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州“饮食类”方言笔记 -《煲糜》只要烧火煲糜，那香气四溢，连狗都能嗅出是什么糜。

煲糜

符马活丨文

注释：煮饭。

在雷州半岛，'煲糜'是家家户户的日常家务。在雷州方言中，'煲'相当于普通话里的'煮'，而'糜'则指的是粥，意味着煮稀饭，这个词后来也扩展到了煮米饭的意思。对雷州人来说，煲的'糜'是日常饮食的主食。

关于'糜'的起源，它在古汉语中有着悠久的历史。《礼记·问丧》中就提到：'故邻里为之糜粥，以饮食之。'它是软熟和滋润的代名词。尽管如此，我认为糜和粥还是有所区别的，糜更准确地说是介于糒（干饭）和粥之间的食物。

'煲糜'听起来简单，实际操作却需要一些技巧。雷州半岛的家庭通常是三间房，中间是庭间(客厅)，两侧是卧室，而竈前（厨房）就设在庭间的前方左则。'煲糜'自然是在竈前完成的。竈前不仅用来煮饭，也是用餐的地方；在较大的竈前，还可以堆放一些木柴或杂草以便点火。雷州半岛的孩子们从小就开始学习煲糜，这项技能是从小培养的。只要烧火煲糜，那香气四溢，连邻居家的狗都能嗅出今天煲的是什么糜。

我从小就会煲糜，动作颇有章法。首先抓一筒米，用的是木制的量筒，大约三两重。然后，将番薯刨成丝，动作比削铅笔还要娴熟。雷州人煲糜讲究的是火候。掌握得当的火候能煮出完美的糜，不粘锅底，如果不留神让水煮干了，米就会变成干硬的黄黑色饭粒。因此，必须严格监控火力，以免火势过旺导致糜溢出来。一旦糜开了锅，就要将火调小，此时你甚至可以出门走一圈。但同时也不能大意，要保持防火意识。我邻居堂哥的孩子就因为没处理好火苗被火烧掉了整个竈前。

煲糜不仅仅是煮粥那么简单，它是雷州人的生活艺术。拿我表弟来说，他煲的糜简直是一绝：米粒分明，软糯适口，加上花生和小鱼干，味道香得能飘十里。村里人一旦知道他煲糜，都会赶紧过来尝一尝，错过就真是可惜了。吃着他煲的糜，大家都会说连不加任何菜肴，单吃糜也非常美味。

在我成长的乡村，有一位老太太，大家亲切地称她为“煲糜婆”。她早年生活非常艰苦，常常有上顿沒下顿，但她的竈前却天天冒着烟。这让村里人感到奇怪，因为那时候村里几乎没有家庭能够做米煲糜了，他们好奇她怎么还能天天有糜吃呢。后来，大家才知道，她每晚生火，让烟雾飘出屋顶，其实是为了避免人们嘲笑她家的贫穷。老太太的故事恰好印证了一首经典的雷歌，歌词是这样的：“无米煲糜点把火，火烟过墙任风飞，担起笊篱敲锅响，㑀人讲娘是煲糜。”

随着时间的推移，“煲糜婆”的生活状况改善了，她的小厨房常年充满了糜的香气。她的煲糜手艺得到那一带人的赞赏。她煲的糜质地绵软，富有弹性，口味清新却不平淡，每一口都能品出粤西的韵味和家乡的温暖。老太太总是微笑着说：“煲糜，就是煲生活。”她的话仿佛在述说质朴的哲学。

尽管当代生活节奏加快，传统习俗逐渐被人们遗忘，但我们村庄的煲糜传统依然被坚持着。即使电饭锅等现代厨具变得普遍，许多家庭还是选择用传统的柴草生火煲糜，坚守着这门砍柴劈柴煲糜的手艺。他们相信，这种传统的煲糜方法不仅能保留食物的风味，还能传承乡村的独特文化记忆。

总的来说，煲糜在我们村庄不仅仅是日常饮食的一部分，它更代表了文化的传承和地方情感的延续。在这个喧嚣忙碌的世界中，煲糜就像一泓清泉，提醒着人们放慢脚步，去品味生命中的简单与纯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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