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甲辰正月之敬

淮阴语文 2024-03-16 发布于江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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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辰正月之敬

◎王仁兴

花谢花又开，春去春回来。

公元2024年2月10号是甲辰年春节，2月10号至3月9号是甲辰年的正月，农历这个月小，只有29天。不过，在2024年2月4号——那还是癸卯年的腊月廿五，甲辰年的农时二十四节气就立春了；第二个节气——雨水是2月19号，惊蛰则在3月5号。

有人说今年正月的气候有点奇妙：惊蛰的雷在雨水就炸爆；北方的雪下得神魂颠倒；南方的雨冷得灵魂出窍。至于贵州的山火烧得没完没了；广州的汽车被水泡；上海的女教师将男生拥入怀抱；春晚压轴歌引来诸多吐槽……那些自然天象与社会现象，这里就不说了。

我要说的是今年正月的29天里，我做了些什么。粗略一想，在这个时段，我随俗、助学、会亲友。做这几种事，如果用一个字概括：那就是敬！满怀虔诚的敬畏之敬，爱岗敬业的恭敬之敬，相敬如宾的敬重之敬。

有道是入乡随俗。我出生在江南的一个小山村，从小就按老家风俗及父母的一贯教诲，每年的大年初一，必定是黎明即起。一年365天，其他日子可以睡懒觉，唯独大年初一必须早起；当然，在我的作息词典里，从来没有睡懒觉这个词。今年的年初一，我起床后洗漱完毕，第一件事是虔诚地在灶台香炉里上一炷香。于香烟缭绕之中，真心诚意而诚惶诚恐地磕头膜拜，发自肺腑地默默祈求；在新的一年及未来的日子里，愿苍天、求佛祖、请祖宗保佑我全家安康：恳求有病的妻子延年益寿、祝福健康的儿孙幸福快乐、但愿劳碌的自身坚韧顽强……除了全家人的身体健康，我真的没有“八方来财”的奢望。至于国泰民安与风调雨顺，我等一介平民是没有能力，更没有资格向苍天祈求的；处于最基层的我唯求家人无病无灾，生活安稳，一切顺遂就足够了。在家恭敬虔诚上香之后，就是开门放炮仗（老家方言，书面语就是放爆竹）。爆竹声中一岁除，总把新桃换旧符。从王安石的诗词中可见，放爆竹应该在北宋或更早时间就盛行了，否则，我们无法读到身居庙堂高位（参知政事，相当于如今副国级）领导者对人间烟火如此直白的写实。

在城区住地做完简单的仪式，吃点预示着全家团圆的“糖团圆”——那是我老家一带每年初一的铁定早餐，就开车十余公里回乡下。老家的楼房里挂着父母的像，恭敬地对着父母的遗像三鞠躬。母亲是去年6月9号以93岁高龄离世的，今年是没有母亲的第一年，也是第一个年初一对她的像鞠躬。我顿生失落的心酸，眼里饱含着泪花。往年都是母亲陪着我一起去当地庙里烧香拜佛的，今年的我只能独自前往了，触景生情而悄悄抹泪，形影孤单且无可奈何。

老家的庙是附近方圆几公里村民烧香拜佛的场所，已有百余年历史。即便在文革最禁忌的那几年，每年初一总有心诚的信徒悄悄地，或者说是偷偷地，趁人不注意时在庙门前烧一把香。庙址虽易地重建几次，如今却依然香火日旺。我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跟着母亲去烧香。易地重建时，我的父母亲是忠实的义工，也是捐赠上千元的虔诚人士；塑菩萨、买器具、搞仪式，一生信佛的父母亲是铁杆的“积极分子”。他们忙乎得不可开交时往往还时不时差遣我，我当然会一一满足他们的要求。因为不听他们话，他们肯定不高兴，还有一阵说我不孝不恭之类的唠叨，为了父母的心愿，每次我都尽力依顺他们。

到老家的庙里烧香拜佛，我每年会带一盒劈好的“檀香”。这是父亲在世时每年的必修课——将香樟树劈得如一支香烟大小，放在庙里待有仪式时焚烧。父亲晚年一直坚持到他不能劈了，才由我接手。父亲87岁(2012年8月15号离世)后，包括他最后3年不能劈，我坚持到如今，持续不断地传承着父亲劈檀香的事。每年总会用一天或两个半天时间，静下心来，在家认真地劈。在城区楼房阳台上劈的时候，为了不打扰左右邻居，我会在垫板下放厚厚的毛巾。每当劈的时候，满屋弥漫着浓浓的香樟树清香，很好闻也很享受。香樟树的原料是老家门前修剪下来碗口大的树枝，有几年不够时，我在无锡鼋头渚公园看见绿化公司的员工在修香樟树枝。我停车，发烟，向他们说明用途，讨要比较粗的几段带回家。有次在江阴马镇一个朋友家里，发现有整棵的香樟树段，我还与那朋友借了锯子，锯了一段树带回家。有了整段的树，再用我的小车拉到曾经帮忙工作过的月城一家工厂，请锯板师傅将树段锯成香烟盒大小的小块，回家晒干后藏好。然后每年劈一盒（约七八斤），到年初一送到老家的庙里。现在居住的城区车库里，还有可以用几年的料。去年三伏天拿出来晒时，午后突然下雷阵雨，我与家里的保姆阿姨为了抢回来，被雨淋得混头裹脸像落汤鸡，那一片诚意现在想想也蛮有趣的。

过了大年初一，年初二接待了连襟一家，年初三就有高三的学生来探讨高考作文了。退休已经七八年，作为一名曾经的语文教师，在普通中学与职业类中学教了三十余年的语文。退休后依然闲来看看大师的文学作品，以及有关历史与人文的资料，关注着时事政治与语文教学的发展。这是一种职业习惯吧，常言道拳不离手曲不离口，我兴致所至则写点自娱自乐的文字，偶尔也被报章杂志采用或在公众平台上刊发。退休之后的这几年里，每年都有亲朋好友家要高考的孩子，考公务员与事业编的考生，高中生、本科生、研究生来与我切磋商谈，据说效果还蛮好的。

大年初三来的一位高三学生，她奶奶也是一位中学退休教师，母亲则是我退休所在学校的专业技能教师，可以说她是教师世家的孩子。我一向认为，教师这个职业是很难“以职谋私”的（学校里有行政权力者与热衷于有偿家教的少数人除外）。尤其是像我等在退休前最后一天，还有教学任务的普通教师，大不了“顺”点白纸和彩色粉笔之类，供自家孩子做草稿与涂抹外，是没有任何特权的。在学校里，所谓的各式各样的荣誉称号与光鲜亮丽的头衔，是可以弄虚作假、瞒上欺下与沽谋钓取的。但是，普通教师的学识才情、文化底蕴、人格魅力与教学成果是要实践检验的。历经时间的沉淀，尤其是退休离开岗位多年后，远离了罩着的权势与肮脏的交易，一个教师有没有真才实学，是马是驴拉出来溜溜就一目了然。所谓金杯银杯不如口碑，路遥见马力，疾风识劲草等等的道理，信然。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因为我淋过雨，所以愿意为他人撑伞。多年来为考生辅导，我对教师子女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共情感。普通教师没有其他优势与特权，但背后有优质的教师智力资源，相互帮衬是天经地义。至少我对普通教师子女会竭尽全力帮扶，让他们考出理想的成绩，录取于心仪的高校与岗位，回报供职于教师的父母，甚好。

辅导高考作文，相对于公务员与事业编制的考生进行笔试与面试辅导，是比较容易的；那是职业使然，多年的语文教学驾轻就熟；无他，但手熟尔。2024年1月，我所在县城的某三甲医院，招聘一名药剂师，事业编制，入门条件是研究生。因为是研究生毕业学历，没有笔试环节。一般有笔试环节的，到面试时录取比例是3:1，即进入面试的3个人中，以笔试与面试成绩相加最高者胜出。而我这次辅导的考试，是所有符合条件的考生，以一场15分钟的面试决定成败，这难度就大了。生手怕熟手，熟手怕高手，高手怕失手。短短的15分钟面试，决定着你是成功上岸捧得铁饭碗，还是铩羽而归重新找饭碗。我辅导的考生到最后是与32名考生同场竞技，而且必须是第1名才能录取。（同城的另一家三甲医院是56:1，可见公务员事业编制岗位的竞争是多么激烈，胜出者可喜乎，可悲乎？）好在我辅导的考生，在面试前经过十几轮训练，因准备充分而出色发挥，顺利胜出。喜讯传来，我欣慰之余，竟然顿生了某种莫名的悲凉。

辅导另一位考生是在3月10号晚上7：30分，他考农村农业执法局公务员。他有笔试，面试是3选1，以面试高分通过，与笔试相加顺利“上岸”时，我对他表示祝贺外，放下手机只有淡淡的一笑，并伴有轻轻的叹息。几家欢乐几家愁呀，名落孙山的其他考生心里啥滋味？我不敢贸然猜测，但完全可以肯定是不舒坦的。

目前手头还有一位考生，全日制本科毕业，人在江阴市做合同工，家住张家港，要回宿迁考事业编，我在辅导他的《申论》理论考试。说实话，每年的《申论》考试题目是捉摸不透的。那些出考题的专家们在办公室里反复推敲，集多人的智慧出题，与个体的考生在斗智斗勇地玩着躲猫猫的游戏。绝对是相互揣摩，预判着你的预判。可以肯定的是，考生基本上无法压准题目，尽管有规律可循，但只能凭自己多年的知识积累与临场发挥去应对。听天由命，奈何奈何。

无论辅导高三学生的作文，还是辅导公务员、事业编的笔试与面试，我都有一种敬畏：慕名而来是一份信任，期待提高是一种厚望，考生对我是一场寄托。面对他们眼里流露的信任、厚望与寄托，我唯有竭尽全力方可不辜负他们沉甸甸的托付。所以，每次辅导我都是事前认真思考与备好书面教案，讲课时拿出锦囊妙计，以最好的状态与方式方法面对考生。一如既往地像当年课堂上声情并茂地举一反三，旁征博引而深入浅出地讲解，以取得最佳效果。因为我始终觉得不可有负于多年恪守的“敬业”二字。

五千年文明古国的农耕文化，决定了每年的正月里，亲戚间相互走动走动，拜个年，聚一聚，吃顿饭，拉拉家常，也算是人之常情。不过，这个走动顺序是约定俗成的：女儿先回娘家，晚辈先拜长辈，同辈间按长幼顺序。今年我家情况有点特殊——妻子生病在床，所以，妻子的姐夫（我的连襟），年初二早早就从常州带着他的两个女儿、女婿及下一代，先来我家拜年。妻子娘家的哥哥、弟弟（我的两个舅子），在年初五也从30余公里外，带着他们的一家老小来我家看望我妻子。亲戚上门，端茶倒水，瓜果招待，张罗吃饭。是的呀，兄弟姐妹间血脉相连，看望看望，说几句安慰的体己话，这就是情谊所在吧。当然，如今社会上不乏有同胞兄弟姐妹间，精于算计而损人利己，乘人之危且颠倒黑白，忘恩负义又满口胡言，毫无人性还蛮不讲理的人，那就算了，不与这种人来往就是最好的。

年初三，黄道吉日，我1978年考取师范时的老同学80岁，他在离城区40余公里的顾山镇办12桌寿宴，我作为他的同学代表而应邀。同学，80岁，可喜可贺，但想想有点“可怕”——我也老了呀。那天，我上午完成高三学生的辅导，下午带上两瓶酒与一千元红包（老同学仅仅受了酒，坚决不肯收红包），开车上高速，长途奔袭而去。寿宴上我不喝酒（开车不喝酒，我本来就不喝酒），晚上八点多才到家，陪老同学度过了一个愉快的祝寿仪式。

整个正月里，我还先后与当年工作过的山观中学几位老同事一起喝早茶；与3位读本科的同学，两位曾做过中学校长与市教育局有关科室主任，一位做过中学教务主任的同学小聚；与每周要小聚的3位文友（后面的文章会作详细介绍）和南通市赶来的一位朋友一起，上常州、游长寿（镇）、过生日吃长寿面、三天中聚餐游玩得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