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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步楼梯的转角处又是很“突兀”的蜷缩着一个被人揉捏过的香烟外壳，松垮垮的锡箔纸套住已不成形状的黄色烟外壳纸上，以令人有点“碍眼”与“反感”的姿态突兀于楼梯踏步的一隅，横亘于夏荷下班归家必经楼梯的过道上。 这几天归家的楼道似乎比以往“沉重”了些！尤其是今晚，楼梯的坡度似乎超出了往常、向上抬脚感觉比以前多费了些许的力度；正一门心思爬楼梯的夏荷眼睛里，忽然的又多出了这么一个“不是很和谐”的东西，的确令她有些许的“出离愤怒”！ “真希望上级的卫生检查每天都搞”！ 眼前蜷缩的香烟外壳“勾引”出下午弄堂大妈的“嘲讽”话语，差一点令夏荷“破防”！ 当日下午，作为城区某某社区主任的夏荷，应了上级的工作指示精神展开社区环境卫生例行巡查；在一橦城区内老式居民楼道内，夏主任提着塑料袋捡拾居民散落于楼道内垃圾的时候，在楼道内居民大多数居民普遍赞许的目光中，一位迎面而来的弄堂大妈“很是另类”表达话语，令猝不及防的夏主任瞬间惊诧不已！ “环境卫生是大家的，上级的人居环境整治工作有什么不妥吗？” 尽管当时的场面有些许的尴尬，但担负“小巷总理”责任的夏主任，还是收敛着情绪、略带笑意的询问道。 人居环境整治工作很好！但建议你们经常开展，每天都搞更好！不然，我们的楼道卫生就没人管！居室卫生是个人的，过道卫生是大家的！楼道内的卫生，没有任何报酬，除了你们居委会，哪个来搞？！ 弄堂大妈理直气壮的的回复，一时半会的确使夏主任有些始料未及，让平常以“快人快语”著称的夏主任，短时间内很难组织好“很是合适”的词语进行应对。 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弄堂大妈在口语表述中已是显露无遗！各人自扫门前雪，亦是少数环境卫生“脏乱差”小区的普遍诟病！ 培养居民的卫生保洁意识，是这次上级文明卫生县城检验的主要“抓手”之一！正在为这项工作“头痛”、拟作为社区创卫工作“主要课题”的夏主任，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亦是“失了大将风度”！ “在这个小区的楼道弄里，我们忙活了一整天，楼道楼外、楼上楼下提着个垃圾袋捡拾垃圾，你不心疼也罢，配合一个环境卫生保洁就那么难吗！？” 冲动的回应一句之后，夏主任更是压抑住“欲喷薄而发”的情绪、咽了“蓄势待发”的口水，尽量放缓了语速继续说到：保持公共区域的卫生，我们是责无旁贷，更是你们居住于此所有居民的责任！保持环境卫生要从小事做起，我相信你们都有这样的潜意识，对吧！ 面对夏主任凌厉而不失温柔的话语，前一秒还“趾高气昂”、以“第三方身份”俯视夏主任的弄堂大妈，眼角由“上扬”旋即呈半闭合状态，脸颊不由自主的开始涨红，一时半会“找不到回击的理由”而词穷！只是选择了姗姗尔后落荒而逃。 提升居民的卫生保洁意识是势在必行！ 这样的社区创卫重点“创意”工作方案，伴随着夏主任下午整个的小区卫生巡视工作、在脑海中“勿进勿出”的酝酿了许久！ 拖着疲惫的身躯和一双几近麻木的双腿，踟蹰到归家的楼道上，似曾相识的一幕再次上演，夏主任只是暗自苦笑着摇了摇头，艰难的俯下身、弯曲了半条右腿伸手捡起了那个“被遗弃”的烟纸壳子、下意识的准备扬手从楼道的窗口扔出窗外。电光火石之间，夏主任又收回了手、把那个烟纸壳子拿捏在手上，准备把它丢进楼上自家的垃圾桶。 这是一栋一面临街的老式住宅楼，在原食品楼的原址上翻建的，共六层坐北朝南。作为安置性住宅楼筹建的时候，开发商据说是费了“老大的劲”才拿到承建权属，至于到底开发商、亦是后来的“营销商”费了多大的劲，使用了什么非常规的“营销”手段才拿到这个“香饽饽”，绝大多数民众、也包括从原食品公司“被请出去”的“原始居住人”绝对不清楚其中的“门道”，只是后来在住宅楼落成之后，原食品厂老职工在政府主导的“企业破清算”备忘录中所主张的权益被部分的打了折扣，大家才从营销商的口中“隐隐约约”的猜出了些许端倪。营销商给出的理由是：额外支付了“不可言表”东西、充抵了部分预算收益，原食品大楼的资产及地产资产盈溢部分，只能“拿出这么多”解决破产企业员工的补偿遗留问题。 当年，在知道“已被政府承诺的个人权益将要被打折扣”的时候，原食品厂的下岗职工在个别人的鼓动之下，几十号人也曾组织过两三次“齐聚县政府大院讨要说法”的请愿示威行动，作为乡镇企业的食品厂，破产清算之后的职工示威行为，至于为什么要齐聚县政府大院而不是乡镇大院，可能是破产食品厂的主管部门是乡镇企业办，而县政府是乡镇政府的“顶头上司”。有事找“头儿”、“头儿们”不理睬，尔后找“头儿们”的“上级头儿”！这是当今社会民众的最具有普遍性的共识。 齐聚示威游行发生之后，县政府也曾组织过“工作班子”进行应对，也向乡镇政府派出过协调工作组深入下岗职工家庭了解情况和进行疏导工作，面对面的对原食品厂下岗职工进行入户政策宣传，然后，下岗职工权益受损的事便没有了公开的下文，只是极少数个别的食品厂下岗职工“得到了权益足额保障”、回迁进了新落成的住宅楼。 夏荷的老公、那时候还不能算“老公”，应该称“男朋友”的小谭，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回迁户之一。至于几十号食品厂下岗职工之中，小谭能够“独享殊荣”而获得权益的全额保障，结婚之后夏荷也曾问过老公，老公小谭只是微微一笑予以回应：要结婚、急眼了呗！夏荷知道，老公没说假话;小谭是食品厂下岗职工游行示威人群中，虽然不是牵头人与组织者，但绝对是少数几个“最极积主动者”之一，更是意念最执着、最坚定的人员。 今天，因为闹心的事儿纠缠于心，下班途中，夏主任是外身套着志愿者小红马甲进入自家对面的菜市场的，挑选蔬菜的过程中，她瞥见了别人的诧异眼神，反应过来之后，才忙不迭脱了下来搭在左臂臂弯上。买了点蔬菜，夏主任拎在手上横过人行斑马线、推开住宅楼西侧的铁栅门进入逼仄的小区院落右转，才到了自家住宅房的单元楼道。十月的时节，夏主任走到楼梯口时，天色已有些昏暗，楼道内通过花格形的水泥窗户透进些外面的亮色，才不至于看不清脚下的水泥楼梯踏步。 这个住宅楼的南面，在楼盘开发的时候是一片郊区农民的菜地，菜地的四周，稀稀拉拉的散落着几处菜农的住房；菜地与食品厂相隔的马路，那时候那才真的叫作“马路”，鹅卵石铺垫的马路路面，坑坑洼洼的，下雨天泥浆飞溅，大晴天尘土飞扬；路面也不宽，仅可容纳两辆马车相向而行；夏主任的老公当年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这个食品厂报到途中，骑着亲友的自行车，就在这条马路上因避让行人不及而摔了个嘴啃泥，导致衣衫不整没给“新单位、新领导、新同事”留下良好形象，其报到时的窘态一度曾被昔日同事长时间作为笑料传播。 夏主任回到了家门口，把拿捏在手上的香烟壳子扔进了放置于走廊过道上的自家垃圾桶内，腾出右手在左手腕上的手提袋内翻找大门钥匙，悬在手腕上的装有蔬菜的塑料袋、陪伴着手提袋左右一起晃动，搭在左手手臂上的红马甲，也伴随着夏主任右手翻找钥匙的晃动，滑落于放置于门口的塑料红毡子上。在家门口大门前铺上一块红色塑毡子，象征着喜庆，毡子上印有或“出入平安”或“富贵”等大字，象征着吉祥，也想替自家人祈福。这是中国人的传统文化，也是平时生活“较讲究”的城里人生活态度，更是少部分“小日子精致”的农户人家的生活态度。 看见掉落于红毡子上的“工作马甲”，夏主任一个激灵，勿然想起了什么！ 这是一件前面左上角和后背正中心都印有“某某志愿者”的红马甲，一般有上级工作检查或中心公务活动必须穿套在衣服外面的“标志性”工作着装，至于为什么开展环境卫生创建时，所有“走出办公室”参与卫生巡查的公职人员都要套上志愿者红马甲，应该是所有穿过红马甲的工作人员都不清楚是“为什么”？只知道是“应了上级的工作要求”，至于这里所称的“上级”是哪一级，应该谁都是解释不清。这是一种工作的“标识性”与“标志性”，每每有红马甲在大街小巷串行的时候，所有当地居民都知道，又有上级检查组要来了，或者是又有什么迎检工作要办。 夏主任摸出钥匙后打开门，没有脱鞋进去，只是探进上半身把手提袋与蔬菜放置进屋内，然后回转身捡起毡子上的红马甲，拽了拽外衣重新套上，走回楼梯旮旯的自家垃圾桶，伸手向里面开始翻找。 隔壁单元的门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邻居老黄也下班回了家门。老黄是这栋楼的“原始居民”，但他们两口子都不是夏主任老公的“原同事”，与这栋住宅楼的其他大部分“原始民民”一样，不具有原食品厂下岗职工的身份；至于他们是通过什么途经、用了什么手段获取到了原食品厂下岗职工保障性安置商品房资格的，恐怕只有他们自己和当年的“当事人”心里明白，反正这事儿已经过去了近三十年，现在恐怕没有人会去深究了。 老黄看见夏主任在垃圾桶内翻找，也瞅见了她身上的红马甲，有过几次“穿红马甲”经历的老黄瞬间明白了些什么，转而对视着夏主任尴尬的眼神，继而会心的笑了笑、算作冲她打了个招呼，也算是缓解了现扬尴尬的氛围，更是替夏主任尴尬的情愫“解了围”。 夏主任把那只烟纸壳子重新拿在手里，走到楼道转角处，拿出手机打开工作微微群，用手机摄像头对着自己和拿着烟纸壳子的手及楼道内大环境拍了一个生动的“特写”，如工作群内的其他巡查工作人员一样，确认图象角度及清晰度之后点击上传，完成了今日卫生巡查工作的又一桢图片上传任务。夏主任平常并不是个“手机狂”，只是近几年“因为工作的需要”才黏上了手机，偶尔打开抖音平台浏览一下，那是在聊以打发“并不多的”空余时间。 再次打开房门、脱鞋进屋之后，夏主任在惯常用的沙发上坐下，身子稍稍后仰给微微酸痛的双腿伸展挪出了空间，然后叉开腿把自己搁置在了屋内的沙发上；自己的私密空间，此时此刻是不需要夏主任有任何顾忌的，怎么舒服就怎样做，这是夏主任一天之中少有的自我放松时刻。 稍稍打了一会儿盹，夏主任又拿起手机点开微信，仔细查看了一下几个微信工作群的动态，对几条今天必须回复的工作群内的领导工作指示进行回应。在几个工作群内相继输入“收到”完成回复之后，夏主任再次对着一个网络链接实施“猛戳”、按网页提示进行下载操作。 如大多数基层一线工作人员的感觉一样，夏主任感受到，近几年，上级要求APP网络下载注册推广的工作指令明显多了起来，要求阅读点击评论、转发微信朋友圈，然后再截图发到相关工作微信群的任务比以往更是多了许多。这样的“上级指令”，到底是源自哪一层级的上级，大家都不是特别的清楚，只知道应上级工作要求，遵照执行就行！大家应该都抱着一个质朴的工作理念，上级发出了这样的工作指令、自有发出工作指令的道理！每一项事务，自上而下遵照服从，这是当今社会几千年流传下来的传统，社会大局意识与服从观念，更是社会和谐稳定的根基。 网页如蠕虫爬行一样缓慢，夏主任再一次又莫名的烦躁起来，此时此刻应该是她准备晚餐的时间，老公马上要回家吃饭了，在外跑中巴的老公，饥肠辘辘了一整天，归家就有吃饭的需求。 老公是夏主任家庭收入的顶梁柱，女儿的大学学费、生活费及家庭开支，全在老公一双粗糙的大手上。服务好社区居民，这是夏主任的工作责任；服务好老公，让他安心跑中巴赚钱，这是夏主任的家庭主妇意识；夏主任在社区上班的那点微薄的工资收入根本指望不上，工作强度与工资收入的严重不成正比，是老公经常戏谑夏主任的话题，但又拗不过夏主任对社区工作的那一份热爱与执着。 也许是手机的内存太满，又或是此刻的网速太慢，夏主任无奈只得拿着手机起身走向厨房，开始“工作家庭两不耽误”的极限运动模式，在“不时瞄一眼手机”的同时，开始淘米洗菜、着手晚饭。 门锁明显“响”了一下，门开了，老公进了屋，见夏主任正在厨房忙碌，赶忙脱下外套走进厨房给老婆打下手，同时，还不忘与夏主任分享今天所见所闻的趣事趣人，家庭的温馨瞬间在厨房蔓延开来。 晚餐之后，老公即刻进寝室睡了，睡得很是香甜，稍许，鼾声通过卧室门缝传了出来。客厅内还在手机上办公的夏主任为了不影响老公的休息，轻手轻脚的起身来到卧室房门前，用手细心的把门拉了个“严实”。 此刻真是安静！马路对面“网红街”上的流动摊贩今夜没有“如期而至”，以往的这个时候，对面的广场都是灯火通明、人声嘈杂，小商品展示的流动摊位与逛市场的人流比肩接踵，共同勾勒出一幅“人间烟火气”十足的画卷。今天怎么会是出奇的安静？这样的疑惑刚一冒头，旋即又被夏主任自己给“否决了”，应该是配合上级创卫工作检查的需要。今天在小巷子卫生巡查的时候，夏主任还邂逅过城管中队的工作人员，他们正在逐门逐户的向商贩派发工作通知、宣讲创卫工作政策。 在与又一个上午已有约定的朋友多次的微信沟通、电话指导下，夏主任完成了今日最后的一单APP推广任务，今日的“网站学习、网上答题、APP推广、投票”等工作终是“功德圆满”，当然，也有应熟人或明友之托的微信“点赞、投票”等“网络活动”。与微信工作群内的任务性“指令”不同，其他如微信点赞、投票等网络活动，夏主任还是有一个基本评判标准的，直观感觉不能转发或点评的东西，是绝对不会去做的！夏主任作为最基层的“参与公共事务”人员，更是最基层的党组织支部书记，这点最基本的素质与责任感还是有的；在她所管辖的社区，所说过的观点、所微信转发的东西，其社会的“效应”，虽然不能与网络上的某些“专家”匹敌，但在熟悉她“社区主任身份”的人群中，还是有一定导向作用的！ 党和政府的各项政策落地，除了国家的权威媒体，天天与居民“亲密接触”的社区“干部”，是广大居民获取信息最权威、最可信赖的传递通道之一。 夏主任起身伸了个懒腰，踱步到窗户前，透过窗户玻璃向外张望，广场的慕色下、和着明亮的路灯灯光，一群社区大妈在广场上“机械的”做着肢体“比划”，举手时一起举手，扭腰时一起扭腰，撅腚时一起撅腚，在“俯视”着的路灯灯光影照射下，舞动的投影被“拉长”的很远很远，也被“投影”到了夏主任站立的窗前。 光怪陆离、魅力四射的灯光投影，起初的确是让踱步到玻璃窗前的夏主任“大大的吃了一惊”，尔后她又开心的浮起了笑意。窗外歌舞升平的场景，折射出领导的“心思没有白费”！ 打开窗户，舞动的韵律立马传了进来，广场大妈舞动的身影迎合着旋律的节奏，立即“和谐”了许多！夏主任也迎合着“完成了当日指令性工作任务”的欢愉，身躯亦是不由自主的的扭动了起来！ 2023年12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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