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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兴六年(公元228年)秋，吴国将领陆逊大败入侵的魏将曹休。诸葛亮认为魏国关中地区虚弱，欲趁机出兵攻魏。但是由于上一次(建兴五年)北伐未能成功，朝中大臣有人对此次出兵表示怀疑，因而诸葛亮于十一月上这篇奏表给后主，强调蜀汉与曹魏势不两立，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岂可坐以待亡！遂列举事实，说明“成败利钝”难以逆料，宜主动出击，争取胜利。这篇文章和《前出师表》一样，表现了作者一心为蜀汉政权奋斗的精神,尤其是末段“鞠躬尽力，死而后已”两句，突显出作者的忠肝义胆和高风亮节,成为永垂不朽的千古名言。 先帝深虑汉、贼不两立，（汉：指蜀汉。贼：指曹魏。蜀汉一直以汉朝正统自居，曹魏为窃国之贼。令古时也往往把敌对方称为贼。）王业不偏安，（偏安：偏居一方以自安。）故托臣以讨贼也。以先帝之明，量臣之才，故知臣伐贼，（故：通“固”，本来。）才弱敌强也。然不伐贼，王业亦亡；惟坐而待亡，孰与伐之？（惟：但是，只是。孰与：何如，用在比较，表示抉择，相当于“哪能比得上”。更倾向于后一种（偏指一方）。孰，哪一个。）是故托臣而弗疑也。臣受命之日，寝不安席，食不甘味。（甘：动词，以之为甜美。）思惟北征。（惟：助词。思、想，考虑。）宜先入南。（入南：指诸葛亮深入南中，平定四郡事。）故五月渡泸，深入不毛，（不毛：即“不毛之地”，荒瘠不能耕种的土地，:比喻荒凉僻远之地。毛，指草木、五谷。）并日而食；（两天才能吃顿饭，形容紧张忙碌。并日：两天合为一天。）臣非不自惜也，顾王业不可得偏安于蜀都，（顾：但是。蜀都：此指蜀汉全境。）故冒危难，以奉先帝之遗意也，（实现先帝的遗志。遗意,指北伐曹魏。）而议者谓为非计。（议者：指对诸葛亮决意北伐发表不同意见的官吏。非计：不是上策。）今贼适疲于西，（建兴六年(公元228年)春，诸葛亮出祁山北伐，南安、天水、安定三郡皆叛魏应汉，关中震动。疲，疲于奔命。）又务于东，（建兴六年秋天，魏曹休与吴陆逊战于石亭大败。务，致力。）兵法乘劳，（兵法所谓要利用敌方疲劳的时机出击。）此进趋之时也。（进趋：进取、进攻。）谨陈其事如左。（如左：古代文字是从右往左，竖写的，下面的文字即左面的文字，所以说下面的事为“如左”。） 高帝明并日月，（汉高祖英明有如日月。高帝：刘邦死后的谥号为“高皇帝”。并：同、齐平列。）谋臣渊深，（渊深：指学识广博，计谋深远计。）然涉险被创，（经历危险受到创伤。被创：受创伤。被，同“披”，遭受。涉一作“陟”，长途跋涉，引申为经历。）危然后安。今陛下未及高帝，谋臣不如良、平，（良：张良，汉高祖的著名谋士，与萧何、韩信被称为“汉初三杰”。平：陈平，汉高祖的著名谋士，后位至丞相。）而欲以长策取胜，（长计：长期相持的打算。）坐定天下，（坐：安稳。）此臣之未解一也。（未解：不能理解。胡三省认为“解”应读作“懈”，未解，即未敢懈怠之意。） 刘繇、王朗各据州郡，（刘繇（yóu）：字正礼，东汉末年任扬州刺史，因受淮南大军阀袁术的逼迫，南渡长江，不久被孙策(字伯符,孙权之兄)攻破，退保豫章（今江西省南昌市），后为豪强笮融攻杀。王朗：字景兴，东汉末年为会稽（今浙江省绍兴市）太守，孙策势力进入江浙时，兵败投降，后为曹操所征召，仕于曹魏。）论安言计，动引圣人，（动：动辄、往往。）群疑满腹，（指用人方面有满腹的疑虑。）众难塞胸，（众人胸中充满疑虑情绪。）今岁不战，明年不征，使孙策坐大，（孙策：字伯符，孙权的长兄。父孙坚死后，借用袁术的兵力，兼并江南地区，为孙吴政权的建立打下基础，不久遇刺身死。坐大：安然强大起来。）遂并江东，（江东：指长江中下游地区。）此臣之未解二也。 曹操智计，殊绝于人，（远超于人无可比拟。殊绝：远远地超过。）其用兵也，仿佛孙、吴，（孙：指孙武，春秋时人，曾为吴国将领，善用兵，著有兵法十三篇。吴：指吴起，战国时兵家、法家代表人物，先后仕于鲁、魏、楚，著有《吴子兵法》。）然困于南阳，（困于南阳：在南阳被困。建安二年（197年）,曹操和张绣战于宛城，操身受流箭，其长子曹昂等战死。南阳，汉代郡名，郡治在宛城(今河南省南阳市)。）险于乌巢，（险于乌巢：建安五年(公元 200年),曹军与袁绍军在官渡相持，当时曹军一度绝粮，后方也不稳，形势十分危险。直到曹军夜袭乌巢(今河南省延津县东南)，烧毁袁军屯粮，击败官渡袁军，始转危为安。）危于祁连，（在祁连遭难。此事不详。）逼于黎阳，（在黎阳受逼。建安七年（202年）五月，袁绍病死，其子袁谭、袁尚固守黎阳（今河南浚县东），次年曹操带兵来袭，连战不克。）几败北山，（几乎在北山大败。建安二十四年（219年），曹操为争夺汉中,运了大批粮食从北山(称伯山,在今山西省榆次区)经过，被蜀将赵云袭击，损失不小。另有一说指曹操率军出斜谷，至阳平北山（今陕西沔县西），与刘备争夺汉中，备据险相拒，曹军心涣，遂撤还长安。）殆死潼关，（险些在潼关丧命。建安十六年（211年），曹操西征与马超、韩遂在潼关交战,超率步骑万余人追击曹军。箭下如雨，曹操几乎被射死。殆，几乎。）然后伪定一时耳。（伪：蜀汉自居正统，所以斥称曹魏为“伪”。）况臣才弱，而欲以不危而定之，此臣之未解三也。 曹操五攻昌霸不下，（昌霸：又称昌豨（东汉末的东海(今江苏省邳州市以东)太守。）。建安四年（199年），刘备袭取徐州，东海昌霸叛曹，郡县多归附刘备。）四越巢湖不成，（四越巢湖：曹魏以合肥为军事重镇，巢湖在其南面。而孙吴在巢湖以南长江边上的濡须口设防，双方屡次在此一带作战。巢湖：在今安徽，为当时魏、吴交界。）任用李服而李服图之，（李服：当是王服之误。建安四年(公元199年)，王服与董承计划杀操，结果计谋泄露，王、董等被杀。）委任夏侯而夏侯败亡，（夏侯：指夏侯渊。曹魏守汉中的大将。刘备取得益州之后，于建安二十四年（219年）出兵汉中，蜀将黄忠于阳平关定军山（今陕西省沔县东南）击杀夏侯渊。）先帝每称操为能，犹有此失，况臣驽下，何能必胜？此臣之未解四也。 自臣到汉中，（汉中：郡名，以汉水上流（沔水）流经而得名，治所在南郑（今陕西省汉中县东）。）中间期年耳，（期（jī）年：一年。）然丧赵云、阳群、马玉、阎芝、丁立、白寿、刘郃、邓铜等及曲长、屯将七十余人，（赵云（？－229年），字子龙，常山真定（今河北省正定）人。身长八尺，姿颜雄伟，蜀汉名将之一。阳群等人事迹不详。曲长、屯将是部曲中的将领。）突将无前；（突将、无前：冲锋陷阵、所向无敌的将士。）賨叟、青羌、散骑、武骑一千余人。（将士。賨（cóng）叟、青羌：蜀军中的少数民族部队。散骑、武骑：都是骑兵的名号。）此皆数十年之内所纠合四方之精锐，非一州之所有；若复数年，则损三分之二也，当何以图敌？（图：对付。）此臣之未解五也。 今民穷兵疲，而事不可息；（息：停止，停歇。）事不可息，则住与行劳费正等。（住与行：指守与战。劳费：所消耗的劳力与费用。）而不及今图之，欲以一州之地，与贼持久，此臣之未解六也。 夫难平者，（夫：发语词。平：同“评”，衡量、预测。）事也。（事：指战事。）昔先帝败军于楚，（败军于楚：指建安十三年（208年），曹操大军南下，刘备在当阳长坂被击溃事。当阳属古楚地，古为楚地，今属湖北。）当此时，曹操拊手，（拊（fǔ）手：拍手称快。）谓天下已定。（以定：已定，以，同“已”。）然后先帝东连吴越，（指刘备遣诸葛亮去江东连和，孙刘联军在赤壁大破曹军。吴越：泛指江东孙权所据的地区。）西取巴蜀，（指建安十六年（211年）刘备势力进入刘璋占据的益州，领益州牧。后来攻下成都，占据了巴蜀地区。）举兵北征，夏侯授首，（斩杀夏侯渊。授首：交出脑袋，纳命，被杀。）此操之失计，而汉事将成也。（汉事：指复兴汉室的计划。）然后吴更违盟，关羽毁败，（关羽失败被杀。关羽字云长，蜀汉大将，刘备入川时，镇守荆州。建安二十四年（219年），孙权用吕蒙之计,袭取荆州,关羽被吕蒙所败而遇害。）秭归蹉跌，（秭（zǐ）归蹉（cuō）跌（diē）：刘备受挫而逃到秭归。指刘备忿恨孙权袭取荆州杀害关羽，于章武元年（221年）亲自领兵伐吴，破吴军于秭归（今属湖北）。次年，出夷道，为吴将陆逊所败，刘备还秭归，收合残兵，驻屯白帝。蹉跌，失足跌倒，比喻失败。）曹丕称帝。（曹丕：字子桓，曹操子。在建安二十五年（220年）废汉献帝为山阳公，建立魏国，是为魏文帝。）凡事如是，难可逆见。（逆见：预见，预测。逆：预先）臣鞠躬尽力，（指为国事用尽全力。一作“鞠躬尽瘁”。鞠躬，弯着身子。表示恭敬、谨慎。“尽瘁”，竭尽劳苦之意。）死而后已；（已：停止。）至于成败利钝，（利钝：顺利或受挫，指事情的结果。）非臣之明所能逆睹也。（逆睹（dǔ）：亦即“逆见”，预料的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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