猜我刷的是哪个面。接着，我站在她身后，两个人都面对镜子，她看着镜子里的我，跟着我的节奏和手势一起刷。
这几天，早晚都能主动刷牙，方法正确，态度认真。
前所未有。
很惭愧，以上我做的那些事情，应该在她两三岁刚刚练习刷牙的时候就做的。那时候我大概也教过，但不会这么细致，这么认真，这么耐心。
其实，刷牙这件事，丫头一度让我很头疼。
刷牙的几本绘本她都看得津津有味，幼儿园举行过几次爱牙小天使的活动她都挺积极，“刷牙是自己的事”这样的道理她都明白，牙齿也补过两回，可是，很多时候一说刷牙，她总是磨磨蹭蹭，诸多借口。
实在没办法的时候，我只有抱怨她家上梁：“你看，都是你，抽烟抽得牙齿那么黑，还不认真刷牙，丫头就是捡了你的样，你做了个好榜样。”
某人嗯哪嗯哪，跑去向丫头一通教导，也只能奏一时之效。
有时候自己情绪不好，喊她刷牙又总喊不动，简直恨得牙痒痒：“好吧好吧，你别刷，从此以后都别刷，反正蛀虫又不来咬我。”
她一脸委屈，马马虎虎刷完，纯粹是走个过场。
现在回想起来，只有惭愧。
我告诉她“自己的事情应该自己负责”，却没有足够的耐心教给她“应该如何对自己负责”，在她没有学会之前，作为父母，应该反复指导，而我，却想着辞职不干了。
给她提供学习生活的机会，同时，必须提供无条件的支持。这一点，我要时刻提醒自己注意。
说到底，就是耐心。而耐心，来源于爱。如何爱，是我的功课。也是每个人的功课吧。
▼▼▼2016年9月13日（4岁11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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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学拼音（4岁11个月）
最近一段时间，遇到不顺心的事情或者累了困了，丫头就一副不高兴的表情，问她：“怎么啦？”
她总是扁扁嘴，委屈得要哭的样子：“我想学拼音，我要学拼音。”
人家这么好学，为娘我总不能忍不住笑出声来呀。只好耐心地再次跟她解释：“等你长到一米二，上小学了，你们老师会教的。”
“可是我现在就想学。”
“现在不行。”
“为什么？”
“因为你还没有长到一米二呀。”
昨天晚上七八点的时候，困得厉害了，她又来耍这一招。同样的解释再说一遍，她不接受，哼将起来。
我转念一想，通过游戏的形式，满足一下她的求知欲也未尝不可。“好吧好吧，今天破例一次，赶紧刷牙洗脸，上了床我教你几个拼音。”
她高高兴兴地上了床，乖乖地躺好，催我：“好啦，快教吧。”那真是一双闪烁着好奇、充满着希望的眼睛呀。
我清清嗓子：“嗯，开始啦。我读一个，你跟着读一个。啊……”
她跟着读“啊”。
a，o，e，i，u，v，六个韵母各读一遍，接着读一遍前面八个声母。
然后，开始拼：“m，a，m-a-ma。”我读得很夸张。
她笑了，也跟着读。
我继续夸张地读：“mā，má，mǎ，mà。”
她更高兴了。
妈咪，老窦，表姐，姑姐，公公，婆婆，大姨……用不了几分钟，各路人马的拼音都按四个声调拼了一遍。
她呢，心满意足地，很快睡着了。
不光想学拼音，她还强烈地想写字。大概四岁半的时候，某天拿着表姐剩下的方格本，拿着我的红色签字笔，一个人跑到书房的小书桌上写起字来。
每天从幼儿园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我要先去写字。”
晚上快要睡觉了，“我还要再去写一会儿字，就一会会。”
她写字的时候很认真，还要把门关起来，不允许任何人参观。
就这样每天写啊写啊，竟写了好几页。都写了些啥字出来？只有老天爷认识。像我这样的肉眼凡胎，只看到一堆符号，小小的，蚂蚁、蝌蚪、蚯蚓，各样都有。
可是，到了大理没多久，她真的能写出我看得懂的字来。开始是一些笔画简单的，昨天，她拿来一张纸给我看，天啦，好多字，我都认识呀。
都是她写的。
我不鼓励她写字，更加不会教她，这要是现在都学会了，以后上小学还学啥？所以，接过她的纸一看，我说：“哦，你写了好多字。不过，你现在还是去画画吧。”
但是，也不会刻意阻止，毕竟，这是她发自内心的热情，适当引导就好了。
有时候，看着她认真专注做一件事情，满心八卦想要了解一件事情，感动又感慨：对万事万物充满好奇，这样的生命才是真正的生命呀。
从婴儿到成人，我们就是这样一步步褪去了对世界的好奇。
正如《苏菲的世界》所比喻的，世界就像魔术师从他的帽子里拉出的一只白兔，我们都出生于这只兔子的细毛顶端，刚开始对一切感到惊奇，然而，年纪愈长就愈深入兔子的毛皮，那里非常安适，因此，我们不肯再冒险爬回去。
但愿，我能跟着丫头慢慢再爬向兔子毛尖，而不是把她拉下来。
▼▼▼2016年9月14日（4岁11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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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总是在一起的（4岁11个月）
兰姨带着小表妹来了，又有人陪丫头玩，她高兴得很。可是，两个差不多大的小妞在一起，免不了争吵。抢着荡秋千，抢画笔，抢凳子坐……
某个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想方设法去抢一抢另外一个人的任何东西。不过，小孩子都心胸宽广，抢归抢，不一会儿又笑得抱做一团。
今天去大理大学玩，两个人要抢着背防潮垫、抢工具，到了家门口，又要抢着开门。成成拿着钥匙，悠悠按着门锁，僵持着。
我教导一番丫头，没什么效果，有些烦躁，准备动武力把她拉开。哪知道，我的手还没伸过去，她竟然飞起脚踢到我的大腿上！
虽然只是轻轻地碰脏了裤子，可是，这举动的性质多恶劣，她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做过。
我马上很严肃地对她说：“你知道你刚刚做了什么吗？”
她没吭声，但是，很快凑过来，轻轻地拍了拍我裤子上的灰尘。
最后，还是成成趁机开了门，丫头在门外愤怒地嚷。
我语气很硬地警告她：“你现在名堂越来越多了哈！”
她吼叫着回敬我：“是越来越少了！”
不一会儿进了院子，两个人马上玩起沙子来，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可是，我这当娘的，心里挺不是滋味。 上午在大理大学的时候，因为抢着收工具，她把铲子摔到地上，差点刮到成成的脸。她气呼呼地，我拉着她的手，一边走一边开导她，给她分析事情的前因后果。
最后提醒她：“每个人都会有生气的时候，气得不得了，也不可以摔东西，要用别的方式表达。比如，大声哭，哇哇叫，拿头撞被子。”
她的情绪很快平复。但才几个小时，她显然已经把我说的话忘光光了。
等她回到房间，我喊她在旁边坐下，开始上政治课。我严肃又温和地要求她：“你先向我道歉吧。”
她低声说：“对不起。”
“看着我的眼睛说。”
她抬起头，像温顺的小羊羔，楚楚可怜地望着我：“对不起。”
好吧，态度还不错。又是一番前因后果的分析，加上最后的提醒，她都乖乖地接受了。
接着去冲凉。她前几天开始学习自己洗头，不太愿意让我参与。
可是，看着那满头的泡泡和睁不开的眼，我强硬用花洒淋过去。她尖叫：“我已经洗干净了！”
我也很大声：“你根本没洗干净！”继续冲。 “你冲到我的耳朵和眼睛了！你故意的！”
“我怎么会故意呢？”
“你就是！”
两个人都恨不得用全身的力气来吼。
我叹了口气，说：“丫头，我们两个最近总是吵架，看来要分开一段时间才好。”
她马上哭起来，放低声音说：“不行啊，我们要总是在一起的呀。”
她哭得好伤心，那是委屈的泪水。
我马上意识到，她最近这些过激的行为和愤怒的情绪，其实都是指向我，伤心、委屈才是她真正想要表达的：她希望我总是陪着。
自从一个星期前老窦来了，我就把关于丫头的权利义务全面移交。陪着玩？那是老窦的事。今天虽然也一起出去了，但他们玩他们的，我看我的书。
她一边哭，一边又说：“我真希望你像我这么大就好了。”
“有什么好？”
“那你就可以做我的朋友，总跟我一起玩了。”
说完，觉得委屈更甚，哭得更伤心了。
我笑了：“我现在也是你的朋友呀。”
“那不一样，你不是小朋友。”
“我要是像你一样就好了，不用做饭、不用洗衣服、不用工作、不用赚钱，每天只要玩好了。”
……
说啊说啊，母女俩又开开心心地言归于好。
晚上睡觉前，我花了点时间跟这个索爱的丫头玩，她趴在我身上，聊着天。我告诉她：“我们不会总是在一起的，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可是，不管我在哪里，我永远都是你的妈咪。”
“妈咪呢，永远都是爱丫头的。”这样甜蜜蜜的话，我没有说。
鼓励自己，下次要说出来。
有人说：“在关系里只有智慧是不够的，还要有仁慈。”
我很同意。显然，我还需要好好修炼。
▼▼▼2016年9月26日（4岁11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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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僧到底是师父啊——谈谈情绪（4岁11个月）
晚饭时间，小表妹成成已经吃完了，丫头还在吃。成成得意地举着米糕，对悠悠说：“吃完饭才可以吃米糕。我已经吃完了，你还没吃完。”
悠悠说：“我知道。”
成成又说一遍：“吃完饭才可以吃米糕。我已经吃完了，你还没吃完。”
悠悠不耐烦了：“行了行了，别说了。”
成成的大嗓门没有关闭，继续重播：“吃完饭才可以吃米糕。我已经吃完了，你还没吃完。”
悠悠发出警告：“你别说了！你再说我就生气了！”
我插了句话：“她说话是她的自由，你生气是你自己的事情。你可以不听她说的话。”
背景条件：吃饭之前，她俩刚掐过架。
要睡觉了，躺到床上，我跟她聊起这件事情。我说：“小表妹想说话，那是她的自由，你没有权力命令她别说。”
“可是，我听到她那样说，就觉得很烦。”
我表示理解：“嗯，她说话的声音太大了，听起来不太舒服。”
“我就是不想听到她那样说。”
“那你可以关闭自己的耳朵啊，就当没有听到。”
“可是我做不到。”
“嗯，刚开始可能有点难，需要多多练习。”
我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好例子。于是继续说：“多多练习的话，肯定可以做到的。你看，唐僧可以做到，孙悟空就不行。”
她望着我，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猪八戒他们在五庄观偷吃过人参果，对吧？”
“对对对。” 她对《西游记》的热情还没有消退，很有兴趣。
“然后呢，清风明月就骂他们是小偷，巴拉巴拉……骂了好久。”
我夸张又快速地做出各种嘴型，假装在骂人。
她乐了，哈哈笑。
“他们这么骂吧，孙悟空一听就气得不得了，噌一下飞出去把人家的树都打倒了，对吧？”
她看过这一集，赶紧接着说：“后来观音菩萨又把树救活了。”
“对呀，虽然救活了，可是他给自己找了不少麻烦呀。半夜三更睡不了觉，要偷偷地逃跑，没跑几步就让镇元大仙的大布袋子给装回来。然后又要跑，没跑几步又被抓回来。还要挨打。”
她没说话，在思考。
“可是唐僧很厉害，到底是师父，随便清风明月怎么骂，他都好像没听到，啊唵嘛咩哞咪……只管念自己的经。对吧？”
我又夸张地做出各种嘴型，假装在念经。
她又笑了。
我问她：“你说，清风明月骂唐僧有用吗？”
她摇摇头。
“对呀，所以他们骂得没意思，口都骂干了也没人理，只好不骂了。”
我想，她应该明白了，唐僧和孙悟空的行为有什么不同。
“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想说什么是他们的自由，你不能去捂着嘴不让人家说话。可是，生气是自己的事情，你可以跟怒怒小精灵说。”
这一点，我平时做过不好的示范，一并检讨了：“我有时候也会因为你或者你老窦说了什么话而很生气，我也需要练习。”
我们约定好，要互相督促。
至于为什么会生气，如何觉察自己的内心活动，对四岁多的孩子来说，太深奥了，以后再慢慢展开。
▼▼▼2016年9月26日（4岁11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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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脱掉纸尿裤（4岁11个月）
“啊？这么大还用纸尿裤？”我猜，看到这个标题，好多人会发出质问。
这的确让人有点难为情，丫头这么大还用纸尿裤，是我曾经想隐瞒的事实。
不过，今天记录这件事情，我已经挺坦然。是的，我家丫头，在祖国母亲六十七岁生日的前夕，没穿纸尿裤，半夜自己起身尿尿了。这是个标志性事件。
为此，早上她一醒来，我就用惊喜的语气大声宣告：“丫头！昨晚没有尿床，还自己醒来去撒尿，你又长大啦！”
她淡淡地回应：“当然嘛，再过七天我都五岁了。”
其实，在她刚满四岁时，尝试过晚上不穿纸尿裤，但如果半夜不喊醒来，多半要尿床。老窦甚至专门弄个凌晨两点的闹钟，在彼此睡梦正甜的时候，守候着她那泡尿。
纵是如此，也免不了隔三差五就将床上用品全洗一遍。
有时一觉睡到天亮，她一醒来就哭兮兮：“我不小心撒尿了，全湿了。”
没过多久，我就架不住了。为了她这泡尿，大的小的都紧张，连觉也睡不好。
于是，又穿上了。
朋友批判我：“你这样最不好，其实坚持一段时间就好了。你太懒了。”
我只觉得自己之前做了个错误的决定，应该尽快修正才对，而不是坚持下去。
当然，在这件事情上，我也确实不勤快。
丫头是在我从各方学到的育儿新思想中成长起来的，新思想说，不要把尿，把尿有一二三四种种危害。所以，我们从来没有给她把过尿，六个月之前，全天候纸尿裤。
六个月之后，只在睡觉的时候穿，其他时间随便尿，随尿随换，随擦随洗，从来不评论她。
两岁左右，只在晚上睡觉的时候穿。偶尔，一觉睡醒，尿片是干的。
她很早就有规律的大便，知道表达要屙臭臭。只在婴儿时期有过三四次红屁屁。
在她的排泄问题上，我们没遇到什么烦恼，只是多花了一点买尿片的钱。
我觉得这样挺好。重新来过的话，还是会这样办。
不过，不会再把各种新思想奉为宝典，而是更多从儿童发展规律、她自身的发展规律考虑。
我知道，有很多别人家的天使宝宝一岁就睡整夜觉、不用纸尿裤也不尿床。
丫头直到去大理后，才出现接连好几晚尿片都没湿的情形。如今，虽然能主动醒来去厕所，但免不了有时候在一片湿漉漉的尿液中睡醒。
怎样都好，她就是这样成长的，以自己的速度和方式。我该做的，就是以轻松的、不焦虑的心态接受。
▼▼▼2016年9月28日（4岁11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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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长的烦恼（5岁）
前几天的一个傍晚，丫头兴高采烈地回来，跟我汇报说：“我现在可以吊好多环啦！哗哗哗就过去了。”
我惊喜地回应她：“是吗？那你也像个小猴子一样了？”
“对啊。”
一看她，黝黑的小脸泛着红光，满头大汗，衣服都湿透了。我催她：“赶快先去冲凉！头发也要洗。”
她马上变得老不高兴，大声嚷：“洗头洗头！又要洗头！天天都要洗头！我不洗！”
我好声好气地解释：“大理天气好嘛，三四天都不用洗。你看，佛山这么热，你自己摸一摸头发？”
她伸手一摸，湿的。“哼”一声，撅着个嘴，不嚷了。
我一边帮她擦汗，一边帮她脱衣服，顺便把人推进洗手间去。帮她戴好洗头帽，我就站在门口围观。
两岁左右吧，丫头开始学习自己冲凉，自己洗袜子和内裤。但这个学习，更多的其实是玩，高兴的时候洗得干净些，没兴趣了就只顾玩水。
最后必须要帮她再洗一遍。
长到三四岁，有时候反而不愿意自己动手，我还是得全程参与。
在大理，因为天气好，身上不会出汗，就渐渐地让她一个人洗。等她说：“洗完啦！”
我就在门外问：“脸洗了没？”
“洗了。”
“耳朵后面呢？”
“哦，忘了。”
口头帮她从头到脚检查一遍。
她说洗了就是洗了，至于洗得干不干净，哎，能有多脏呢，随便她怎么洗。
但是，洗头发这件事情比较麻烦，主要是洗发液杀眼睛，她控制不好，一直是我帮忙。在传授所有要点之后，她开始慢慢实习，我在一旁蹲着，随时准备出手相救。
效果不太好，每次两个人都要吵架。直到有了洗头帽这个好工具，水没那么容易进眼睛，我就完全放手了。
我站在门口可没闲着。
“嗯，头发都湿了，可以抹洗发水了。”
“对，就是这样轻轻地摸，你洗得很好耶！”
“头顶上还有好多泡泡，要把头再抬起来一点才行。”
“就是这样！你比上次又熟练一点啦！”
……
既要细致地指导，又不能吝啬热情地表扬。
这些生活上的事情，我们处理起来已经像杂技演员，熟练、精准、高效。作为蹩脚的初学者，她的姿势、动作，自然不太流畅协调，不太到位。我得不停地告诫自己：“不要挑刺，放低要求，她需要机会反复练习。”
洗得干干净净——就当是吧——出来了，一边帮她擦头，一边聊：“丫头，你不想洗头吗？”
“是啊，天天都要洗，多麻烦呀。”
“是挺麻烦的，天天还得吃饭。”
“吃饭不麻烦。”
还好，没嫌吃饭麻烦。
“你觉得麻烦，是因为现在都是你自己洗，以前是我帮你洗。”
她想了想，没说话。
我接着说：“这算是成长的烦恼吧。长大了呢，有很多好处，但是呢，很多事情就要自己做，自己说了算，也要对自己负责。你看，小北鼻就不用做事，可是，他们哪里也去不了，连爬都爬不了。”
“我可不想再当小北鼻。”
“嗯，那自己的事情就要自己负责了，自己做不到的才请我们帮忙。”
这两天，一说洗头还是嚷，但没一会儿还是乖乖地自己洗。我想，她是还没适应过来吧，怎么一到五岁全变样了呢？
▼▼▼2016年10月7日（5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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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你可以吃？（5岁）
昨天重阳节。嫲嫲发来几张图片和语音，说她跟太极队的老人家登高去了。语音的称呼喊的是悠悠。
重阳节，对老人家来说，是个特别节日，虽然我们都不去登高。按说，我应该一早发个祝福，语音不知道说什么，文字图片也行。可我忘了。
这会儿，嫲嫲主动说起来，就更应该祝福她。可是，对于我这个羞怯的人来说，发语音吧，只觉得难为情，文字呢，又怪怪的。
于是怂恿丫头：“丫头，你来说吧，祝嫲嫲重阳节快乐。”
丫头果断拒绝了：“No!”
“嫲嫲喊的是你哦，应该你来回复才对。”
“No!”
“今天是老人家的节日，嫲嫲是老人家了，所以你应该发个祝福嘛。”
“No!”
“不回复的话，很没有礼貌耶。”
……
好说歹说，这妞都不从。为娘我恼羞成怒，发出要挟：“你不说，那你从此以后都不准动我的手机了。”
丫头一愣，不一会儿，大声下了个判词：“错误！”
哦，好吧，好像这两件事不怎么相干，不能这么扯在一起作为因果关系，我不能这么昏。
赶紧附和她：“嗯，我也觉得错误。”
可是，她就是不说，咋办呐？威逼不成，试试利诱？
“你现在说，等会儿我们就有橙子吃了。”
她想了一下：“我不说重阳节快乐，我说别的。”
说别的也好啊，说着说着就会说重阳节快乐了。手机给了她，她搞怪式的跟嫲嫲聊了几句。
见她情绪挺不错，我赶紧趁机说：“跟嫲嫲说重阳节快乐，说完我们就吃橙子了。”
谁知这丫头不健忘：“我刚刚说了不说这句的。”
还是不说？我果断收走手机，切橙子去了。
一边切，一边说：“你不用吃了。”
“为什么？”
“因为你刚刚没有说重阳节快乐啊。”
“你也没有说，为什么你可以吃？”
这句话，简直是支锋利的飞镖，“biu”一声直中我的心房。我知道，我又昏头了，又乱扯因果关系了。而且，我知道，为什么我会恼羞成怒了。
我恼怒的，其实是自己，结果却指向了她。
我希望有更简单的人际关系，奉行君子之交淡如水，相信在心里保留对亲朋好友的祝福和挂念是更深厚的感情。
我不爱跟不太熟悉的人打招呼，并不觉得那样没礼貌，我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觉得一个微笑比寒暄更温暖。
可是，对于丫头，我却有不一样的期望。因为我知道，大多数的人跟我想的不一样。
我期望，她能主动跟人打招呼，不要让别人觉得没礼貌。这期望，更多的是因为我不能做到，希望她能做到。我说不出口，希望她来说出口。
这不正是我非常反感的吗？跟自己从不看书却希望孩子爱看书、自己天天刷手机却不让孩子玩游戏有什么区别？
“来来来，来吃橙子，我给你拍个照，发给嫲嫲。”
配着丫头吃橙子的鬼怪照片，我发了句文字过去：“重阳节快乐！身体健康！开开心心！”
我的功课，由我自己来完成，不要转嫁给丫头。希望我能做到。
▼▼▼2016年10月7日（5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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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岁电子相册【视频】
每次生日，丫头都是以倒计时方式迎来的。天天指着日历数，然后无限欢欣向家里的每个人宣告：“还有*天我就过生日啦！”
她是这般盼望着长大。“长大就可以学拼音呀，可以写字呀，可以做作业啊……”都是些好学向上的盼望。
但愿，这份对学习的热情与兴趣，能陪伴她一生。
老窦说：“今年我们自己在家里做生日蛋糕。”
丫头半信半疑，我则充满怀疑：“你也会做蛋糕？你也能做出蛋糕？”
老窦哼哼哼，自信满满。没有烤箱，没有经验，我看你怎么做蛋糕。
他们还真做出来了，连着两天做了三个。只用了面粉、鸡蛋、牛奶、黄油，还有电饭煲。
第一天，丫头、表姐、老窦三个人轮流打蛋，说是打到手抽筋。虽然做出来的更像是饼，但味道好极了。
第二天，火速买了电动打蛋器，做了个色香味俱全的。
第三次做的，专门拿去给幼儿园的小朋友分享。
所以，五岁的生日，丫头过了三次，每次都被爱和欢乐围绕。
亲爱的丫头，虽然成长的过程充满挫折和痛苦，我还是要恭喜你，又长大了一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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