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一起读诗 · 较量（诗9首）

01  较量

02  我忽然想起

03  情人鉴定守则

04  一张A4纸

05  桃花开了

06  我的世界

07  逆生长

08  写给父亲

09  关于两个人

01

较量

我们知道，唱着歌行进的路上

埋伏着危机与险境

我们知道，光鲜亮丽生长的远处

都堵着劫匪般得意的死亡

时间会被遣来抢掠一切

我们知道，迟早像一个

不及盘点和清算的公司

不了了之地消失无踪

这世界的秘密早已

走漏了消息，却难以恫吓和阻断

劳动、希望、爱情、冒险

生命偏爱这种不屈的较量

我们自己来定义价值

在内心布置另一种光芒

而我，一个写诗的人

潜伏在人群中传递消息

像一个苦行者或密谋举义的人

留心各种细节与变化

我竭力走近你们每一个人

报告潮汐的涨落和花开的时辰

为一寸土地可以不计牺牲

你的灵魂有没有沦陷，失地千里

时光飞逝，天下一片喧哗

你的身体里是否注满春风

有一天我说爱你，或有所示意

是在说一种不朽的美质

有一天我忆起过去，或谈到未来

是在说一种永生的奇迹

02

我忽然想起

我忽然想起疯狂的石榴

像惊人的美女放出光芒

并充满柔情，爱琴海的风

穿过大理石的穹顶

就这样，我突然想起艾利斯蒂

还有舒婷的橡树和林雪的土豆

我穷尽一生的想象，描绘

一种纯粹。我开始懊悔

多少次就那么直接又草率地

吃下一颗颗樱桃，而没有仔细地

端详和欣赏它们车漆一样

优美的色彩与光亮

如果是一个敏感的画家

整个画面和生活都会因此改变

现在我看到自己，瞬间变老

像一串风干的葡萄，褶皱中

包裹着坚硬的籽粒

没有什么能妨碍我好好活着

再也读不完两千本书，或者

扑朔迷离的青春无法反转

我按住那些仍在涌动的梦想

犹如藏好人类的收获

烈酒不行了，就喝一杯牛奶

让一只无所事事的白猫

继续我的惊奇和乐趣

看窗外的麻雀音符般跳来跳去

任巨大的太阳像气球飞离地面

静下来的时候，舔净爪子

耐心地花上几个小时

03

情人鉴定守则

过分的肥腻与饱足

培育不了爱情的玫瑰

反会带来失眠或脱发

喋喋不休的表白也不是

爱着你的人常处静默

不作声响只忧伤地渴望

不会让你去争斗

除去为了活着的尊严

或者拯救不幸的人

爱情不会令你空虚不安

厌倦学习与工作，那样

你肯定是走错了房间

遇到任何美好的事物

首先想到，如果你在有多好

并比照两人计划的未来

为了你的体面和愿望

不惜花掉最后一块钱

还信心满满要挣到更多

一个词语和会心的眼神

能带来醉酒的感觉

胜过咖啡和豪奢的美酒

枯山水的佗寂与极简

条件具足，一块石一捧沙

可绘就灵魂静谧的画图

好的情人像一枚月亮

每一天都在心中升起

仿佛岁月彼岸的一片钟声

想到死的时候，唯一的恐惧

是留你在这个世界，不再能

帮你面对麻烦，消解孤独

04

一张A4纸

面对一张A4纸，洁白而平整的

我不想把什么词语写上去

就让它像一个婴儿或者死亡

燕子飞掠过早春的冀望

潮湿的彩虹划动美女的长腿

破土的嫩芽如脚链闪光

一封信的抬头或者囚犯的供述

在谁的脑海里急速闪过

我想到一万种牵念与悔恨

有钟声响起，人们纷纷抬起头

任太阳刺伤干涸的眼睛

遗忘的蓝图浮现，已模糊难辨

一支驼队穿过都市的沙漠，饥渴地

迈向海市蜃楼。唯一的爱人

在另一条路上像蔷薇枯萎

让这张纸孕妇的肚子一样鼓起

孕育一场场格斗的理由

然后由哲学家提纯并命名

我听到溪流和大海的声音

急救的血浆般流淌直至咆哮

还有哮喘突发，怀恋湍急

一百倍放大，这张A4纸变成

至亲者的肌肤汗毛飘动

而一滴眼泪便是洪水滔天

我看到烧红的铁被锻打成刀刃

有人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一株藤蔓开始攀爬，越过边界

05

桃花开了

桃花开了，我看到在楼角

大地潮湿的嘴唇

艰难吐出一簇粉红

去年的桃花好像刚刚开过

桃花开了，我想起了一些人

终于又记起，到了

该去看他们的时刻

最近感觉我们之间越发亲近

桃花开了，应该计划许多事情

譬如旅游，清理朋友圈

翻修老房和出版诗集，尽管知道

明年开春也未必完成

桃花开了，像极了退休的老友

微信里发来的一条祝福

闲下来时偶尔看看，温暖空洞

无关惊喜、失望和疼痛

桃花开了，忆起了古人的那些诗

有很多种幸福再难回返

季节仍在，日子却变得僵硬

我念着人心返青，各种花开

06

我的世界

我的世界一应具足，没有缺憾

我的世界在季节中轮回

我的世界充满种子和因果

我的世界光与阴影交替

我的世界是大海里浮出的列岛

我的世界是建设中的城碟

我的世界在时光里如沙画流散

我的世界老是弄出开锁或碰杯的声响

我的世界不介意失败和胜利

我的世界花朵绕过吉他

我的世界时常白雪皑皑

我的世界有独自的色谱和律法

我的世界敬重画家胜过政客

我的世界仿若扑救中的火场

我的世界拉长了一次快闪

我的世界教堂的塔尖捅破隐私

我的世界纵容歌唱与梦想

我的世界与你们的决然有别

我的世界崇尚孑孓而行的人

我的世界讨厌繁杂而重叠的系统

我的世界收藏天真和诚实

我的世界满怀心事却暗自高兴

我的世界不惮刑罚与死亡

我的世界清点孩子，不停地命名

07

逆生长

渐渐地，脱离时间的赛道

没有胜利能够诱惑

也没有欢呼能够左右

在内心一片绿色的原野

我开始逆向生长，远离

生活散发的腐朽味道

回溯生命的上游，我确定

这是一条美妙的路径

黑暗再不能遮蔽光亮

混杂再无法欺瞒眼睛

像多少次睡梦中飞起来

漂过嘈杂和败坏的景象

无所凭借，自由地散步

我开始比以往所有时候

都钟情一个花草丛生的小院儿

弃绝推理、判断与抽象

只看着一只猫或一颗熟透的桑葚

立体的维度回缩为画面

而一切色彩都提升了纯度

所有交往过的朋友，我沿着

残存的友谊寻找线索

相逢一笑或彻夜狂欢

都回归最初握手的原点

此刻，我愿为他们做任何事情

对所有的过错与误解

不存一点抱怨和怪罪

遇到乞丐，我没有嘲笑与怜悯

也绝不联想懒惰与智商

而是像遇到我的兄弟或亲人

只关心他的收获与焦虑

都市的楼群，彩色的房子

仿佛巨大的积木，由我

随心所欲地搬来挪去

在记忆的胡同里折返，每一天

我都想搭讪见到的那些人

老者、少女、官员或小贩

表达我的问候与关切

过往的日子一一闪过

反复地提纯萃取过后

天真和敏感让我总想流泪

僵硬如手铐慢慢松动

逆向的反刍中，像儿时那样

我又开始相信诺言

说出是非时无所顾忌

许多珍贵的东西重新浮现

譬如多年来几乎忘掉的星星

譬如蜻蜓舞蹈、蛐蛐唱歌的日子

譬如英雄、歌谣、童话

08

写给父亲

像许多中国男人一样

我一直羞于说出  我爱你

直到抚着你枯藤般贫血的手

陪伴你最后弥留的时日

你也许永远都不知道

我一直反刍着你的青春

看你和妈的故事长成大树

结满我和兄妹们的生命

你也许永远都不知道

我心中深埋着对你的欣赏

我没有一次说出过  我爱你

心里却期望和你一样

你也许永远都不知道

我们心里有一种默契

我知道  我的正直 豪爽 健朗

也令你骄傲  令你满意

今天我还是不想说出

我爱你  我只想告诉你

有一样东西  我保持得很干净很好

那就是你给我的姓名  我最珍惜

09

关于两个人

今天早晨，我出去买药

默念着醋酸泼尼松

这个绕嘴的名字

就被一场雨隔在街上

一个老人撑着黑伞走过

一个女孩撑着红伞走过

像一生隔在时间里，我们

欣赏到的那些优美的俳句

让我想到，充其量也只像

两个箱子摆放在一起

如果两个人在一起，却没有

彼此的欣赏和默契

每早醒来，睁开眼睛

不是憧憬着同一种未来

我是指两个人心照不宣

就彻底明了的那种期待

不能觉察她或者他的希求

并真心地愿意奉上幸福

如生日里一束诚实的鲜花

带着自由的阳光和雨露

每一次对话都没有注入

哪怕是难以觉察的潜藏的热情

而开启一瓶珍贵的红酒

不是为了发动温存的引擎

那么，再多的厮守也撕不破

擦肩而过的陌生

在连绵的阴雨中，你早已

遗失了第一天的感动

---

最后的告解

我做不了的事（诗9首）

第五季

唐马（诗9首）

一个诗人

我们活着（诗9首）

然后（诗9首）

未来的岛屿

开窑（诗9首）

如果我说出

咖啡时间（诗9首）

我一直在写同一首诗

抵达一只玫瑰（诗9首）

雪落在大地上

想起梵高（诗9首）

我的忧伤无所不在

为了讲述（诗9首）

有些话

致（诗10首）

幸好

倒叙与插叙

我的收藏

正午，我预备好了眼泪

今天我想起那个名字

唯一的文本

从一首诗出发

我将未来当作画布

这首诗是怎样写成的

我反对这些

一张A4纸

开窑

现在是六月

诗歌的刀刃

我从未这样

泰坦号

源源不断的诗情

不要

致陈啊妮

母亲节里最该做的

当我在人群中走动

我又梦到那个麦田

当我在一个高处

一切正好

龙泉古园赋

我想象中的大概率……

我原以为这匹马写首诗

正午咖啡馆的广告

只有我知道

咖啡时间

不止一次地想象

最后记忆

无始无终的行走

一匹马

如果生命可以重来

沉思

我突然想到消失

你在我的整个悲伤里

阿根廷

我不告诉你

往事

巨大的平静

让我看到你的灵魂

不是

无论如何我是爱你的

致苏拉热

谁知道我

之后

关于人类的祖先

一首情诗

纳斯卡线条

来一杯咖啡

写在秋天的一首诗

我相信和讲述的

我所有的诗都是写给你的

关于快乐

日子

迷恋词语

深入未来

写在父亲节的一种祝愿

此刻

端午节致潘恩

致冰弦

关于玫瑰

当我起身退后

写在生日的一首诗

劳动节写一首不可思议的诗

读书日想起堂吉柯德

致猛犸群

一首情诗

那时，危难已过

如果需要

我想写一首赞美的诗

关于重生

死亡哲学

有一天

一个盲者

最后的土地

告诉我

想起梵高

关于安排

菲菲的花园

2022

关于赦免

奇怪的事

陌生人

联想

值得的

巨大的河流

我做不了的事

一条黑暗的楼道

信靠童话

接受

寂静像黑色的大氅

献诗

我们活着

每一个事物都是比喻

游泳馆

大片的花朵已经开过

想要的日子

伊斯坦布尔

相信一只玫瑰

乌托邦

谁丢下这骰子

你不知道

关于错误

守着一个秘密

荷尔蒙

纯粹

写给父亲

端午节，写给屈原的一首诗

与纬民相遇画展

我忽然想起

关于真实

一把吉他

皈依

劫后余生

旧钢琴

幸福这件事

另一种真实

昨晚我梦到狄金森

桃花开了

我坐在窗前

今早，我经过一片桃林

我的世界

然后

较量

情人鉴定守则

看王凯抽象画65号

2021，我告诉你

散步

指望

午夜书房

星期五

盲盒

未来形态

如果

唐马

解放

我不会

不能想象

另一种革命

关于空洞

爱情测试指标

饰家原则

致露易丝·格丽克

关于时间

纸飞机

侥幸

有一天，当我老了

空白

以另一个人的眼睛看到自己

一种幸运

喜欢

自己的院子

生命的收纳

关于两个人

想的时候

逆生长

重要的

潜行者

极简

为了讲述

蓝色大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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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品人│王波   主编│刘爱萍

首席执行│王慕道   首席记者│乐水

编辑│方化  曹欣宇  王一竹

视觉总监│杜放   视频监制│李小姣   设计│刘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