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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半集,看得你不忍释手!小说《一马归国梦》第二十集

 文学顾事 2024-03-28 发布于江西

一马归国梦


作者:王安中

内容简介

小说《一马归国梦》记叙辛弃疾出生、成长、南归,江阴等地为官与居住期思渡期间游历山川,友好农家,酷爱喝酒、随心填词,恩爱妻子的生活境况,反映辛弃疾“收复失地”心愿不能实现后遗憾、痛苦、无奈情绪。表现辛弃疾一生追求“杀回家乡、赶走金人、收复失地”的可贵精神。

作者简历

王安中,江西铅山县人,铅山一中退休教师。铅山县作家协会会员、上饶市作家协会会员。

本人于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开始学习写作小说。1978年,短篇小说《豆》发表在《信江文艺》; 1980年,民间故事《螺狮山的故事》发表在《信江文艺》(后被江西省铅山县文联编入《铅山民间文学》)。1984——1988先后创作《风云》、《支付情感的女人》和《潜伏女郎》等网络长篇小说。

19992021年,创作长篇小说《船的女儿》(上、下集)。

文 学 顾 事

Chine

第二章 期 思 泉 恋

20、泉水明净

辛弃疾走出书房,来到厨房,想洗把脸。

他看水缸里没水,告诉范如玉说:“如玉,水缸里一滴水也没有了?”

“你做做好事,快去山边看看,可能是笕水的毛竹脱落了。”范如玉扫清庭前的垃圾,提着扫把回来,说。

辛弃疾走出家门朝瓜山山脚走。他一路看一路向前走,自家笕水的毛竹干干的,没有一点水迹。他想,断水至少一个下午了。是谁家小孩这么调皮,笕水的毛竹碍着他何事?真捣蛋!

说起“捣蛋”,辛弃疾“噗嗤”一声冷笑起来。他想起小时候守西瓜的事来。

那天,他、大虎、水旺三个人到田里守西瓜。那天天气太热,毒花花的太阳当头照,西瓜地里晒得发烫。他们实在晒不住了。

辛弃疾说:“我们去樟树下躲阴吧。”

大虎说:“那别人来偷西瓜怎么办?”

辛弃疾想了想说:“在大西瓜上写上名字,别人就不敢偷了。”

水旺说:“辛弃疾,还是你聪明。”

于是,他们在自己西瓜田里寻找大西瓜,等辛弃疾来写名字。

大虎找好了,说:“辛弃疾,快来,我的西瓜上写'辛大虎’”,水旺说:“我的写'辛水旺’”。

“好,我还有了两个没写上'辛弃疾’。”

辛弃疾来到大虎的西瓜地,给大虎写上了“辛大虎”。写完了辛大虎的西瓜,辛弃疾又到辛水旺的西瓜地里,把辛水旺的大西瓜统统写上“辛水旺”。

写完了,他们三人来到樟树底下歇凉。他们一边歇凉,一边听辛弃疾讲“'哪吒闹海’的故事”……

过了两天,他们又到西瓜地里来,发现那些写了名字的大西瓜统统炸开了,有的烂掉了。

他们害怕起来,一个个不敢声张。他们把炸开的西瓜摘下来埋在了自己的西瓜地里。

……

想起小时候的事,辛弃疾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那时真捣蛋。”

他走到山边,仔细一看,毛竹笕旁边有许多狗的脚印,毛竹笕附近的土块被狗踩得乱七八糟。

他想,是狗在毛竹笕旁边打架,把笕水的毛竹弄到地上了。

那清清的泉水汩汩地流下来,冲刷到山脚的泥土里。山脚下的泥土冲出一个大窟窿。山泉水“叮叮咚咚”冲到窟窿里,变成一片浑浊的水。

浑浊的山泉水溢出那个窟窿,随着路旁的小沟流出去,流到低洼的小路上。小路被浸得稀巴烂,路面上一片浑浑浊浊的泥水。

原因找到了,辛弃疾开始修复毛竹笕。

干燥的土地被山泉水泡了一个下午,变得稀巴烂了。要修复毛竹笕,人必须站在稀巴烂的泥土里,那稀巴烂的泥土会浸到脚背。

辛弃疾犹豫起来。

他脚上穿的是布鞋,是范如玉一针针一线线做的布鞋。如果踩下去的话,会把布鞋弄得很脏很脏。

他心里舍不得。

他想脱下鞋,赤着脚踩下去。可是,他想到自己从来没有打过赤脚,从来没有不穿鞋子下过地、走过路,更没有赤脚踩进稀巴烂的泥土里。

怎么办呢?

他想了想,决心赤着脚踩进烂泥巴里去。

他选了块干净的山边坐下。他脱下布鞋,脱下布袜子,露出自己的脚。

他看着那白白净净、嫩得如豆腐一般的脚,脑子里闪现出一个“敢踩进烂泥巴吗?”的念头。

他犹豫了。他拿起布袜子想穿起来。

突然,范如玉缝布袜子的形象浮现在眼前:

油灯下,范如玉拿着尺子,量一量他的脚板,在白布上画上线条;她又拿尺子再量量大脚趾到脚背的高度,又在白布上画上线条;再量量大脚趾到小脚趾的斜度,又在白布上画上线条……

量好了,范如玉拿出剪刀,按照她自己画的线条把袜子形状裁剪好;她找出针,拿出线,开始缝袜子……

她缝几针,把针放在头发上擦一擦,又开始缝……一针一针地缝……

一盏油灯,光线很暗。榔头在油灯下写字;范如玉只好坐在榔头的旁边。她眯着眼睛,一针一针地缝着……

夜深了,布袜子缝好了。范如玉嘴角上露出笑容。她把布袜子翻回来,说:“夫君,把脚伸出来,试试合脚啵。”

……

眼下,辛弃疾把布袜子放进鞋里藏好……

他赤着双脚站起来。

一刹那,像千万根老虎刺扎进那双脚板里,像千万根老虎刺扎进心窝里……

“啊——”辛弃疾疼痛万分!

他咬着牙,忍住疼痛,不让疼痛的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

他咬着牙走出一步,那只脚像踩在绣花针上一样扎心。他眼眶里疼痛的泪水终于掉下来了。

他强忍着,咬着牙,又迈出了第二步。

他的两只脚,终于站在烂泥巴里了。

“哇——”辛弃疾情不自禁叫出声来。

他想,怎么这般难受呀,一双脚黏糊糊的,那是什么呀?!

他不敢移动步子,他也不敢拔出脚来。他忍受着那种宛如双腿麻痹一般的扎心;不,是宛如抽筋一般的抽痛。

那双脚火烧发辣起来……

他咬着牙,迈开了第三步!

终于,辛弃疾在烂泥巴里迈开第四步……

……

辛弃疾把脱落的“毛竹笕”捡起来,用泉水冲洗干净;又把搁置毛竹的石头搬起来,垒得稳稳当当;他重新把毛竹笕衔接好,摆得端端正正。他看见清清的泉水从毛竹笕上一路流过去。

他从烂泥巴里拔出脚来,一步一步走出来——他感觉疼痛好些了。他想,是双脚麻木了吧,是双脚无知觉了吧。

“嘻。”他不自然地笑了一声……

他用笕出的山泉水洗了洗手,洗了洗脚,穿上袜子,穿上鞋子。他觉得一双脚好暖和,好舒服。他走着路,脚也轻松许多……

在回来的路上,辛弃疾一路检查自家的笕水毛竹,看着泉水在毛竹笕里流,一直流到自家后门口的毛竹笕里。

他停住脚步,没有走进后门。他在外面听“叮叮咚咚”的水声,清脆悦耳,像琴弦弹出的乐曲,像黄鹂在鸣叫。

他听着听着笑了。

他满脸笑容,从大门回家了。

有了水,范如玉开始做饭。她坐在大灶前烧茅草柴,有时也放进去一两块劈柴,焐些炭,冬天好烤火。

她看见辛弃疾一脸笑容地回来了,问:“回来了。竹笕怎么脱落的?”

辛弃疾把自己在路上猜想是“小孩调皮捣蛋”弄坏的,和实际是“狗打架”弄坏的情况说了一遍。

辛弃疾深有感触地告诉范如玉说:“什么事情还得'眼见为实’。”

“你说得对。”范如玉说,“夫君,你想,我们在这里住了好几年了,从来没有得过毛竹笕脱落的事。所以,我想,肯定是哪个小孩'调皮捣蛋弄的’。听你这么说,“畜生也会'害人’哈。”

“两码事啊,夫人。”辛弃疾纠正说,“'人害人’是有意的,有些事会坑害人的一生;'畜生害人’是无意的,一时而已。当然,小孩子调皮捣蛋是另外一回事。”

“夫君,你说的有理。”范如玉微笑着说,“你看,笕来的山泉水纯清得很,比河水干净多了。”

“河水流经的地方太多,肯定脏些。”辛弃疾说。

“你跑一趟虽然辛苦,可功劳大。山泉水纯净,有股甜甜的滋味。吃了也清洁。一家人吃着山泉水做的饭做菜也更滋味,全靠你辛苦了。”

“如玉,我做是应该的,为父者嘛。但是,我想到的不是这个事。”辛弃疾细细腻腻地解释说,“山泉水是纯净的。如果不离开山涧,就不会受到污染,就能保持纯洁的水质;如果山泉水一旦落入泥土里,纯净的山泉水将会变得浑浊。人也是这样,如果一个品质纯洁的人,一旦和尘世中那些污浊、那些险恶的人混在一块,也会被'污染’,也会失去纯洁的本性,变成一个坏人,甚至变成一个危害朝廷、危害社会的人。所以,泉水不出山涧才是纯净的泉水,人不出山才是纯洁的人。”

“夫君,我想到的是生活上的事,联想也很单纯。”范如玉有些惭愧地说,“我想的是'家’。可是,夫君,你想的是'国’。你在朝廷为过官,做过大事。事事为朝廷考虑。让你去看'笕水’,大材小用了啵,委屈你了啵。”

“如玉,别耻笑我了。我也没那么高贵。”辛弃疾就事论事地说,“大事小事本质一样,没有区分。山泉水干净,一家人吃了没痛没病,就是大好事。小时候,我爷爷害怕我生病,起名'弃疾’。你没去提河水烧饭,是害怕一家人吃河水会生病。你像我爷爷一样关心一家人。你害怕一家人生病才不提河水烧饭,你才做得对。全家人要感谢你才对呀。”

“夫君,别夸奖我了。”范如玉笑容可掬地说。

辛弃疾深有领悟地说:“如果我不去查看'笕水’的事,我就想不到'山泉水流出山外会变成污水的事理’来。”

“谢谢夫君夸奖。”范如玉温情地看着辛弃疾,用赞扬而又启迪的语气说,“你是我家的主心骨,同样,如果你为官,你就是一个地方的主心骨。你要永远保持自我纯洁,为官也好,不为官也好,一个人保持纯洁是应该的。可是,如果因为害怕尘世污浊而不敢出去'闯天下’,那么,保持自我纯洁又有何用呢?”

“夫人说得好。”辛弃疾坦诚地说,“我想说的是,山泉水从山上流下来,流进各家各户的水缸里,是多么纯净啊。这种山泉水保持着山泉水的甜味,保持着山泉水的纯净,是多么好的水啊;如果山泉水流出山外,一路带着泥沙流出去,山泉水就变得浑浊,甚至会有泥土的毒气,侵害人畜;如果在洪水期,山泉水源源不断流出去,加入溪流,合成洪流,就会酿成水灾,坑害自然,坑害社会啊。那时,纯洁的山泉水就不'纯净’了,就是坑害人的坏水啦。”

辛弃疾停顿一下,兴奋地说:“如玉,和你说话时,我填了首词来表达我的心愿。”你听,辛弃疾高声朗诵起来:

《水龙吟·用些语再题瓢泉歌以饮客,声韵甚谐,客为之穱》

听兮清佩琼瑶些。明兮镜秋毫些。君无去此,流昏涨腻,生蓬蒿些。虎豹甘人,渴而饮汝,宁猿猱些。大而流江海,覆舟如芥,君无助、狂涛些。路险兮、山高些。愧余独处无聊些。冬槽春盎,归来为我,制松醪些。其外芳芬,团龙片凤,煮云膏些。古人兮既往,嗟余之乐,乐箪瓢些。

清冽的泉水,引起了辛弃疾的思考。他想起杜甫《佳人》中“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的诗句,他看着清清的泉水“叮叮咚咚”流入土壤中,变成浑浊的泉水,把干燥的泥土弄得稀巴烂,妨碍人走路和做事。

辛弃疾想到了,南宋朝廷“不抗金、只求和,还排挤'抗金志士’,宁愿丧权辱国也不收复失地的治国观念正如同流出山涧,落入泥土的山泉水一样,自甘肮脏。

辛弃疾在《水龙吟》中,他用清佩琼瑶”、“明兮镜秋毫”来抒发自己对“在山泉水”的欣赏和赞美,从而劝阻山泉水不要出山。

他想,如果山泉水出山,它将会遇上流昏涨腻蓬蒿”、“虎豹渴而饮”和“覆舟如芥”的三种险境。山泉水不仅不能保持自己的纯洁,不能自守,还将会坑害人类。山泉水的“三险”,如同自己所处社会而遇到的困境,有什么不同呢? 

辛弃疾抬眼看范如玉。他发现范如玉听完他朗诵后,独自坐在椅子上发呆,好像在想什么,又好像“麻木不仁”没有知觉似的。

他想,妻子为什么会流露出这种神态呢?

辛弃疾在体会妻子的感情。她是在责怪他夫君吗,责怪他夫君在歌颂“山泉水”?责怪他夫君在歌颂“他自我纯洁”,责怪他夫君在为他自己歌颂“消磨时间,消磨志气,消磨人生”找托词吗?

想到这里,辛弃疾端来一条凳子,靠在范如玉身边,嬉笑着说:“你是在责怪我吗?别责怪我好啵。谁让你叫我去看'笕水’?要不,我怎会想起山泉水流进土里变得浑浊”的事来呢。”

范如玉是个聪明的人。她突然明白过来,夫君确实处在“路险山高、毅然独处”的险境中。他明白夫君以“饮酒之乐”、“品茶之乐”、“安贫之乐”的“三乐”来应对南宋给他造成的“三险”,夫君不去同流合污,他的品质是多么高尚啊。

想到这里,范如玉用温柔而关切的语气说:“我知道了,你是要留住山泉水,让它永远保持山泉水纯净的本质。可是,请夫君想想,如果山泉水不出山,何以成汪洋?如果人不出山,何以长见识?如果人留在山里,何来'英雄用武之地’,何以承担'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呢?”

“如玉,我知道了,”辛弃疾叹息一声说,“朝廷上主和派执掌权力,宋孝宗耳朵里塞满了'求和’的声音,皇帝老子不下诏,我辛弃疾也上不了战场呀!我纵有满腹豪情壮志,又有何用呢!?”

“我是说你脑子里要绷紧'上阵杀敌,收复失地’的弦,'弦’一紧,意志才坚定。”范如玉心平气和地像启迪小学生一般启迪辛弃疾说,“你要么烂醉如泥,一天两天醒不过来;如果这时圣旨到了,你能接到圣旨吗?你能上前线追杀敌人吗?不能!你一天到晚,总是山美呀水美呀。你的神情全弥蒙在山水之间了,这是一个将军所追求的精神吗?如果你的意志一旦被山水消弭,你能有上阵杀敌的勇气吗?你在自暴自弃。是吗?”

辛弃疾听着“自暴自弃”四个字,心里警觉起来。他觉得近几个月确实有些太懒了,连“习剑练武”也淡忘了,夜晚读书也不愿了。

范如玉在提醒他。辛弃疾的脸有些热,惭愧地一笑。

他低下头,默默无声地,静静地呆着……(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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