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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的婆婆大抵可分三类吧。一类是“超越妈妈”款，一类是“冒牌妈妈”款，还有一类是“超越+冒牌”的混合款。“冒牌妈妈”款，最著名的莫过于《孔雀东南飞》的恶，再者大概就是北宋著名诗人陆游的妈妈了吧？现实里的“冒牌妈妈”款，一如“超越妈妈”款，少之又少。倒是“超越+冒牌”的混合款最常见。我的奶奶、妈妈、婆婆，虽各有辛苦与不足，但都是良善的“混合款”婆婆。差别只在于混合的比例各有侧重。奶奶算得上是有智慧的人，但也难逃哪个儿子时光不好偏向哪个的窠臼。妈妈意不平又碍于爸爸的“权威”，絮叨都缓解不了的委屈都变成了眼泪，从春流到秋。年纪轻轻就有了白内障。那时候我太小，并不觉得妈妈苦，总认为娇宠自己的奶奶才是更不容易的那个。十岁时，妈妈在奶奶那句”张和尚李和尚慢慢轮到自己头上“的口头禅里也成为婆婆。上有”奶奶“要赡养，下有”儿媳“要体恤，妈妈当的婆婆比奶奶更不易。那时候年纪稍大，只顾着满大街疯玩的自己，依然不懂妈妈的难，就觉得奶奶和嫂子都在家的日子很欢乐。及至参加工作，我才从常来常往的烟火味及妈妈抑制不住的泪水里略知几分。怎么劝？妈妈和嫂子各有各的立场，各有各有的理。一半劝妈妈不求那个“好”字，一半请嫂子言语间多礼让。时光沸沸腾腾地又十年，曾经年少不更事的自己也为人妇。从小见过“婆婆们“的不易，便要求自己不存区别心。妈妈有的礼节，婆婆都有；妈妈没有的礼节，婆婆也有。婆婆呢？总说抱着自己淋过雨便不让儿媳再淋雨的心对人，为人婆母的中期，也的确有过不少”超越妈妈“的名场面。更兼有，爸爸晚年在北京过冬时，婆婆也曾一日三餐照顾得妥帖无虞。我才能无后顾之忧地专注工作。尽管那不过是一个当妈妈的对儿子的扶持，仍令我感念不已。为此，我在大事小情上诸多礼让，使最初那些”冒牌妈妈“的行事凉薄，犹如飘在天边的远云。婆婆每次急救住院，我都像弥补妈妈来不及救治的愧疚一样，竭尽所能。唯有一次，因为参与竞标未曾参与，还落得几句埋怨。2021年春天，爸爸去世了。我变得更加清冷。这之前安抚婆婆的意难平，还能以爸爸的生活为参考。这之后，我不愿面对爸爸也没了的现实，更不愿提及家家都有的凉薄事。话变少了，没事基本都不打电话。后来，公公也去世了。某先生负责每天跟婆婆早请安晚汇报，我就负责每月力所能及地给钱哄开心。时光好不好的都是一年四季、一日三餐，重要的是一家人欢悦自在。没有欢悦自在，有彼此共勉也好。没有彼此共勉，有互相尊重算底线吧？婆婆对清冷的我开始给予高期待。儿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儿媳便是青铜铸就的神器。去岁入冬之际，婆婆又一次被医生从生死边缘抢救回来。这次，她不在固执己见，而是无别选择地跟我们住在了一起。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鲜有锅碗不碰瓢盆的时候。婆婆最初的”冒牌妈妈“款卷土重来，扰动得那些天边的远云重上眉梢……儿媳左不过是一个人，当年本末倒置的苦果犹在眼前，又怎可皂白不分再行消磨？最近因为督促婆婆锻炼与她观点相左后，我从最初心怀疼惜地照料、鼓励督促锻炼，变为现在的尽本分少说话或不说话。一天早晨，看她连续几天都面露悲戚，我禁不住问:"这几天看着都不开心，为什么？“婆婆没有回答。等我冲好有利身体恢复的“滋养水”递给她，她笑着接了过去。打开电饼铛，我从厨房出来拿鸡蛋，看她双手交叉在抬举两臂……尽管我相信，她依然会是那个超越自我的人，但还是没说话。世上的劝慰或勉励，若有灵，点到即有灵；若无灵，重复则生怨。倒不如各承所分地坦然相对。少时，我清楚不是所有妈妈都能端平那碗水的。现在，我也不希冀天下的婆婆都是“超越妈妈”款。因为“超越+冒牌”的混合款才是人间真相。人间真相皆需经验而不染，或暖或寒，或愈或伤，或喜或忧……自当超越凡俗过往，心向光明，安而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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