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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安帝隆安元年（397年）七月，局势动荡如“走马灯”般的北方再添一场宫廷惨案，登基仅3个月的后燕皇帝慕容详被杀。对于这位短命皇帝的死，国都中山的民众没有丝毫的悲伤之情，反而欢呼雀跃。原因无他，这个十足的暴君虽然在位时间极短，但犯下的罪行可跟桀纣“媲美”，可谓“罄南山之竹，书罪未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1]。 那么问题来了，作为在中国历史上几乎没有“存在感”的暴君，慕容详究竟犯下过哪些罪行？他被杀之后，又会遭遇哪些离奇的“待遇”？ 由于史料记载阙如，慕容详的生年、字号均不详，我们只知道他是前燕奠基者慕容皝的曾孙，前燕开国皇帝慕容儁、后燕开国皇帝慕容垂、南燕开国皇帝慕容德的侄孙，后燕惠愍帝慕容宝的从侄。作为天潢贵胄，慕容详虽然材质平庸，但能凭借着高贵的血统跻身上层，最终在后燕官拜上谷太守，封开封公，并且颇受朝廷的器重。
慕容垂 慕容垂在位时，深感来自邻国北魏的压力，为此将对方使者拓跋觚扣为人质，并向北魏皇帝拓跋珪索要良马和贡品，结果遭到拒绝。拓跋珪的强硬态度惹恼慕容垂，为惩罚对手的傲慢，遂派太子慕容宝率8万精锐进攻北魏。然而，慕容宝非但没有击溃北魏的主力，反而中了拓跋珪的诱敌深入之计，在参合陂遭遇伏击，几乎全军覆没，时在东晋太元二十一年（396年）。 参合陂之战后，后燕元气大伤，再无力进攻北魏。同年，慕容垂羞愧而死，慕容宝继位为帝，但他的皇位尚未坐稳，便遭遇北魏的强势进攻。隆安元年（397年）初，拓跋珪亲率大军进攻后燕国都中山，慕容宝屡战屡败，便动了逃跑的念头。恰在此时，慕容宝的异母弟慕容麟发动叛乱，试图占据故都龙城称帝。慕容宝闻讯大惊，仓皇间率众逃离中山，向龙城方向前进。
后燕与北魏对峙图 慕容宝逃跑后，中山城内一片混乱，如果无人站出来稳定局势，被北魏屠城将成定局。在这种情况下，部分将领便拥立滞留在城中的慕容详为首领，率领军民拼命抵抗魏军。巧合的是，慕容详接过守城重任没多久，拓跋珪便因为军中严重缺粮，不得已撤除对中山的包围。由此一来，慕容详侥幸赢得中山保卫战的胜利。 北魏虽然撤军，但逃往龙城的慕容宝却并不安心，因为害怕拓跋珪会再度南侵，因此拒绝返回中山，只是派大将库傉官骥、中山尹苻谟坐镇都城，严查慕容详的动向。慕容详立下大功，非但没有得到奖赏，反而备受猜忌，心中的怨恨可想而知。在这种情况下，慕容详在当年五月发动兵变，杀死库傉官骥、苻谟，然后在自立为帝，并改元为建始。 慕容详虽然坐上龙椅，但他深知帝位来路不正，不仅慕容宝对他恨之入骨，就连中山城内也有大量的反对者。因此，慕容详为巩固皇位，决定诉诸大规模屠杀。慕容详在位近3个月时间，从宰相可足浑谭开始，竟然先后诛杀500多位王公大臣。与此同时，慕容详为了树立威信，还残忍处死北魏人质拓跋觚（注：拓跋觚是拓跋珪的堂弟兼心腹）[2]。
慕容详 慕容详不仅滥杀王公大臣，对中山城内的军民同样异常残暴。据正史记载，慕容详嗜酒如命、奢侈荒淫，每天只知道自己逍遥快活，丝毫不体恤百姓的死活。此时，中山城发生大饥荒，但慕容详因为担心魏军会利用燕民出城樵采之际杀入城中，所以屡屡拒绝民众出城采集食物，违者格杀勿论。如此一来，百姓饿死者极多，尸横遍地，场面惨绝人寰[3]。 其实，就算是暴君，在即位之初往往也懂得掩饰、作秀，随着时间的推移，才会逐渐露出真面目。然而，慕容详甫上台便恶贯满盈，委实令人不解。或许，朝中大量反对派的存在，加之北魏近在肘腋的威胁，让慕容详隐约意识到命运留给自己的时间已不多，大概率难得善终。既然已是日暮途穷，倒不如过一把“倒行逆施”的瘾，总好过死得窝囊，死后很快便会被世人遗忘。 如果以上分析合理，那么慕容详的志向跟东晋权相桓温可谓同出一辙，即“如果不能流芳千古，那就遗臭万年。”命运没有让慕容详失望，由于种种倒行逆施，使他很快便得到跟“前辈”-夏桀、商纣同样的命运。而终结慕容详性命的，正是他的“家里人”。
慕容麟 同年七月，由于中山城内的粮荒愈加严重，以至于连宫廷都有“断顿”的危险，使得慕容详的奢靡生活难以为继。为解决难题，慕容详派将军张骧率军五千余人前往常山郡征粮。此时，被慕容宝击败后逃奔丁零的慕容麟闻讯后，便率领部众潜入张骧的军中，并跟随他们一起返回中山。慕容麟入城后，率军击败并捕获毫无防备的慕容详，随即将其斩首。 慕容详被杀后，中山城内的王公百官、将士百姓如释重负，争相奔走庆祝，随即拥立慕容麟为新皇帝，并改元为延平。然而，慕容麟称帝后没几天，拓跋珪便亲率大军再度进攻中山城，经过3个月的殊死战斗，终于将其攻陷。中山沦陷前，慕容麟仓皇逃往邺城避难，后被慕容德所杀，而中山城内两万多名公卿百官、将吏士卒则沦为俘虏。
拓跋珪 拓跋珪攻取中山后，对城内军民实行大赦，但唯独不肯放过杀害拓跋觚的凶手慕容详。虽然慕容详已死并下葬，但拓跋珪还是将他的尸体挖出来，然后命人用大刀砍成数段，至于奉命杀死拓跋觚的高霸、程同，则被斩首并夷灭五族。作为旷世暴君，慕容详在生前身后连续遭到两次斩首，这在中国历史上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记录。 “吾日暮途远，吾故倒行而逆施之”，无疑是所有预感到末日来临前的暴君之共性，非独慕容详如此。 注释： [1]见《旧唐书·列传·卷三》，是祖君彦为瓦岗军首领李密撰写的讨隋炀帝檄文中经典语句。 [2]见《资治通鉴·卷一百九》：“秋，七月，慕容详杀可足浑潭。详嗜酒奢浮，不恤士民，刑杀无度，所诛王公以下五百馀人，群下离心。” [3]见《资治通鉴·卷一百九》：“城中饥窘，详不听民出采稆，死者相枕。” 参考书目 1.[唐]房玄龄：《晋书》，中华书局1974年版。 2. [北魏]崔鸿：《十六国春秋》， 商务印书馆1937年版。 3. [宋]司马光：《资治通鉴》，中华书局2015年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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