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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法同盟第一名将”卡尔大公的虚与实(1)

 民学会 2024-03-25 发布于陕西

关于卡尔大公的评论不应该呈现二极管状态——很不幸的是,在简中网开始怀疑、质疑拿破仑的胜率,打破拿破仑神话时,卡尔大公的神话和无故抹黑卡尔大公的两种极端言论兴起了,这两种极端言论其实就代表了对拿破仑的抹黑和对拿破仑的吹捧。

一、同时代其他人对卡尔大公的评价

无疑,对卡尔大公的评价应该以同时代其他人物的评价为出发点开始。

拿破仑曾经对他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评价:

1797年初卡尔大公在莱茵地区屡次失败,于是拿破仑评价卡尔大公说:迄今为止,卡尔亲王的机动表现比博利厄和武姆泽还差。他步步犯错,还犯下了极为稚嫩的错误。这让他付出了惨痛代价,可他实际上该损失更多。他的名声或多或少地影响了我,让我无法相信自己发现的若干失误,认为这些失误源于事实上并不存在的想法。

后来拿破仑在1807年后说道:卡尔亲王无疑是最好的将领之一,或者说,是奥地利近年来最好的将领。

克劳塞维茨在《战争论》第7卷中评价1799年瑞士和德意志战局的卡尔大公:这些话更像是出自一位年迈老朽、心胸狭窄的统帅,而不是一位28岁的亲王。正因为如此,我们惊讶地看到,这位28岁的大公当时的水平没有高于反而低于他25岁时的水平,而一个人通常不应这么早就达到其一生的巅峰。

威灵顿公爵认为:卡尔是反法同盟最好的将军。

约米尼在《战争艺术概论》里提到:巧妙建立作战线,准确选定作战线方向。在采取守势时,要向1796年的卡尔大公和1814年的拿破仑学习,他们都采用了向心的作战线。”“旺多穆(旺多姆公爵路易·约瑟夫··波旁)在卡萨诺,卡尔大公在埃斯灵的大规模行动,都值得我们学习。

综上,我们可以看到这些同时代人物对卡尔大公的评价是有褒有贬的,那么这些理由是从何而来的呢?

二、卡尔大公与同时代其他将领相比战绩如何?

被称为反法同盟第一名将的卡尔大公在胜率方面却惨不忍睹

(图片来源:知乎@古斯塔夫)

2110胜,胜率连50%都没有,既比不过威灵顿公爵也比不过拿破仑

(图片来源:知乎@古斯塔夫)

威灵顿公爵阁下胜率高达97%,而拿破仑则为83%,远远超过卡尔大公。

可见卡尔大公的胜率跟这些名将相比还是差了一个档次,那么为什么他还是会被称为奥地利近年来最好的将领呢?

三、实战

卡尔大公在1796-1797年的会战主要是输给莫罗和儒尔当两位,对手的段位并不算很低

1799年卡尔大公倒是维持了全胜的战绩,他的对手同样并非比较低端的蘸酱:奥斯特拉赫小规模会战和施托卡赫会战以70000人击败、逼退儒尔当的35000-40000人;第一次苏黎世会战以近乎平手的胜利击退马塞纳,后者在毫无缘由的情况下放弃苏黎世,这是他第一次战胜马塞纳;接着卡尔大公返回德意志,迅速突袭攻占曼海姆,尽管这一举动毫无意义。

1805年马塞纳的意大利军团5万人在阿迪杰河与卡尔大公对峙。由于奥军在德意志的惨败(1020日的乌尔姆战役),卡尔大公在25日决定发起一场争取撤退时间的卡尔迪耶罗会战。由于这场会战的目标是争取牵制法军,为自己争取撤退时间,所以在造成双方损伤大致相同的结果后,这场会战以勉强算是卡尔大公胜利的结局结束。

1809年卡尔大公除了被奥吹们大吹特吹的阿斯佩恩-埃斯林会战外基本维持全负战绩。这是为什么呢?

我们可以看到,埃克米尔会战达武和勒菲弗(第三军与巴伐利亚军)以36000人牵制卡尔大公70000人,并最终给拿破仑其他单位赶来救援提供了充足时间。

我们可以看到,卡尔大公的计划是非常不错的:通过压倒性优势兵力消灭敌军被孤立的一支大部队,从而削弱敌军优势。但由于埃克米尔战场上布满山丘和树林,所以奥军骑兵和步兵的进攻速度被大大降低了。

至少埃克米尔会战是输给达武这种比较高端的蘸酱,也不算太丢脸,只能说明给达武的战绩又加了个埃克米尔亲王的头衔而已。

下一场会战就是大名鼎鼎的阿斯佩恩-埃斯林会战,被众多奥吹追捧为反法同盟第一次在正面战场上击败拿破仑。但是任何一个正儿八经通读过会战过程的人都应该知道,法军一开始上岸攻击的只有马塞纳的4万人,而卡尔大公对此展开反击的就有8万人。尽管之后拉纳带着新的部队赶来突破奥军中央阵地,但卡尔大公还能调上预备队堵住缺口,把法军赶回去

那么接下来的瓦格拉姆会战,卡尔大公试图把拿破仑放进口袋里拷打

但卡尔大公搞口袋的兵力是不足的:他只有14万人,而拿破仑有17万人。卡尔布阵的结果就是他把本就人少的奥军搞的战宽更大,人数更少;法军不仅兵力更多,在口袋内的战宽也更小,卡尔大公面临的压力是巨大的。

通过上述的战局简述,我们可以看到,卡尔大公的战役策划水平还是可以的,有奥斯特拉赫和埃克米尔这种部署高明的会战;但同时也有施托卡赫、苏黎世和阿斯佩恩这几次打的稀烂的胜仗。

鉴于卡尔大公在1799-1809年率军时的表现,后世史学家大多责备其谨慎小心,不过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卡尔大公既有谨慎甚至畏缩的时候(施托卡赫),也有大胆甚至鲁莽的时候(苏黎世和埃克米尔),同时也有毫无意义的行动(曼海姆)

四、考察卡尔大公在1799年的行动

相较于18051809年卡尔大公率军的特殊性(手下奥军青黄不接,自己上阵指挥是被迫挂帅),所以我们在此以1799年的行动来考察卡尔大公的指挥水平,是性格使然,还是局势所迫,亦或是军队水平不佳导致?

36-7日,当马塞纳在莱茵河谷消灭奥芬贝格的25000人后,他和督政府催促儒尔当向前运动,防止莱茵地区的奥军攻击将要前出的马塞纳部队。但儒尔当通过一些琐碎的情报得知他当面的卡尔大公军团兵力是他两倍之多:儒尔当自己有37000人,卡尔大公有80000人。

儒尔当不能也不想放弃马塞纳,但如果他继续推进就会受到敌军两倍兵力的打击。

311日儒尔当收到了马塞纳获胜的消息,12日儒尔当决定只推进到与马塞纳部队平行的地方(也就是奥斯特拉赫)。

17日儒尔当率中央部队抵达普富伦多夫附近,依托博登湖和多瑙河进行防御。

同一天卡尔大公开始集结他的军团,并在18日进入一处营寨。这时他的身边有52个步兵营和138个骑兵连,总数约为76000人,其中骑兵24000人,是儒尔当的三倍。

儒尔当清楚自己要在卡尔大公面前退让,但他没办法丢下马塞纳不管。于是他决定在普富伦多夫附近停留到30日,等贝纳多特的一支大部队赶来协助他。但是如果卡尔大公要在30日之前采取行动,那么他将不顾一切发起攻击。

督政府甚至完全赞成这一行动:

将军先生,在赋予你实施行动自由的同时,我们把你所属的部队和瑞士军团的部队都交给你。督政府让我命令你,应高度重视敌人的行动,并在敌人还没有集中所有手段之前尽早打击敌人。

——国防部长在319日致儒尔当

这封信件愚蠢之处不在于高度重视敌人行动,毕竟我们不能忽视战争迷雾的影响,督政府误判奥军兵力和意图是正常情况;但督政府却让瑞士军团也受儒尔当调遣,而马塞纳部队里除了鲁比旅以外,最近的离普富伦多夫也有12普里,而卡尔大公离儒尔当只有一天距离。更何况马塞纳自己也有面对大量敌军:距离普富伦多夫25普里的右翼要面对蒂罗尔一支5万人的奥军(贝勒加德的部队,步兵44400,骑兵2600,总计47000),中央部队要对付2万奥军(豪策的部队,步兵24600,骑兵1400,总计26000),而马塞纳自己仅有3万人,不可能为其提供帮助。

儒尔当自己也犯了个错误,他在20日还以为卡尔大公仍在明德尔河后面,而实际上奥军已经率部隐蔽在赖恩哈茨韦勒和阿尔施豪森附近林地后面的两处营寨里。

这一天卡尔大公命令部队把法军前哨挤压到奥斯特拉赫河前约1普里的地方,以便次日趁河对岸法军大部队立足未稳时即对其发起进攻。

21日卡尔以三路部队攻击法军:

右翼的菲尔斯滕贝格将军率领15000人击退弗里德贝格的法军,随后转向门根、再向普富伦多夫推进

中路的卡尔大公亲率32000人经绍尔高直接攻击奥斯特拉赫

左翼的瓦利斯将军率20000人经霍斯基希直接攻击奥斯特拉赫

于是针对奥斯特拉赫,奥军集中了53000人。

卡尔大公的部署高明之处在于他用以冲击法军正面的部队不仅数量是法军两倍,同时他的宽度仅为1普里;而儒尔当的37000人则分散在长78普里的地域上。

接下来的会战过程无需赘述,卡尔大公没有一点悬殊的击退了儒尔当。

截止目前,奥斯特拉赫会战的战役策划和会战部署证明了卡尔大公的水平:19-20日隐藏自己的真实意图,隐蔽进入攻击出发地,同时通过前哨战击退法军,为第二天的会战提供便利;21日的会战将主要突击力量分布在法军薄弱的地段,并且以一支稍小的部队攻击法军一段,使其调动中央阵地的部队。

然而,奥斯特拉赫会战同样也能证明卡尔大公的行为使其算不上是奥吹眼里能对标拿破仑的水平。

在卡尔大公毫无悬念的击败儒尔当后,他没有选择继续追击,而是满足于眼前的战果。卡尔大公明明可以在此取得更辉煌的胜利,并且他同样也清楚自己的优势巨大。

但是卡尔大公的行动不仅谨慎,而且还畏缩。

(图片来源:战争论第5卷《1799年战局研究·上》)

诚如卡尔大公自己所言,他对奥斯特拉赫小规模会战的结果并不满意。他本想打出一场决定性会战。

但我们需要知道的是,无论是卡尔大公自己还是事实,最终都说明他有这个机会,只是他的犹豫不决和拖沓、谨慎断送了一次辉煌胜利。

卡尔大公的力量是儒尔当的一倍以上,他本应该毫不犹豫的攻击对方进而消灭对方,但他却拖泥带水,他的缓慢和犹豫不决导致了他对自己成果的不满意。

21日儒尔当撤往施托卡赫,费里诺被调回其身边,圣西尔前往图特林根,旺达姆前往弗里丁根。

22日卡尔大公渡过安德伦巴赫河,进入法军刚刚放弃的营寨

23日卡尔大公又休整了一天。这一天儒尔当重新部署了部队。24日法军保持不变,卡尔大公进入施托卡赫附近的一处营寨。

当卡尔大公进入施托卡赫的一处营寨后,他分出了3支前卫部队继续推进。

北线,默费尔特将军指挥3个营和6个骑兵连沿图特林根大路推进

中路,瑙恩多夫将军指挥6个营和16个骑兵连,沿恩根的大路推进

南线,施瓦岑贝格将军指挥2个营和12个骑兵连,沿辛根的大路推进

事实上我们可以看到,卡尔大公派出的三路部队和法军的位置是完全对应的:

北线,默费尔特将军对应圣西尔将军

中路,瑙恩多夫将军对应儒尔当主力

南线,施瓦岑贝格将军对应费里诺将军

卡尔大公对主力部队的营寨做出了以下安排:

左翼部队(13个营和24个骑兵连)驻扎在施托卡赫城南边的博登湖沙嘴,依托博登湖边的沼泽地

中央和右翼部队部署在施托卡赫城前,背后是施托卡赫河

卡尔大公之所以部署在这一很不利的阵地,只是为了将经过施托卡赫的隘路置于自己身后,这样就不用担心自己前进时被隘路挡住。

因此我们可以认为,卡尔大公的军团在这里部署的还是相对集中的,他在这里至少集中了7万人。

但他在施托卡赫城前选择的阵地更像是防御性质而非进攻性质,他在25日的行动也确实仅限于火力侦查而非发起主力会战。

克劳塞维茨认为:

长久以来,这是奥地利人每每缺乏行动勇气而又开始感到羞愧时最喜欢做的事情。道恩就曾不停地部署这种泛泛的火力侦查,后来我们还看到施瓦岑贝格就把这种尴尬的举动发挥到了可笑的地步¹

卡尔大公对此给出的理由是:他不确定会在何处遇到敌军,而假如他选错了进攻方向,他就有翼侧受袭的危险。

事实上,无论进攻者搞出多少有效的火力侦查,这种危险都是或多或少存在的。进攻者应该立刻果断的发起攻击,在防御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攻击他的部署线,即便这里没有防御方,对方也会自己找上来。

克劳塞维茨认为,卡尔大公为了推迟进攻,以及进行火力侦查所提出的理由只有一半是真话,是他借以自我安慰的一个推论。简而言之,他采取的是一个不果断的行为。自从奥斯特拉赫会战后,儒尔当和卡尔大公之间的距离从没有超过2普里,如果卡尔大公想要攻击,他可以直接沿着恩根发起攻击,并且他也从来没有丢失过儒尔当的行踪:上文我们提到卡尔大公派出3路前卫刚好对应法军3路部队,说明卡尔大公应该对法军的位置十分了解。

卡尔大公决定在25日进行一次火力侦查。

右翼的默费尔特将军指挥11000人(24日下午他们得到了卡尔大公5个步兵营的支援)

中路的前卫部队14000人(得到了3个营和12个骑兵连的加强,总共9个营和28个骑兵连),由卡尔大公亲率

施瓦岑贝格的部队基本没什么变化,既没有得到增援,也没有其他任务

现在奥军已经完成了施托卡赫会战的部署,不过他们将以防御方的身份参加这次会战。接下来我们把视角转到作为进攻方的儒尔当。

儒尔当此前把鲁比旅从马塞纳那里调到自己这来,并与费里诺汇合。如果他继续后退,就不得不把该旅派往沙夫豪森,然后他就会和马塞纳失去联系,接着他就会落得一个抛弃马塞纳将军的名声。另外,儒尔当也觉得自己确实有希望获胜,就算失利,在地形沟壑纵横的情况下,即便是输掉一次会战,也不会带来什么不利后果。

由于督政府给儒尔当的任务是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完成的,所以儒尔当的这些安排看起来还算合理。不过他的观点建立在两个想法上:

他认为自己可以通过一次进攻取得非常有利的地位

他认为自己能够打击敌军的一个部分

第一个想法无疑是当时存在于法军的一种普遍谬误;第二个想法则毫无根据,因为卡尔大公的部署明显是打算用各路部队集中打击法军在施托卡赫的阵地,所以儒尔当根本不可能单独打击奥军其中一路部队——如果他真的想这么做,那么他也不应该把部队拉的太长,太过分散。

克劳塞维茨认为,儒尔当这种行为是在自取大败,他这样的行为只是为了不让别人看起来自己无所事事。当然,我们也可以为儒尔当开脱一下,因为如果儒尔当且战且退,虽然会取得更大的战果,但同样也会被督政府解读为懦弱无能。

儒尔当为25日的会战做出了以下安排:

右翼,费里师+鲁比旅约12000人经施泰斯林根和奥尔辛根向施托卡赫前进

中路,苏昂师6000人和苏尔特师(+骑兵预备队)1万人向施托卡赫前进

左翼,圣西尔和旺达姆的两个师1万人,向利普廷根推进

法军是以自己全部兵力38000人发起攻击,而奥军兵力仅有总数一半,大约30000人。

接下来的会战中,施瓦岑贝格的部队(奥军左翼)20000人被费里诺12000人牵制了,瑙恩多夫的部队(奥军中路)15000人被德康旅3000人牵制住了。右翼的默费尔特将军以多路纵队准备退往利普廷根重新部署,但苏尔特师从多个方向冲击默费尔特的部队,于是奥军乱作一团,几乎丧失了抵抗能力。圣西尔师虽然到达了图特林根方向,但还没进入双方射程,就一起起了作用——因为这使得奥军不可能在利普廷根附近应战,只能继续撤退,最终演变为溃退。但在这次战斗中,默费尔特最大的损失仅是2门火炮,因此我们可以把这场战斗视为一次逃跑。默费尔特将军应负主要责任。

但儒尔当搞错了奥军兵力,他以为默费尔特是奥军右翼本身,兵力达到25000人,他以为自己取得了对奥军右翼的决定性胜利,于是他打算让圣西尔和旺达姆切断奥军退路。因此圣西尔的部队被派往离战场2普里远的莫斯基希,只有苏昂和多奥普尔继续追击默费尔特。

当卡尔大公来到右翼,命令部署在内伦堡山的6个掷弹兵营和12个重骑兵连驰援右翼,反击法军后,招架不住的法军退到了利普廷根。儒尔当此时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紧急命令圣西尔和旺达姆加快迂回速度,并给苏尔特师派去了1个半旅的援军。

这时就体现了卡尔大公的会战水平,他无视了圣西尔和旺达姆在他背后的行动,而是坚决发起追击,将苏尔特追到了利普廷根。

到这里会战就基本决出了胜负,法军右翼的费里诺再也无力对当面的奥军发起行动,中央部队也不敢以主力经艾格尔廷根前进。法军在左翼和中路勉强取得胜利,但在右翼遭到了失败,同时他的部队之间分散开3-4普里,不可能再翻盘取得胜利,只好撤退。

卡尔大公意识到他已经胜利了,于是他满足于胜利本身,而不是胜利结果的大小。他满足于将法军维持在利普廷根,而不愿意用自己27000名骑兵追击歼灭一个鏖战12小时后的疲惫之师,甚至不愿意将敌军一支仅有3000匹战马的骑兵预备队逐出战场。

奥军打赢了施托卡赫会战,但不仅没有战利品,也没有消灭敌军有生力量,还没有取得任何士气上的效果。奥军缴获了一门火炮,自己丢失了两门。双方伤亡人数大体相当,都在4000-5000人之间。法军统帅甚至提出这场会战的胜利应该归于他。

由施托卡赫会战可以看出,卡尔大公的犹豫不决和谨慎再一次拯救了法军,掩盖了卡尔大公本人的会战水平和会战部署的优秀。

施托卡赫会战后,儒尔当和贝纳多特开始撤过莱茵河,奥军的前卫部队直到27日才开始追击法军。

不过卡尔大公的主力还停留在原地,因为他想要转向瑞士,但他还是派出了4个半步兵营和18个骑兵连加强了自己的前卫部队,赶往莱茵河方向。

43日,卡尔大公在斯塔劳伊将军到来后便命令他率领18个步兵营和64个骑兵连约3万人的兵力留守莱茵河,自己则率主力开往瑞士。但斯塔劳伊的部队没有想要驱赶留在莱茵河这一边的法军少量部队,而只是占据黑林山脉的各个出入口,这不得不说是卡尔大公的一次战略失误。此时法军在莱茵河右岸还保有曼海姆和海德堡两处要塞的守军。在卡尔大公自己的记述里,他对这一行动持批评态度。

直到5月的最后两个星期,卡尔大公才决心再参加一次行动。他准备把位于苏黎世湖和博登湖之间的豪策调到自己这来,然后跟马塞纳干一架。卡尔大公无法预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会战,更不清楚双方的兵力部署,很明显他并没有为这一行动提出明确的目标。

此时马塞纳的部队在此前与贝勒加德的战斗中受到了一些损失,他无力守住莱茵河谷,于是他撤退到苏黎世附近的利马特河和格兰特河之间,这一部署也能确保卡尔大公和豪策的会师会更麻烦。

521日由瑙恩多夫将军指挥的卡尔大公前卫部队在是泰银附近渡过莱茵河,另一支分遣队则在康斯坦茨附近渡过莱茵河。这一天豪策刚刚建好他需要的桥。22日豪策率领18个步兵营和13个骑兵连在巴尔策斯和迈宁根附近渡过莱茵河。

这时马塞纳的部署起到了效果,奥军两个统帅都害怕因为回合而导致侧翼暴露给马塞纳,于是直到24日,豪策也只派遣了6个步兵营和6个骑兵连前往离卡尔大公较近的弗劳恩费尔德。

这样马塞纳就有了21日到25日一共三天的时间,可以集中兵力攻击两个对手的其中一个,只要打败对方,就可以迫使另一个撤过莱茵河,放弃进攻。但他同样没办法进攻,因为他24日做好了25日发动进攻的准备,但他的兵力太过分散,可以直接指挥的仅有3万人不到,面对豪策的2万人和卡尔大公的4万人均不占优势,而且还会面临被另一个对手夹击的危险。

25日发生了一系列小规模战斗,其中乌迪诺遭遇了刚刚到达弗劳恩费尔德促进的彼得拉施,后者顽强抵抗到了晚7时,一直到苏尔特的部队赶来增援,将奥军逼迫到南边的马青根镇。25日一整天,奥军除了大量损失外还有2门火炮和2000人被俘。

526日到63日之间,双方进行了一系列以苏黎世为中心的机动:马塞纳回到了他位于利马特河和格拉特河之间的地带设防,而卡尔大公正朝向这一阵地机动。

于是马塞纳决定在苏黎世附近和奥军来一场决战,因为这里是交通枢纽,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另外,保护苏黎世也是由于战术原因

苏黎世前面的地形提供了一个非常有利的,不利于进攻方迂回的阵地。

一旦利马特河被奥军控制,那么奥军就可以反过来封锁苏黎世。

瑞士人此前搞出了一次针对法国的暴动,所以保全苏黎世非常重要。在马塞纳放弃苏黎世后,来自瑞士的10个步兵营就四散而去。

当马塞纳的主力部署在这个阵地上时,就可以时刻束缚住对手,因为对手不会强大到可以彻底包围其主力的地步。直到63日,卡尔大公和豪策有6万人的兵力,而马塞纳有45000人,其中有些人极有可能无法前往主要地段,所以卡尔大公拥有至少三分之一的兵力优势。但马塞纳的阵地足够坚固,只要奥军无法控制利马特河,就难以从正面攻克马塞纳的阵地。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但卡尔大公未能在夺取利马特河这一行动上认真考虑,他认为自己的兵力还没有大到足以对法军进行这样的迂回,如果真这么搞,自己正面反而会面临被法军反击的风险。于是卡尔大公决定从正面对法军阵地发起进攻。他的部署如下:

耶拉契迟的5个步兵营和3个骑兵连攻击法军右翼侧的右翼

拜的4个步兵营和3个骑兵连攻击法军右翼侧中央

洛林亲王的4个步兵营和4个骑兵连攻击法军右翼

豪策的7个步兵营和12个骑兵连协同洛林亲王的部队攻击苏黎世山

罗伊斯侯爵的10个步兵营和20个骑兵连攻击法军中路

8个步兵营和16个骑兵连作为预备队部署在格拉特河河畔

瑙恩多夫率领15个步兵营和9个骑兵连留在格拉特河下游,亦即奥军右翼,监视塔罗师动向。

进攻法军左翼的部队由于仅有9个步兵营和6个骑兵连,所以只需看作是佯攻姿态即可。而进攻法军中路和右翼的21个步兵营和36个骑兵连由于战宽较大,所以也显得比较分散。格拉特河畔的预备队由于距离较远所以应该视为战略预备队而非战术预备队。进攻部队大概仅有33000人,30个步兵营和42个骑兵连。

这样的部署当然无法在任何地段取得突破,奥军进攻甚至没有推进到法军主阵地,而是在山脚下就被击退了,这是一次力量不足、半心半意和犹豫不决的进攻。

然而就在卡尔大公想在64日夜间准备夜袭,他命令部队禁止子弹上膛,想要以这种出其不意的效果逼退法军。然而马塞纳却在65日主动撤出了阵地,甚至留给了奥军150门火炮。

我们对马塞纳的撤退行动感到不解,因为他完全的打退了卡尔大公的进攻,他的阵地还非常牢固。可以对此解释的,是马塞纳认为自己兵力太少,而卡尔大公在65日仍保持了基本功姿态,他认为自己无力抵御卡尔大公全部兵力的全力进攻。

后来双方直到8月月中都未采取大的行动,其中68日罗森贝格的前卫部队对马塞纳的阵地进行了一次火力侦查,不仅攻占了于特里山脚下的数个村庄,甚至推进到于特里山上攻占了一个多面堡。法军直到傍晚才将奥军赶走。

然而一次单纯的火力侦查就能取得如此战果,卡尔大公却未能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对尚未加固的法军阵地发起全力一击,足以看得出来卡尔大公如何谨慎。

之后卡尔大公在817日意图渡过阿尔河但被击退,马塞纳在829日至31日意图渡过利马特河但主动放弃了这一行动,不过还是将豪策的部队赶过了瓦伦湖。

由于和科尔萨科夫及其他俄军指挥官的矛盾,卡尔大公决定执行前往莱茵地区的命令。他不等苏沃洛夫赶来接手瑞士战局,就擅自动身前往了莱茵地区,这一行动对瑞士战局起到的影响是致命的:瑞士地区的联军没有一个战区长官,俄奥联军无法被很好的协调,科尔萨科夫在第二次苏黎世会战被击败,苏沃洛夫翻越阿尔卑斯山的行动从事实上失败了,联军在第二次苏黎世会战后彻底输掉了瑞士战局。对瑞士战局,我们不做过多评述,但卡尔大公未能在离开瑞士前利用其明显优势彻底打败马塞纳,是联军失败的主要原因,这应该被视为他的胆怯而非谨慎。这样的举动对于整个联军的事业只有弊而无利,这导致了俄军全体对奥地利人的鄙视,直到1813年俄军高级指挥官仍然对1799年奥地利人的行为耿耿于怀。

离开瑞士后,卡尔大公在911日解除了法军对菲利普斯堡的围攻,18日奥军就在浓雾的掩护下猛攻了位于曼海姆外的法军阵地,守军慌乱的躲进要塞里,这导致要塞里出现了极大的恐慌情绪,奥军轻易的占领了曼海姆。但卡尔大公如是评价自己的行动:

攻占曼海姆的行动是如此辉煌,可它对英军登陆荷尔德的帮助却又是如此之少。这两个地点相距太远,其间的障碍又太多,以致一个行动无法为另一个行动带来好处,而且这两个行动也没有给对手造成一定程度的威胁,因此无法阻止对手首先针对其中最令其担忧的行动对手。由于这一原因,卡尔大公虽推进至内卡河,但无法阻止法国人将其可调动的全部兵力调往海岸;由于法国人大概计算出,他们不必担心很快有来自莱茵地区的致命打击,于是他们将自莱茵河右岸返回的其余部队派往兰道。

五、总评

1799年战局来看,卡尔大公并非一个极端谨慎的指挥官,他在多次战斗中表现出大胆的进取风格是其他奥地利指挥官没有的:如64日晚间意欲对马塞纳发起夜袭;915-18日迅速突袭曼海姆。

但同时他又是一个有着奥地利指挥官传统谨慎风格的人,比如在奥斯特拉赫和施托卡赫会战后没有命令骑兵发起追击;第一次苏黎世会战中对法军主阵地的攻击兵力太少;8月渡过阿尔河的行动却又犹豫不决。

卡尔大公对阵地的选择很有意思,他从未将自己置于一个危险的境地中,不过这也和他大多占据兵力优势有关。

但卡尔大公并不懂得如何利用他的兵力优势达成更大的战果。诚如克劳塞维茨所言,

他的判断是准确的,但在主要问题上却对战略持根本错误的观点:他把手段当成了目的,而把目的当成了手段……他认为全部战果仅是体现在赢得某些线和地区。而实际上,赢得这些线和地区从来不过是为夺取胜利而采取的一个手段……卡尔大公不仅忽略了真正的打击,而且总是不停地忙于空间和时间的组合,忙于道路、河流和山川走向的算计。

1799年卡尔大公在推进时注意集中大量兵力,这是值得称道的。他明显吸取了自己在1796年因为分散兵力而导致的惨痛经验。

如果与拿破仑、威灵顿和苏沃洛夫这几位统帅相比,卡尔大公对于战机的把握稍逊一筹,在战役准备上也难以有什么起色。谨慎限制了他进一步发挥,或许我们也可以归罪于奥军本身不甚灵敏,无法支撑起宏大且复杂的机动与规划。但卡尔大公的短板又并不明显,尽管他的战役策划并不算好,多次进行一些毫无意义的行动,但他的谨慎足以保证他不会遭遇惨败,而精明的战术规划也足以让他应付一些并不十分高端的局面。

参考资料:

《战争论》第56卷《1799年德意志与瑞士战局研究·上、下》(卡尔··克劳塞维茨)

1799年德意志和瑞士战史》(卡尔大公)

《拿破仑大帝》(安德鲁·罗伯茨)

《多瑙河上的雷霆》(约翰·吉尔)

《战争艺术概论》(亨利·约米尼)

文字:黑郁金香

审核:心海酱

编辑:满城尽带黄金甲

配图:十月仲秋

发布:轴心合作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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