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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捡漏』您生活的笔记本
父亲的手账“1988年12月”  柳林镇窦家庄的窦岳打发他儿天利来了。目的很简单，就是来讨要1973年，他和我父亲在宝鸡合伙搞副业时候的欠款。过去15年了，每年都在还款，一大部分人的欠款都已结清，窦岳的数额较大，直到1988年，还有21.42元。 父亲对寻上门的债主很客气，债主也都是多年的老朋友，谁家的情况都难，但是再难，父亲从来没有让任何一个上门讨债的伙计们空手来，空手回，哪怕是5块钱，他也要给对方一个交代。 天利来了，父亲问了家里的情况，一切还好，就是和我家一样，成天成月为挣钱而发愁，家里经常性地出现资金为零的情况。父亲没有过多思考，刚刚种完麦子，收了几家的作务费。他翻开账本，一行行仔细核对一遍，又把去年窦岳留下的收据细细看过，确认剩余欠款和天利报的数字一样，这才把兜里的零钱整出来21.42元，交给天利。另外，他也让天利写了收据，避免以后记忆混淆，账款上发生纠纷。 “1988年10月18号，归还73年所欠窦家庄四队副业窦岳款，他儿天利来家，付给款21.42元。” 1973年在宝鸡搞副业，父亲和柳林镇窦家庄的伙计们搭档的时间最多，父亲是工头，哪里有活儿，他和发包方说好细节，再领着一伙工友干活。 窦岳的款还了没有几天，窦家庄的窦宏科也来了，他是来讨要73年的宝鸡副业款。父亲重新打开账簿，核对清楚后，给了对方10元。正是秋种时节，各家都要买化肥、买种子，用钱的路数太多了，这10元也能派上大用场。父亲没有让窦宏科空手回去，他从不多的现款里面挤出来10元，尽管和窦宏科的预期还有差距，但做不到让对方满意，至少不能扫兴，或者失望，这是父亲的底线，他自己不能突破。 时令很快进入冬月，地里没有多少活儿干，家里的香业没有停，马车没有停，能挣钱的活路一个都没有停。勤劳致富是真理，父亲相信这个真理，他从早到晚、一年四季忙碌着，家里收入见涨，支出也越来越大，负债率降不下来。日子过得再紧巴，该花的也省不下。 十一月初五，冷清了一个冬天的院子热闹起来了。临时盘的锅灶烟雾腾腾，水汽氤氲，家门户族、街坊邻居、亲朋好友都来了，平日里几乎吃不到的臊子面放开吃、敞开吃，个个吃得油辣子染红嘴唇，头顶冒着热气。房檐下用两条长凳、一张门板支起来的小床上，整整齐齐摆放着大红绸被面缝制的被子，圆实的包袱，还有鸳鸯浮水的一对枕头，大红色让院子霎时多了喜气，多了让人莫名高兴的气氛。 小姑明天就要出门（出嫁）了，今天是上马筵席，主要招待我们这边的亲朋村邻，小姑父今天也要来，和我们这边沟通下明天结婚的有关细节问题。 半月前，母亲就着手准备家务事情，给房门上扯了新门帘，给我父亲买了一件黄棉袄。分几次从街上买回来过事用量最大的红萝卜、洋芋、粉条等食材。父亲也没闲着，他先后从紫荆3队的麻天绪、村里的盼润、拉堂等人手里借来现款，为我小姑的婚事做足准备。 大多人家结婚都是雇一辆大解放，送女客都站在车厢，只有新娘和新郎坐在驾驶室，就这情况，一般人家都实现不了。小姑父家里有资源，亲戚在运输公司上班，调度车辆不是难事。 十一月初六早上8点多，迎亲的车队来了。好家伙，一连开来3辆，头车是少见的小卧车，中间是大班车，后面是大卡车。我是负责给小姑压轿的，自然坐的是小车，至于家里其他人坐班车，还是坐卡车，我都不知道。第一次坐小车，我紧张加激动，只觉得这东西很神奇，外面滴水成冰，里面却是暖暖和和。 从家里到小姑父家，路程还不近，从尹家务到托卜务，从闫家务到槐塬，从王家村到连村，路况不好，车子颠簸得厉害，我竟第一次体验了晕车的感觉。还好，还好，没有翻江倒海地呕吐，只是晕头转向，迷迷糊糊，不知道走了多久，大炮、鞭炮轰天钻地的时候，车子在里三层外三层围观的人群中停了下来。车门打开的一瞬间，冷风袭面而来，我打了个冷颤，差点尿到裤裆。 抱我下来的是谁，我没有印象，但递给我手里的红包，我却从始到终装在口袋里，时不时摸一下，确保还在。 出发前，小姑叮嘱我，压轿的娃娃有份，如果不给份，那就不能下车。我没有下，是被人家抱下车的，由说好的主动变为被动，我没有思想准备，但结果还是没有落空，该给的份都给了。 大哥和二哥分别拿的是皮箱的钥匙。压轿有份，最后交钥匙也有份，他们俩没有空手而返，都在口袋了揣了红包。 “1988年12月14日，芮她碎姑出嫁，锐锋他兄弟3人送路，得份共6.3元。” 这一年，家里最大的事情就是小姑出嫁，这是每个人的心愿。小姑总是要嫁人的，从这个家走出去，从此以后就是亲戚，她将要过上的生活会比娘家更轻松一些。至少，不再操心做这么多人的饭，不再伸手向我父亲要钱，不再为这个家庭的艰难坎坷难过，她将迎来属于自己的生活。 我站在2024年的春天，祝福1988年12月14日结婚的小姑，祝她永远漂亮，永远幸福！ ©原创作品 授权发布（公众号转载须联系授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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