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排斥牛人的上海人

电视剧《繁花》热播，上海又热起来了。说起上海，我多少还有点渊源。现代的上海人，其实大多不是上海的土著，都是开埠之后迁来的。其中，浙江宁绍一带的人，尤其宁波人，在上海还是蛮有地位的。父亲晚年去上海，一个人到处走，听着他的口音，人家就觉得他是上只角来的，不由得肃然起敬。由于祖父在上海开钱庄做生意，我们家父系的人，后来实际上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上海人，一部分是乡下人，我父亲就属于后者，因为祖父中年之后回到了上虞老家，父亲是家中的老小，就是在上虞乡下生的。现在，父系的亲戚，依然成了两种人，有天壤之别。

说上海人精明，其实也未必。即便都是移民过去的富人，他们的后代，也有分别。还不消说那些来自贫困地区，比如苏北的人了。同样是上海人，我见过知识分子家庭出身的人，也见过资本家的后代，还见过一脸聪明相，但肚子里空空的上海白相人，在当年上海知青中这样的人也不少，说是知青，其实字都不认识几个，但说起话来，老声老气，口气大得很。

可是，必须得承认，自打上海开埠以来的150多年，上海的确是个奇迹。当初五口通商，就数上海地位低，人家至少是个府城，而上海只是一个狭小的县城，别的开埠城市，老外还有一个争取进城居住的问题，而上海县城，请老外进人家都不进，就在现在外滩这个芦苇滩上，划了一块地租给了他们。哪里知道，若干年后，其他四个开埠的城市，都没有啥起色，唯独上海一枝独秀，再过了几十年，上海居然成了远东第一大商埠，什么香港、东京、马尼拉和新加坡，比都没法比。中国其他地方的人，要想开开洋荤，品尝一点洋玩意，比如说坐坐四轮马车，看看赛马，吃顿西餐（大餐），看看洋人男女，直接来上海就是。

上海创造了很多的奇迹，名符其实的国际商贸中心，国际金融中心，国际文化中心。那时，上海真是一个名符其实的魔都，每天都在创造奇迹。别说洋派的文化，就是京剧，人家海派都别具一格，北京的京剧名家，如果不来上海淘金，得到上海观众的认可，也就别混了。自然，这个华洋杂处的大都市，也是洋人们最喜欢的地方，有一段，我们的教科书上称它为冒险家的乐园。

只是，上海这个地方尽管比起北京来，很是看不起外地人，所有的外地人，包括北京人，在他们眼里都是乡下人，但是，如果你很牛，上海人绝对对你肃然起敬。我跟易中天老师讨论过这个问题，我们都认为，上海人排外，但不排斥牛人。所谓上海人的精明，如果单指白相人和他们的后裔那点小聪明，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正因为如此，150多年来，中国最牛的人，都到了上海，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当然，牛人也是会走的，奇迹也会消失。沧海尚且能变成良田，何况一个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