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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一直下

 麦芽公益悦读馆 2024-03-20 发布于广东

皮严走出校门,天还在下着小雨,他习惯地伸手去摸雨伞,却从侧袋里摸出一个玩偶。他知道,其实他今天并没有带伞,班里大多数同学还在教室等待家长被一个个点名上去接领。皮严的家就在小区,每天自己上下学,在学校是已经报备的了,班里的同学即使在住在小区,也大多要家长接送。皮严到现在也没搞明白那些家长,明明家和学校就隔了几幢楼,还要每天接送,家长们都这么不放心吗?

小学五年了,皮严从未试过在星期一的下午是在六点十分才响放学铃。这一天本是学校老师们的例会时间,因而,是每周唯一的可以只上两节课的下午。可惜,这个惯例,从这周开始就“做古”了。

他将兜帽甩上头,背向后用力拱了一下书包。这两年来,书包增长速度已经远超他的成长速度。他曾有过念头,带上书包去超市过过称,可惜一直没有去做,现在……时间更少了,他觉得这周末一定(或许吧)要去称一称,看他和书包到底哪个更重。当然要除以身高,他的数学可是学过除法的,而且他知道什么叫比例。

雨渐渐的密了起来。还记得当他第一次走过这间学校时,还是个幼儿园的小屁孩。幼儿园组织孩子们来参观校园,当时他走进学校,以为就是到了迷宫一样,为自己能来这样的学校读书还感到十分的激动。妈妈带他来报名时,天也下着小雨,他缩在电瓶车的前面,一路上看不到路,嘴巴却一刻不停地跟妈妈讲着那一天参观校园的情景,那语速,赛过了打在雨衣上的雨点。

现在这一幕显得那样的遥远。作业一天天一级级地增加,五年来,他只知道自己对读书的兴趣一点点地流逝了。没有时间和朋友玩耍,也没有时间看书,每天除了学校就是家,每天晚上和周末还有补习班。皮严不明白为什么他就不能自己分配自己的时间?

在学校里的时间越长,他就越迷糊。有时老师讲课的时候,他会呆呆地望着某个地方,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望着那个地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在望着那个地方。不过,他一直都很清楚,在那个时间段里,他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有。老师?同学?妈妈?声音?不,什么都没有——就是一片空白。

有时上课的时候,他会像其他的同学一样趴在桌子上,把书立了起来,企图遮挡老师的视线。他觉得自己有点累了,不过并不是身体的累,假如当时下课,他绝对会有精神和力气第一个跑出教室,冲到操场。他只是累了,想趴着舒服一下。

路边还有不少的家长穿着雨衣坐在车上,或是躲进小卖部的小棚里,他们的孩子还没放学。皮严知道,学校里的一些老师特别会留堂。前一个老师下课时,后一个老师已经踩着上课铃过来的事情天天都有。更别提是最后一节课了。其实嘛,他也不懂老师为什么要留堂,反正他是从来没听进去过的,他也懒得留意有多少同学在听。大家都在望着窗外。

他姐姐今年刚上初中,自从这星期开始要晚自修了。那所中学连个操场都没有,当然更没有学生宿舍啊食堂啊之类的了。姐姐放学是六点,晚修从七点开始,皮严不知道姐姐的老师今天还会留堂吗?一个小时的时间,仅够姐姐回家吃顿饭。而且学校不允许晚修时学生自行去校,必须家长接送。皮严真的不知道妈妈该怎么做到。

他们三个孩子在三所学校,弟弟在五公里外的蓝天小学读二年级,是必要接送的,下午妈妈接完弟弟后,差不多久,就到了姐姐回家的时间,留给妈妈的做饭时间都不能保证。而妈妈还要工作。一想到这个,皮严觉得自己脑袋有点疼。难道学生每天就只能呆在学校写作业上课吗???学生不也是孩子吗?孩子怎么就没有了时间去玩耍呢?孩子怎么就不能拥有属于自己支配的时间呢?

皮严曾听过大人们或许还有老师们说过“双减”,他不大懂到底“双减”是个什么东西。大概是去年开学的时候吧,校门口补习班的招牌都被拆了。皮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拆。他还是每天要去补习的。有招牌没招牌,他根本不在意——有招牌还能看个新奇呢。

皮严琢磨着,要不要和妈妈说今晚就不去补习班了,不过,现在已经六点半了,也许妈妈已经在送姐姐去学校的路上了。皮严抬起头,让雨丝挂到脸上,双手猛地一阵乱擦,跺了跺脚,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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