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再过81天，我就解放啦！”进办公室时，一位班主任在手舞足蹈，激动不已。是嘛？我抬头看着大黑板——距离高考仅剩81天。那个“81”写得工工整整，稳稳重重。时间过得真是快，指缝太宽，粉笔太短，又开始了一届高三倒计时。在城郊的这所高中讲台上，我不知不觉已经站了27年。这些年里，做青年教师，做班主任，跨届带课，前前后后的，屈指一算，竟站在第十二届的尾巴上了。
学生们来了，又走了。走了，又来了。他们成了我同事，还有的是一个学科的老师，抬头不见低头见，彼此间多了几分熟悉。校园是安静的，似乎一切都没变。近千年的南宋新州石塔，沉默不语地在那里。数百年的老槐树，依旧枝繁叶茂。看着它们花开花落，叶绿叶黄，很多从它们身边走过，都不自禁的放慢脚步，它们身姿摇曳，它们仪态万方，它们不动声色。岁月里的很多时候，无论是人，还是事，都那样的。在尘世里，行色匆匆，有多少时间能停留下来看看呢？窗外的梅花谢了，樱花开了，一树一树的繁花。再下来就是李花，然后桃花，石榴花，校园里总是花团锦簇，绵绵不断。还有冬天的枇杷花，初夏的葱兰，一切都在变，一切也没有变。铃声响了，我拿着厚厚的考点教辅书走进教室。我说，当高考所有的知识点都忘记的时候，可能就剩下散文不会忘。虽然，这些年一直考各种小说。说话的时候，聊天的时候，都有主旨句，主题文段，对吧？比如，今天距离高考还有81天，咱们是西天取经，九九八十一难结束，就得了真传，开始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老师，还有79天，不是81天！他们开始窃窃私语，齐齐看着黑板。我一回头，确实是写着“79”。办公室里的数字，是81天。同一个天空下，怎么有不同的时间呢？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明白了——老师和学生对高考的时间定义是有区别的，一个是距离高考结束的日子，一个是距离高考的日子。学生写的距离高考的日子，79天之后，迎来了期待已久高考。老师写的距离高考结束的日子，81天之后，学生高考结束，三年的辛苦终画上了句号。数字有别，感情有异。学生们为着那高考，踌躇满志了很多年，战场的厮杀声，远远近近，冲锋陷阵，那远方是大学，是未来。老师们为着那高考，是工作的小结，是一届学生的完美送别，是轻轻的挥手，作别西天的云彩。到了那个日子，捉笔厮杀、埋首奋战的是学生，每一个字里，都是喷张的血液；过了那个日子，这朝夕相处三年的学生，青春开挂，远方在召唤。到了那个日子，老师们颔首笑看着弟子，板凳一坐十年冷，张张试卷，落笔有痕，都是未来。“高考”，有人期待开始，有人希望结束。为着生活，为着梦想，有着不同的想法和思考，这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高中的校园，青春的容颜永远是学生们的。老师看不见自己，朝如青丝暮成雪，总以为跟青春靓丽的学生一起，自己也是永远年轻的。学生是一面镜子，当年学生的孩子进了高中，师者的容颜，在经年之后，逝去了光阴，留下了沧桑。高考倒计时，同一个日子，同一个梦想。不同的身份，不同的标注，也就有了不一样的生活。校园的芬芳里，一天天的到来，一天天的远去，师生的情谊开始沉淀，开始发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