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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市浦口区高新路刘宋墓出土铜钱

 昵称73575260 2024-03-22 发布于北京

2015年4月,为配合南京市浦口区高新路以西建设,南京市考古研究院在其范围内进行勘探和发掘工作,共清理墓葬3座。其中一座为南朝刘宋墓(编号为2015NPGXM1,下文简称M1)出土铜钱一串。这些铜钱品类丰富,时代明确,为研究该地区刘宋时期的货币经济提供了实物资料。


一 墓葬概况

M1为竖穴土坑砖室结构,由墓道、排水沟、砖室组成。砖室平面呈凸形,分为甬道和墓室,全长5.4米。由于墓葬早年曾遭盗掘,封门和墓顶皆不存,两侧墓壁破坏严重。墓室平面近长方形,后部有棺床。随葬器物主要集中于墓室前部,有青瓷盘口壶、青瓷盏、陶盘、陶魁、陶勺、铜钱(一串,编号为一件)等,共计12件。根据墓葬形制及出土器物特征,推定墓葬年代为刘宋晚期[1]。




二 出土铜钱

铜钱位于M1甬道内。出土时多锈结成块,经除锈共得24枚,可分为五铢、四铢、孝建四铢、孝建四种。

五铢7枚

均为剪轮五铢,文字及背面穿郭模糊。由于钱体剪凿程度不同,大小不一,钱径15.3-21.4、穿径9.5-10mm,重0.3-1.3g。


四铢2枚。钱体规整,钱文方正,面无内郭、有外郭,背有内外郭。分两型。Ⅰ型1枚,直径21、穿径9.5mm,重1.7g。



Ⅱ型1枚,直径21.7、穿径9.5mm,重1.3g,面背钱穿上下均有一星。



孝建四铢9枚。

面文为薤叶文,纤细柔长,大小轻重不一,面背均有内外郭,直径18.7-22.6、穿径9-11mm,重0.6-2.5g。分三型。

Ⅰ型7枚,面文“孝建”,背文“四铢”。



Ⅱ型1枚,面文“孝建”,背文“四铢”两字颠倒。



Ⅲ型1枚,面文“孝建”,背文“四”字颠倒。



孝建6枚。

面文“孝建”,背无文,面无内、外郭,背有内郭、无外郭。直径17.8-18、穿径8-9mm,重0.6-1.2g。



三 相关问题探讨

M1出土的铜钱可分为两类,旧钱改制和刘宋新铸。无论是旧钱还是新钱,均薄小不堪。按两汉标准,五铢的重量应在3g以上,而M1出土的五铢均重仅为1.04g,将锈蚀损耗考虑在内,这些铜钱的平均重量也不足标准汉五铢重量的一半,可以窥见东晋以来的钱荒问题[2],在刘宋时期依然严重。

为了应对“钱荒”,民间采取的方式是剪凿旧钱,人们将足重的五铢等旧钱凿一为二,便可作两枚使用。政府采取的方式则是发布行政命令(如元嘉年间刘义恭曾建议大钱以一当两[3],以解决货币短缺和民间剪凿严重的问题)和铸造新钱。

剪轮五铢,重者1.3g,轻者仅有0.3g,可见当时民间对于钱币的剪凿已达到无所不用其极的程度。虽然这些钱币磨损严重,文字漫漶不清,但在当时仍可以正常流通,货币紧缺程度可见一斑。

四铢钱是南京“土生土长”的货币,刘宋元嘉七年(430)冬始铸于京师建康。2004年,南京皇册库附近发现大量四铢钱范,有学者推测此地很可能是刘宋的钱署所在,即元嘉四铢的铸造地[4]。这是刘宋政权第一次正式铸钱,结束了两晋以来百余年不铸造新钱的历史。《宋书·颜竣传》载:“元嘉中铸四铢钱,轮廓形制,与五铢同,用费损,无利,故百姓不盗铸”[5]。说明元嘉四铢是当时刘宋政权官铸的足值货币。

这座刘宋墓出土的两枚四铢钱,虽锈蚀严重,但制作精整,文字方正,个大足重,形制与南京隐龙山南朝墓出土的四铢钱基本一致[6],应为刘宋官铸之“元嘉四铢”。其中Ⅱ型四铢上的星点,旧说有认为是铸造过程中的定位星[7],但根据钱币实物及出土钱范实物判断,星点的数量、位置、大小、阴阳均不固定,具有很大的随意性,很难实现定位的功能,钱范上的星纹更像是制作完成后,用工具戳印上去的,极有可能是记号。汉末至南朝,大量出现在钱币上加铸记号的现象,这些记号主要有星、杠、数字等,记号意义也各不相同,有纪值、炉别、纪年等多种说法,Ⅱ型四铢上的星当属此类。

孝建四铢及孝建钱,某种意义上属于一种钱,孝建钱是对前者的简化,此现象亦有先例,例如三国时蜀铸直百五铢,后期减重简化为直百等。孝建四铢是刘宋铸造的第二种货币,孝武帝孝建元年更铸,是年号入钱的先驱品种。铸造新币的原因,自然也是四铢钱后期盗铸、减重严重,政府不得已铸造新币稳定经济。《宋书·颜竣传》载:“及世祖即位,又铸孝建四铢……铸钱形式薄小,轮廓不成。于是民间盗铸者云起,杂以铅锡,并不牢固。”[8]但从墓葬出土的孝建四铢实物来看,其中一枚制作精整,尺寸大且足值,可见该币并不是一开始就“形式薄小,轮廓不成”,而是和四铢一样,经历了盗铸、减重的过程,只是孝建四铢的减重更为严重,后期甚至出现水上漂的“鹅眼钱”。

浦口出土的这批孝建钱,质量参差不齐,轻重悬殊,印证了当时官民同铸、币制混乱的史实。孝建之后,刘宋的货币减重便一发不可收拾,后面铸造的大明四铢、两铢、永光、景和,无一例外都是薄小的劣币。发展至后期,官方甚至允许民间私铸,出现了钱币“入水不沉,随手破碎,市井不复料数”[9]的景象。目前所见刘宋劣钱,虽工艺拙劣,钱体轻薄,但仔细归类会发现这些私铸钱币并没有千奇百怪的版式,常见的也就是文字颠倒、传形、合背、合面等错漏,多数为固定版式,且有一些存世量较大,应是规模化铸造。笔者推测,史料中的“盗铸”,恐怕也非一般平民所为。刘宋时期豪强林立,贵族掌握着绝对的社会资源,而铸钱工艺代表了当时较高的技术水准,很难想象在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的南朝,平民可以调动技术工人和大量铜料进行规模化铸币。这类盗铸恐怕也是世家大族、富商巨贾所为,不过是他们榨取社会财富的手段而已。


四 结语

南京地区发掘的刘宋墓葬中,出土有铜钱的不多,且多为五铢之类的前朝货币。经科学发掘出土的刘宋货币十分罕见,主要有南京隐龙山南朝墓、南京栖霞区东杨坊南朝墓出土的元嘉四铢等。

此次发掘的南京浦口区刘宋墓共出土铜钱24枚,其中刘宋货币17枚,所占比例超过70%,且四铢与孝建四铢同出,这在南京地区尚属首次。

虽然刘宋的币制改革以失败告终,经济基础也像其铸币一样逐渐脆弱,但是从刘宋频繁更铸钱币的行为,也不难看出统治者为了应对“钱荒”和稳定经济所作出的巨大努力。

注释:

[1]朱中秀、王海:《南京市浦口区高新路刘宋墓发掘简报》,《华夏文明》,2021年第6期。

[2]王磊:《东晋南朝“钱荒初探”》,南京师范大学硕士论文,2013年。

[3](南朝梁)沈约:《宋书》卷66《何尚之传》,中华书局,1974年,第1735页。

[4]邵磊:《四铢钱范定位技术的新发现——兼论刘宋钱署与元嘉四铢的铸造工艺》,中国钱币学会编:《中国钱币论文集(第五辑)》,中国金融出版社,2010年,第91-101页。

[5][8](南朝梁)沈约:《宋书》卷75《颜竣传》,第1960页。[6]王志高、邵磊等:《南京隐龙山南朝墓》,《文物》,2002年第7期。

[7]袁涛:《定位星是我国早期砂模铸造的重要标志》,《自然科学史研究》,1994年第1期。

[9](南朝梁)沈约:《宋书》卷75《颜竣传》,第1963页。

(原文刊于《中国钱币》2022年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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