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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剧》(31-32)

 且行且录 2024-03-24 发布于河南
    镇上不辞而别
      镇上柏树觉得,该是要跟潘银莲好好谈谈的时候了。
    潘银莲来了,还是给他送餐。
      本来他完全可以到餐厅就餐,服务员也可以送到房间。宾馆是二十四小时服务的,即使半夜想吃,也一样送来。可他偏要潘银莲送,这是他最重要的福利待遇。
      潘银莲越来越憔悴了。他甚至感到了她皮下脂肪的汁水不足。
    “休息不好吗?”他问。
    潘银莲掩饰道:“没有哇。”
    镇上柏树诡秘地一笑:“你知道我是干啥的,还能逃过我的眼睛?”
    “你干啥的?”
      镇上柏树说,研究人心理的,这是写作者的基本素养。
    
潘银莲笑笑说“你把啥子心理研究出来了?”
      “这还用掩饰吗?”
      潘银莲有些心虚地一怔,问他:“掩饰啥?”
     镇上柏树一针见血:“另一个女人已经搅扰得你痛不欲生了”
      “胡说八道!”
      “不是胡说八道,而是有人横恐当道。”镇上柏树说着还站了起来,并且不无义愤在房里来回走动着。他每朝前动一步,都吓得潘银莲要后退好几步。
      “你看你,怕我呢?人家都鸠占鹊巢了,你还防着我,咋的?这个贺加贝也太不像话了,放着比那个女人清纯动人多少倍的女人不好好心疼,却偏偏惦记着别人抛妻的寡妇。”
      “你不要胡说哦。”她还在制止,其实心里已经很虚了。
      镇上柏树抓住机会继续进攻,突破道:“我,胡说,秃子头上的虱子已经摆得明晃晃的,我还胡说?看看大家的眼神,听听大家的声音,没有人不为你打抱不平的。”
      潘银莲的脸已经红到耳根,不过她还在掩盖:“呀,没有的事,你别瞎说。嗯,他们,他们,他们就是唱唱戏,”
      “假戏已经唱成真的了,你还看不出来?好多戏都是戏外戏,跟剧本毫不相干,那就是他们真实感情的外露,是胡发挥。”
      潘银莲有点被当面击溃的意思了。
      镇上柏树继续说:“西门庆给潘金莲已经讨情好些时日了,在武大郎突然回来找东西走后,还需要那样从床底转出来,迫不及待地紧紧拥抱一下吗?”
      “呀,那不是你写的剧本吗?”
      “哎呀,我写的是西门庆从床下钻出来,披搭着一阵灰尘,笑笑说,看来老鼠钻洞,狗钻窝的日子也不大好过。然后潘金连也过来帮他当掸灰尘,谁知他们嫌戏剧节奏太慢,一出来就端真抱在一块了。”
      潘银莲气得已经不知说啥好了。
      镇上柏树继续点穴道,阎婆惜跟张文远的戏也演得过得厉害。宋江拿走书信后,张文远一下从后窗户跳进来,端直就扑到了床上,啥个东西都没有,我原来是安排还有几句台词的,张文远问,宋江会不会返回来,返回来咋办?阎婆惜说,返回来就让他当绿头王八。随之,他们在排练过程中,也减了,只有一些哑语和肢体动作。
      他们认为那样更具喜剧色彩,那些哑语和肢体动作好笑是好笑了,可把如此绝妙的语言艺术又置于何地呢?
      真是不可救药,镇上柏树说完也感觉自己像个长舌夫,有点想扇自己嘴巴的意思。
    可潘银莲的火炮碾子已经点得哧哧冒烟了,但她还是在掩饰,不就是,不就是演戏的吗?
      镇上柏树有些急不可耐了,说:“演戏,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潘银莲终于脱口而出:“那你说咋办?”说完又有些后悔。
      镇上柏树终于松了一口气,说:“咋办,你说咋办?”
      潘银莲没有问出口,但眼神在追问。
      “要放在我,就以其人之道,还置其人之身。”
      “啥意思?”
      镇上柏树又不好明说他所指的意思,就说:“总,总会有办法的。放任不管总不是个事。”
      “咋管?”潘银莲战战怯怯地问
      “嘿嘿,你,你,你太傻了。”
      “咋咋咋咋,傻了呀?”
      镇上柏树说着又朝她跟前走,他又退,直退到墙根儿,差点跌倒。
    
镇上柏树贴了上去。
   “你,你干啥的?”
   “他能做的你就做不得?”说着,他把又厚又大的嘴唇已经贴在潘银莲薄薄的嘴唇上了。就在递上的一刹那间,潘银莲一闪身,镇上柏树的嘴拱在了墙上。
     潘银莲有些恼怒,你们男人怎么都这样?
   镇上柏树揉着磕痛的嘴唇,扇皮打脸地说:“贺加贝和万大莲好,你,你都不会报复他一下。”
     “他学坏,我也学坏,那都成杀人了,何况贺加贝,嗯,嗯,嗯他们就是演戏哩。”潘银莲始终不愿意把事情想得太坏,自己再痛苦也不愿意告诉人,何况是镇上柏树。
      镇上柏树苦笑了一下,说:“银莲,你真是太单纯了,太可哀了。他们都成这样了,你还替他们偏护,难道真要捉奸在床上你才承认吗?”
      “你啥意思嘛?”潘银莲有些恼怒了。
    “就是喜欢你,为你好,怕你吃亏。”
    “你凭啥喜欢我呀?”
    “看你问的,喜欢就是喜欢嘛,不怕你笑话哦,我已经不是喜欢你,而是爱你,深深地爱着你了。”镇上柏树似乎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便一泻千里的把心里积攒下的几十箩筐话一股脑儿道了出来:“从第一次见你,我就一下被你的眉毛所吸引,告诉你,我不是贺加贝而来,就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在红石榴度假村,我就给他拜拜了。
      哼哼,你大概还不了解我,我是几十家报纸杂志的撰稿人,不是贺加贝的私人写手,更不旧戏班子孤底抽大本子的。我在报纸杂志写东西,编成铅字,还有一种成就感,我是发表,我叫作家。而在这里给贺加贝写戏,完全向死人估底弥述,充其量就是个为安包厨,比拉大幕建场子的没有两样。演出以后都说贺加贝、贺火炬、万大莲怎么有才气,喜剧天分这么高,完全不知道他们的天分都是我日夜点人蜡,熬人油生熬出来的。我没有作品的发表感,更没有成功的荣誉感。他们接受观众万众欢呼,谢幕欢场拥抱飞吻,而我就困守在牢一样的房里,拼命给他们抖包袱,找笑点,一包那一个接一个的剧场砸单,一二分钟不砸一次,那就不是好戏,就该回炉或枪毙。我图什么?呵呵,我图什么,就为的是你。如果不是你吸引着我,也许在宝鸡上剧场我就走人了。他们挣多少钱我不知道,我想我的地位不会比万大莲更高。
    唯一支撑我的就是精神生活,就是你,潘银莲,你每次到我跟前,我都会激动的浑身颤抖难道你就没发现这一点吗?你每次离开,我都会目送着你的身影。你来看,这就是你每天走过的路线,十九楼看得清清楚楚,你这么在卖票,这么从票房出来活动身子,又这么进排练场,看演出出来这么生气,我都一清二楚。
      “你监视我?”
     “ 不是监视,是重视,是呵护,是爱。”
      “不许你用这个字!”
    “除非你剥夺我的生命权,要不然这个字就是我对你的一切。我无时无刻不向着你,即使半夜做梦也都是你的身影。我已经被你折腾得身心疲惫,快一命呜呼了。你别说话,让我讲完,我从来没有这样爱一个人,你别插嘴,中学大学时,我也曾有过冲动,但都是一闪而过,稍纵即逝的流行式体验,这一次是深陷泥潭,难以自拔。你跟他贺加贝,本来就是天鹅蛤蟆、鲜花牛粪的关系,他还不知道惜福感恩,枕中爱怜,反倒五花六花,西瓜芝麻的
……如果让我选择,我会安排万大莲去看门收票,撒骚应对,而让你登台表演,收获赞美。”
      “你别说话,就我写的喜剧,把猪咬上去都是一两分钟一个同堂号,完全是戏包人而不是人包戏。我在写作时每第想到你的形象,才落笔生花,点石成金,我,我是潘金莲,我是阎惜娇。哎呀,我说的是喜剧人物塑造,而不是道德品质。潘金莲、阎惜娇都是绝色美人,我想想她们的美都不可能超过你,而在写作时,我把她们都拔到了你的高度。她们的美并不是她们的过错,错在武大郎无能,也错在宋江无畏无趣无情。”
      “别说武大郎无能,我不喜欢听。”
      “可武大朗丑陋总是事实吧。如此美妙的潘金莲,怎么甘于长年侧卧于他身旁,面对西门庆而情愿紧锁姨妈手脚呢?”
      “我,我打小就听说西门庆不是好人。”
      “哎呀,亲爱的,存在的即是合理的,西门庆已经成为一种现实的大量存在,它就有它的合理性。我们且不去探讨这种合理性的合理程度,我们还说,哎呀,让我把话说完,难道你不懂爱,我这样深深地爱着你,你难道无动于衷?让我讲完,我在爱在爱你,深深地爱着你,懂不懂,?
      你听我说,我的戏剧,感觉我的一切的理解都因你而存在而蓬勃而精神抖擞。而才华横溢奔涌不息。难道你真的希望我跪下,才解除这份惊天动地,也可能风流千古的爱情佳话吗?”
      说着镇上柏树还真跪下了。在跪下的一刹那间,竟然把一厚摞当下的笑话大全全都拌翻在地甚至砸了他的脑袋和后脚跟。
      潘银莲完全被他这个动作惊悚。在那里,镇上柏树被那么厚一摞书砸中后,还在跪步前进,吓得潘银莲左躲右闪地问:“你难道没有老婆,没有孩子?怎么能这样做呢?”
      “你有老婆没有,你有老婆没有?”她在连连发问。
     
 “自我上次与副处长提拔擦肩而过,她父母就觉得我是一个蠢货,我们的夫妻关系早已名存实亡。”
      “但你,但你毕竟是有老婆,我有老公,你就不能这样,你知道不?”
      镇上柏树直到此时,才看清了他们之间可能遥不可及的距离。当你一块完全没有开化的山里石头,谈现代,谈觉醒,谈本能,谈纳米技术,谈人工智能,谈无性繁殖,谈体外受精的时候,那种结果可想而知。如果说一真没有绝望过,那么,今天现在镇上柏树是彻底绝望了。
      潘银莲用连连发问的方式延缓了紧张情势,然后退到门口,夺路而逃了。
    镇上柏树看见她,甚至急急慌慌的在门口倒退了一个屁墩,那屁股的确迷人,是想不来的。那种含苞微俏,圆融,紧致,美好。一刹那间,镇上柏树心内突然闪过一丝美好来,那是昔日读某部经典名著史的记忆。是哪部名著,他一时想不起来了。这种记忆与整日搜肠刮肚,竭泽而渔出的段子包袱爆料完全不同,他觉得他似乎应该有所改变了。
      么改变?他不知道,反正是突然厌恶起了现在的这种生活。他点燃一支烟,抽得想流泪,他眼前不断复制出当年那个怀揣大梦的文学青年,怎么就走得这样山重水复了呢?
      第二天中午,贺加贝才发现梨园春来的方案大厨,镇上先生不辞而别了。
         潘银莲的委屈  
 镇上先生给贺加贝留了一封信:
    加贝兄,你好!来不及告别,是因为诸多原因,不宜详告。当然,都与你们无关。事涉兄弟个人事体,原谅不一一赘述。
    跟你一起搞喜剧,算来也有一年又六个月的时日。大大小小,从几分钟的段子,到几十分钟的小品、短剧,已是二十有余。演出场所先后三迁,每迁,必是热油崩豆,火上加爆。一切得力于你和火炬的喜剧天分。当然,一剧之本也是釜底柴薪,没少给劲。本当继续合作,以成就你红波西北,走向全国的大业。今因不得已而离去。还望见谅,海函。临别之时,思量再三,还是想有所提醒。
      弟妹潘银莲是个忠诚本分懂理敬业的好女人。美貌自不必说,但就为人,私下绝对是凤毛麟角,难有处其优者,兄弟一思。以取银莲这样的妻子为荣为福为幸,兄斗胆劝小弟一回:好好爱银莲吧。别让世间一朵最可宝贵的花朵儿枯萎在无助的冷落……。
      兄虽不才,也思悬梁刺骨,呕心沥血,不求功劳奖赏,只求苦劳尤记,若不辞而别,还能发放相关稿酬并兑现年承诺,银行卡号烦劳,请告知弟妹银莲,谢谢她一年来对我的精心照顾,受人点水之恩,力当涌泉相报,我今生今世会铭刻在心,许于难忘。镇上柏树草于凌晨三点。
     是潘银莲先看到的。她一连中午依然来给他送饭,尽管十分不情愿,可还是来了,并且还做好了心理抗击的准备。她想了很多抵御手段,甚至还考虑过剪刀这些利器,但最终没有带。她觉得镇上柏树于红石榴度假村某些泼皮淫棍还是有所不同。他爱激动,爱表达,像戏里一样说得天花乱坠。他还爱眼里放电,尽管那电流在她看来像森森鬼火,但他还不至于恶扑,硬抓,爆压,因而他还是敢来见他。
      但门没敲开,平常饭刚送到门口,门就会自然打开。她还问他是怎么知道她来了,他会说是心灵感应。潘银莲敲了一会儿,心里突然害怕起来,怕昨天的拒绝是不是引起了意想不到的什么后果。她越想越觉得恐慌,就让服务员开门。
      门打开,灯光通亮。床上的被褥,服务员说,还是前一天的折叠模样,紧闭着窗户,让过度刺鼻的烟味弥漫得呛人眼泪。
      服务员在开窗时,潘银莲扫见了那封信。信旁边是一烟缸胡乱膨出的烟屁股。潘银莲把信大意扫了一眼,首先判定是人走了,而不是出了其它事。她心里稍许松了口气,然后再定下神来,把信细细看了一遍。虽然文绉绉的,但她还是能读出大概。读完后,她甚至还涌出一股热泪来。
      镇上柏树在替自己说话,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呢?她有点纳闷,可她没有更多去细想,就觉得这是大事,应该立即让贺加贝知道。她就给贺加贝打了电话。
      贺加贝来一看信,暴跳如雷,开口就是一声骂:“放他妈个屁!什么玩意儿,什么东西!”
    在连着责问几声后,他立即把火撒给了潘银莲:“是不是你给他说了什么?”
      潘银莲解释道:“没有呀。”
    “没有他敢这样胡言乱语?”贺加贝质问道。
    “我怎么知道?”
    “你怎么知道,你不是老见他,老给他送吃送喝,你怎么知道。”
     潘银莲所得有些发蒙:“是,是我要送的吗?”
    “不是你要送的,他,他,他这是什么意思?”贺加贝敲着信低问。
    “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看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潘银莲也不示弱起来
      “都是你胡言乱语,才给他造成这样的错觉呀!”
    “还需要胡言乱语吗?你的事谁不知道。
     贺加贝质问:“我的啥事谁不知道,我的啥事谁不知道?都是在胡乱猜,嚼舌根子。”说着他把镇上柏树的信撕得粉碎。并朝潘银莲脸上仍去。
     潘银莲终于忍无可忍,第一次跟贺加贝撕破了面皮:“贺加贝,你是不是看我潘银莲太好欺负,才敢这样明目张胆。你把万大莲叫到身边,是生生揭我的面皮,戳我的心窝你知道吗?告诉你,我我我,我死的心思有了。”说着“哇”的一声哭晕在地毯上。
      贺加贝被眼前这一幕弄蒙了,是什么事,竟然搞得包袱连连高潮迭起呢?他与万大莲怎么了?就让镇上柏树留言指责,潘银莲又寻死觅活
      虽然镇上柏树的信咬文嚼字,有些地方的意思就跟他开始写的戏一样,弯来绕去戳不到穴位。可他还是明白了意思。读明白了,他就很生气,凭什么这样指指点点,无事生非,还没把他当爷敬奉够吗?你真以为你就是贺加贝的祖宗,是梨园春来的救世主了?舞台上好多喜剧点子包袱不都是大家帮助攒出来的?就凭你镇上柏树那张李逵脸,呆头鹅,还能把梨园春来搞火成这样?做梦去吧。
      关键是挑拨潘银莲,那些话看了实在让为火冒八丈,还嫌不够乱吗?你凭啥让我好好爱潘银莲,突然他脑子闪出一个问号来。是不是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可问号很快又被自己拉直了,潘银莲在这方面的免疫力,他还是绝对信任的。潘银莲什么都会做,唯独不可能在这方面有差池。他坚信,想来想去,就觉得镇上柏树可脑,可恶可憎。
      他可能是惹上了别的麻烦,或是过去的啥瓜葛纠纷又起,才不得不一走了之。也可能是摊上了其它财路,或攀上了别的高枝而背信弃义。总之,他没有把镇上柏树与潘银莲进行更多的联想,他就操心眼下怎么办?
      潘银莲近来的一系列表现已经让他不知所措,这下再朝地上一躺,他都不知拉起来该说啥好,但他还是急忙去朝起拉。
      潘银莲似乎是真晕过去了,再拉都拉不起来,并且好像已停止了呼吸,吓得他大喊起来,银莲,银莲,银莲,你这是咋的?你醒醒,你醒醒呀,你可别可别瞎虎我呀。喊着拍着他狠命地掐起潘银莲的人中,潘银莲白眼一翻,才渐渐苏醒过来。她再次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啥也说不成了。
      本来他是想借这封信痛痛快快地把镇上柏树骂一顿,敲山震虎,杀鸡吓猴,从而让潘银莲再别给他扭钩子甩脸。没想到鸡还没杀,猴已躺倒在地,不是吓的,而像是借机撒泼,借虎立威,把他整得只有哄娃一条路了。
      贺加贝最害怕的就是女人哭,他妈草环就爱哭,据说他爹过去也有一阵不省油的时候,好像是跟团上管三音箱的刘妈有一腿。刘妈的“妈”字本来是平声,地方方言,却偏读第二声,就成了“流麻”,团上人还故意把麻字读得很响亮,很俏皮。刘妈胸部大,屁股也不饶人,肥是肥了些,却十分性感,加之平常跟男人一样爱说糙话,爱讲骚段子,就跟火烧天在后台打得火热。
      他妈草环让他和火炬把刘妈那个老骚货盯紧些,他想他爹妈虽然丑,也不至于看上老倭瓜刘妈吧。
      是真怕怕处有鬼。有一天,他爹说要早早去化妆,晚上他是开台戏,结果他妈多了个心眼,神出鬼没地溜进后台,一看,他爹正给躺在三音箱上的刘妈揉肚子。触摸的范围的确有点偏大,见草环来,吓得刘妈一个肉滚子跌在地上,他妈就在后台大闹起来,整得差点开不了戏。最后,是几个小伙子把他妈抬回家的。
      她爹勉强把戏演完,一回来就见他妈拿一根绳子要朝晾衣杆上吊。两人为这事闹了个小半年,他妈光上吊服毒拿刀抹脖就搞了无数次。
      这事他爹曾跟他有过一次深度长谈,说你妈是农村来的,动不动就爱喝药上吊,怕怕的很。你说刘妈在后台吃凉皮儿,突然还肚子痛,让帮忙揉一下,放在谁也得揉不是,人还能没个互相帮忙,互相爱护咧。爹这辈子就落了个最快活,是啥事儿都没弄成,只在台上让人收获了一辈子。后来每每提到这事,他爹都会唉声叹气好半天。
      贺加贝想想真是后怕的要命。潘银莲也是农村来的,并且跟他妈很投缘,她好像说过,他们那里的女人斗不过男人了,就喝药就上吊,也爱拿刀抹脖。他身上的冷汗立马吓得出原了。
      他像哄娃一样把潘银莲抱在怀里,边拍边说:“我也没说啥吗,看你,咋了吗?你看你。”
    潘银莲还哭“好了,不哭,哦,我莲不哭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哈,我说错了还不行吗?你别听镇上柏树胡扯,说没有就没有的事,你看我,你看我妈的两头不见天,新开的剧场还欠的这么多,哪有心思想其它的事。不哭哦,不哭,不哭,算我求你了,行不?”
    潘银莲没有再说任何话,只抽搐了抽搐,就朝贺加贝的怀里很劲地钻,像是要钻到最深处去寻找鸵鸟钻沙般的那种安全感。

湖南科技大·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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