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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10月23日凌晨5时，天刚蒙蒙亮。家住汉江南岸欧家湾的一对渔民夫妇，像往常一样驾着小渔船在汉江拉网捕鱼。 收网时，夫妇俩感觉鱼网很沉，以为捞到了一条大鱼。二人用力将网一提，发现一根铁丝挂在网上。再使劲一拉，二人顿时大惊失色，吓得瘫倒在船上。原来，铁丝下面挂着一个像人样的“水鬼”。夫妇二人赶紧剪断网线，口中不断念叨：“您郎不要这早缠我们，我们都是受苦人！” 这对夫妇以为是运气不好碰上了“水鬼”，就向周围的人们讲了。一时间，汉江闹“水鬼”的传闻很快在欧家湾和仙桃城区传开了。以此作为谈资的人们没有料到，那天凌晨打鱼夫妇碰到的“水鬼”，竟是刚刚被沉入汉江的一个冤魂。 10月31日下午，人们在湖北仙桃市城区至天门仙北的汉江渡口的一洄流处发现了一具尸体，打捞起来后发现：受害人双手被反绑着，口被贴上了封口胶，眼睛被黑布蒙住；手腕上的电子手表停摆的时间是10月23日1时12分。 人们很快将此事报到仙桃警方。警方马上联想到10月21日失踪的原市通海口热电厂厂长周守银。 周守银的家人看到尸体后放声大哭，警方的判断是准确的。 周守银，男，56岁，原任仙桃市通海口热电厂厂长，他的家就住在通海口街上。热电厂是在乡镇企业比较红火的1986年建成的。但因发电成本高，加之乡镇企业自90年代中期开始走下坡路，到1997年，热电厂背上了巨额债务，难以运转了，1999年热电厂只得依法破产。厂子没有了，周守银这个厂长自然就“下岗”了，为了一家人的生活，他买了部柳州“五菱”在镇上开起了出租车。由于熟人多，加之他曾担任过厂长，带货捎客的生意做得比较好。 周守银虽然下岗了，与厂里没有什么关系了，但仍有推不脱的麻烦。在他任厂长期间，厂里欠下了湖南、河南等地客商的煤款三四百万元。这笔债本该厂里还，但由于是周守银洽谈的业务，加之厂子破了产，许多债主便将债算到了他的头上。这些年，债主们上门讨债的事从没有断过，有时逼得周守银没办法，只好开溜。有段时间，为安全起见，周守银还被迫举家搬到了通海口镇经委大院和通海口派出所院内居住。 据周的家人反映，周守银10月21日人车一起失踪后，一个操仙桃口音的人多次给他家里打过电话，要周家赶快支付一笔钱，保周的命。打电话的人自称是周守银的同学，姓王。 周守银尸沉汉江，周的家人又接过勒索电话，这无疑是一起绑架人质勒索案。 周守银会被何人绑架呢？ 警方首先想到了热电厂的债主们。经调查，湖南和河南的煤商是最大的债主，因热电厂是耗煤大户，仙桃本地不产煤，厂子运转时，周守银便经常跑湖南、河南，搞回一车车的煤。厂子破产后，湖南、河南的煤商曾多次来找周守银讨债，其中有的个体煤商的债权额高达数十万元。显然，湖南和河南的煤商应成为侦查工作的主攻目标。 侦查专班民警风尘仆仆赶往湖南龙山、河南平顶山等地，在走访热电厂的债权人后，侦查员们并没获得与案件相关的线索。一些债权人说，热电厂欠我们的煤款是事实，是老周亲自与我们签的约这也是事实，我们讨债也是应该的，我们还要继续讨。老周这个人还可以，我们不会冒杀头的风险去害他，害了他，我们再找哪个讨债呢？厂子破了产，我们连个铆手都没有了，我们不会杀人。 侦查员走访债权人所在地公安机关，当地民警没发现这些债权人有什么可疑情况。经进一步调查走访，也没有发现这些债权人在周守银失踪前后到过仙桃。 看来外地煤商绑架人质索债而作案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那么是何人要加害于这个破产的厂长呢？ 侦查专班将破案的重点放在了仙桃、通海口本地。 警方在调查周家中的电话记录时发现，向周家打勒索电话的人用的是同一部手机。因此这一手机号成为此案的一条重要线索。 侦查员们在仙桃城区和通海口街道各电信、移动电话营业点调查，查明此手机号是“神州行”卡号，为仙桃移动分公司售出。 在侦查员的启发下，移动公司营业员向警方提供了如下线索：10月17号，有三名男子来营业室购买了三部手机，同时购买了三张“神州行”卡。 三部手机，三张“神州行”卡，而“神州行”卡是不需要登记姓名的，这除了说明作案者至少有三人外，还说明作案者极其狡猾，他们要隐去真实姓名，以不被发觉。 警方通过通讯记录，发现三部手机在此期间共接、打了91次，尤其是10月21日下午，也就是周守银失踪那天下午联系最为频繁，下午4点多钟时几乎是每两分钟一次。而且，这些电话要么是相互之间对打对接，要么是打到受害人家勒索，没有一个电话是打给外人的，这就给侦查工作带来了困难。 警方的尸检表明，死者是被溺死的。从购买、接打手机的情况看，作案者作案手段很专业，团伙性质的绑架杀人案可能性极大。 侦查员们感到，对手十分狡诈。 围绕这三部手机使用的范围，仙桃警方请示湖北省公安厅采用高科技手段侦查，发现这三部手机的持有者曾在通海口、新里仁口、排湖南岸、仙桃城区及汉江袁市欧家湾一带出现过。 据此，警方推测作案者的活动范围在通海口、张沟、新里仁口、仙桃城区这一带，作案者极可能就是这一带的人。因此，对仙（桃）监（利）公路沿线和仙桃城区有盗、抢劣迹的人员和结为团伙有暴力倾向的人员进行侦控显得非常必要。 很快，张沟、新里仁口、郭河、沔城、通海口和仙桃城区的一个个嫌疑对象被排了出来，警方一个个地筛滤。 与此同时，警方的另一班人马在通海口街上做进一步的调查访问，从死者的对立面，从知晓死者家庭经济状况的人，从死者的各种社会关系中，从街上有劣迹的人员中查找线索，不放过蛛丝马迹。 当警方派出的侦查员再次与周家人座谈时，周家人提供了一个原没在意的情况：住在隔壁的向晋中，以前从不到他们家打牌，在周守银失踪之前，他却突然到他们家打过牌。11月21日周守银失踪后，向的行踪不定，令人生疑。 经查，向晋中年过30，有妻儿，无固定职业，家庭经济很困难，曾有盗窃劣迹。他有个弟弟叫向晋玉，家住新里仁口集镇附近，有盗窃劣迹，在新里仁口一带坏得有名。 就在警方围绕重点人员开展调查的时候，一个新的情况出现了：12月12日，周家突然收到了一封信，要求周家准备5万元钱，用黑塑料袋包好，同月15日晚放在周家门前的窗户下。 警方认为作案者可能沉不住气了。这无疑是一个重要的线索。 警方立即布控。15日晚开始到次日，四十余名警察在凄冷的寒风中，埋伏在周家四周及周边地区，等待取钱人的出现。 16日零时50分，警方借着路灯光发现，住在周守银家隔壁的向晋中从家中探出头来，他朝周守银家看了一眼，然后又缩回头去。 约摸过了10分钟，向晋中又出来站在门前的花坛上小便，没 尿上几滴，又返回屋中。向晋中家的一楼就有个厕所，深秋的半夜，气温已经很低，人穿秋裤都觉得冷，夜半三更他为什么要到户外小便？ 向晋中的反常行为令警方生疑。守候的民警们一直守到天亮，也没发现有人去取那一袋钱。 随着调查的深入，向晋中及其弟向晋玉作案的嫌疑越来越大。 警方经侦查了解到，向晋玉长期住在仙桃城区，经常骑一辆摩托车在街上转，身边总跟着几个人，很“玩得开”。经过一番周折，警方在仙桃城区口腔医院背巷处找到了向晋玉的租住屋，发现了他的两轮摩托车。 向晋玉身上还背有盗窃、抢劫案子，可以将其抓获。为了不惊动向晋玉的同伙，警方制定了密捕向晋玉的方案。 12月23日晚6点多钟，侦查员发现向晋玉等四名男青年出现在仙桃工人文化宫内。他们一拥而上，将这四人全部擒获。经过审讯，警方发现，这四人中，除向晋玉外，还有一个叫肖艾炳。 突审中，向晋玉开始只是避重就轻，只交待以前作的盗窃案。侦查员便“提示”向晋玉：“据我们调查，你前不久还与人合伙干过一件大事！” 一听此话，向晋玉吓呆了。他没想到，自己的计划如此周密，行动这么保密，还是被警方破解了。随后，向晋玉交代了绑架杀害周守银的作案过程： 10月10日，负债累累的向晋中找到弟弟向晋玉，唉声叹气，称他一家人的生活无着了。兄弟间相互知底，向晋玉感觉哥哥可能要提出搞钱的办法。当他望着哥哥的窘态正要开口说什么时，哥哥向他“提供”了一条信息：“住我隔壁的周守银家里很有钱，他当过热电厂的厂长，我们一起把他搞了算了。”“热电厂破产后有很多人向他讨债，湖南、河南的煤老板经常来，我们搞了他，谁会怀疑我们？”向晋玉想了一会后点头同意了。 10月16日，向晋玉带着另两名歹徒肖艾炳、万水方来到通海口镇向晋中家，四名歹徒密谋一番，制定了详细的作案方案。他们认清了周守银的柳州“五菱”出租车和周本人后，就试探看能否将周的车租出去。 “师傅，我们想租你的车，行吗？”向晋玉观察着周守银的表情。 有生意找上门来，哪有不做的道理！周守银见有人约定租车，没多加思考，便爽快地应允了。 周守银好上钩，四名歹徒一阵窃喜。 10月17日，向晋玉、肖艾炳、万水方三人即着手准备作案，他们在仙桃市移动分公司买了三部手机，并同时买了3张“神州行”卡。狡猾的向晋玉命令同伙：“这三部电话不要向外打，只能在我们中间接打。” 10月21日下午4时左右，向晋玉带着肖艾炳、万水方二人叫了周守银的出租车，开往东荆河堤，他们佯装在东荆河大堤找人。等到天色已晚时，三人凶相毕露，将周守银双手捆起，蒙住眼睛，封住嘴巴。然后，他们又开车沿乡间小路，将周守银囚禁在仙桃市新里仁口一个人迹罕至、废弃的水泥厂车间内。 当天晚上，歹徒们留下一人看守周守银。向晋玉与肖艾炳开着周守银的柳州“五菱”，来到位于仙桃城郊欧湾村二组北面的汉江堤边，将车推入江中，并选定此处作为杀害周守银的最佳地点。 从10月21日开始，三名歹徒不断用刚购来的手机打电话敲诈周家人，要周家赶快筹钱。而向晋中则蛰伏在通海口，负责“放风”，并不时向另三名同伙通报“最新动态”。 勒索的电话打了几次，但周守银家人就是“不合作”。绑匪们感到敲不出钱，时间拖长了可能要暴露，撕票的恶念形成。而与周守银做邻居的向晋中则担心放掉周守银后，周会报案牵出自己，力主迅速做掉周。 10月23日凌晨，三名歹徒开着两辆摩托车，将周守银带到汉江堤边，在距沉车处约50米的下游，三名歹徒将周守银溺死，然后抛尸江中。 作案完毕后，向晋玉将三张“神州行”卡全部销毁，并对同伙说，“以后我们各干各的，把这件事忘了。” 向晋玉、肖艾炳、万水方这三名歹徒没有料到，财迷心窍的向晋中会背着他们通过信件再次向周家勒索五万元。正是此举让警方抓住了破案的线索。 12月24日凌晨，仙桃警方在仙桃城区和彭场镇一砖瓦厂，分别将熟睡中的向晋中和万水方抓获。 破产厂长成汉江“水鬼”之谜终于被解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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