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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盘人文 ‖ 2707】随笔 · 宋梅 ——《​童年杂忆(三)》

 六盘山诗文 2024-03-28 发布于宁夏


   


童年杂忆(三)
文‖宋梅
春来江水绿如蓝




以文化人
  文学是心灵的窗口


我们这代人,有太多的无奈。吃过五分钱的冰棍,穿过露屁股的衣裳,点过麻油灯,大半个村子的人挤在一台12英寸的黑白电视机前,看过清末爱国武术家《霍元甲》及其弟子《陈真》。还看过连环画,骑过二八大杠,把玉米杆当过甘蔗。在村头偷过瓜,小河里摸过鱼,山上灌过黄鼠,树上掏过鸟窝。这一切仿佛就在昨天,却已变成了遥远的回忆……
现在,更多的时候,在梦中,我曾无数次回到那个炊烟升起的时刻,那个平凡却温暖的人间烟火。那个一抹夕阳映照的暮色,那是离乡的游子怎么也忘不了的日落。我更忘不了那个小小的村庄,每一个角落,每一条小巷,都是那么熟悉。
踏上这块深沉的土地,所有的烦恼和疲惫都会烟消云散。这里,是我魂牵梦绕的地方,是我永远的家,是我心灵的港湾。
……
眼前那片一望无际的田野,曾经还是孩童的我们,在那里也和大人们一起挥洒过汗水。春天,我们可爱下地干活了,大人们播完种,要把地磨平整,因人力有限,我们这些孩子便派上了用场。我蹲在磨上,紧紧抓住磨两头栓着的两根麻绳,父亲像一个纤夫,俯下身子,用力地将绳子扯过肩膀,拉着我满地转圈圈,我似乎有了一种长途旅行的感觉。因为我身体不够重,父亲还嫌地磨的不够平整,他又在磨上放上好多土。为了不让自己掉下去,我索性躺在磨上。好几亩地,父亲早已累得汗流浃背。望着父亲瘦弱的背影,眼泪顺着我的眼角悄悄的滑落。那时的西海固,几乎天天刮大风。漫山遍野,到处都是黄风土雾,过不了多久,我的鼻孔和眼角几乎填满了黄土,眼泪和着黄土,早已弄花了我的小脸,谁也看不清这磨上躺着的到底是谁。
七月中旬,金黄的麦田随着滚滚热风掀起一层层波浪,大人们忙着抡起镰刀,一年的收获将从这里开始。他们在前面用力的割,我们这帮孩子也积极响应“粮食颗粒归仓,寸草归场”的政策。我们捡起他们扔在地里,没了帽檐的破草帽,嘴里不停的哼着:帽儿破,鞋儿破,身上的袈裟破。你笑我,他笑我,一把扇儿破……我们提着箩筐,排成一字形,跟在后面仔细搜寻着被他们遗失在地里的麦穗。捡到一个,我们就迅速将它小心翼翼的放进箩筐,生怕它们不翼而飞。此时此刻,这里的男女老少们生动的劳作场面,成为大西北农民夏收辛勤劳作的活化石。
夕阳西下,我们的眼睛都被麦穗瞅花了,眼前突然一阵黑。这时,远处一个声音:孩子们,领馒头喽。话音未落,我们便提着箩筐,争先恐后的向着飘着馒头香味的方向奔去。他们根据我们捡到的麦穗多少,给我们分一个或半个白面馒头。我们双手捧着香喷喷的馒头,鼻子凑上去闻上好一阵子,伸长脖子,咽下口水,从口袋里掏出手帕认真的包起来,仰起头,把手心里的一点点馒头渣倒进嘴里,踏着天边的余晖,一溜烟的回了家,和家人们一起分享我们一天的劳动成果。
那时,我们那里几乎地里大多都种麦子,夏收结束,地里也没了什么,我们这些孩子们也闲了下来。这时,村子里到处都是格桑花,我们也叫它八瓣梅。我们常说:格桑花开幸福来!粉的、红的、白的、紫的,到处都弥漫着花的香味。虽然已是秋天,但格桑花仍然开的非常热烈。它与午后的村庄还有农家墙院相辉映。格桑花的茎很细,看上去弱不经风。可是,风越吹,她越挺直;雨水越打,她的叶越绿;太阳越晒,她的花越鲜艳。我们闲来无事,姐姐把梳子在嘴里抿得湿湿的,给我将头发梳得光溜溜的,还扎了满头的小辫辫,把门框上残留的对联用水打湿,在我嘴皮上抹了抹,算是涂上了口红。还在衣橱里翻出了我去年四岁时穿过的碎花裙子,硬是往我身上拽。之后,我被她们带进花从中,她们摘下各色的格桑花瓣,在她们的舌头上一舔,便从我的额头上开始一层一层往下贴。好多只手在我的脸上忙乎着,我怕她们戳瞎了我的眼睛,吓得双眼紧闭。不一会儿,我被她们打扮成了她们所谓的花仙子,又被带出了花丛。我睁开眼睛,她们屁股一扭,坐在一旁,让我给她们唱歌跳舞……
夕阳西下,这些观众们又累又饿。我也早饿得饥肠辘辘,我溜进厨房,翻遍了锅碗瓢盆,没有找到任何可以吃的东西。我瘫坐在门槛上,倚着门框。突然,我看见我家的那只芦花母鸡大步流星从我的眼前走过,我突然想起上次妈妈掏炕洞里的灰时掏出的烧熟了的鸡蛋。嗯,这几天它是不是又把蛋下在炕洞里了?
我二话没说,来到主房的炕洞前,毫不犹豫的钻进了黑乎乎的炕洞。这里面是用土坯砌成大宫字格,然后在旁边留一个通道。大人们经常用柴禾、牛粪点燃来热炕。初秋时节,天还不太凉,妈妈五六天才烧一次炕。但这里早已到处都是烧焦了积碳,有一种让人窒息的感觉。再往里爬,我突然摸到了好几个鸡蛋。哎呀,真的有鸡蛋呀!我双手捧着鸡蛋,想赶快离开,但谁知这地方是好进难出啊。我怎么也转不了身!又感觉一阵窒息!这时,我已累的眼睛都睁不开了,迷迷糊糊睡着了……
突然,我听到炕洞里传来咚咚声,原来是妈妈用锄头往里面送柴禾,准备今晚烧炕。接着,一股浓浓的烟味,呛得我连连咳嗽。听到了我的咳嗽声,妈妈急忙用锄头把刚点燃的火扑灭,带着哭腔大声呼喊我的名字。我顺着妈妈呼喊的方向爬了出去。
我头刚一伸出炕洞,就被妈妈一把提了起来,妈妈举起手准备美美的揍我一顿,却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接着她的泪水像决了堤的洪水从眼窝里倾斜下来,她赶忙用衣袖抹去眼泪,转过身子匆匆地离开了……
好像从另一个世界归来的我,呆呆望着妈妈的背影,还有一旁的大孩子们,再望望手里这几个早已烧焦的鸡蛋,欲哭无泪……她们中不知谁还幸灾乐祸的说:“嘿,刚才的花仙子怎么又变成黑美人了。”
童年转瞬即逝,像做了一场有趣的梦……我用脚步丈量着乡土的记忆,用文字定格流年的温柔。纵有千般不舍,也抵不过万般无奈。我只能默默启程,离开我的故乡,离开我最不舍的人……

作者简介




宋梅】宁夏固原人。笔名若华,小学高级教师,全国希望工程园丁。有多篇学术论文曾发表于巜读书文摘》《速读》。小说多次发表于《六盘山诗文》《花露文学》。现供职于宁夏固原市原州区第六小学,自幼酷爱文学。专心教书之余,喜欢旅游、书法、秦腔、声乐、围棋、写作、摄影、阅读史书,长年坚持写读书笔记!


Liupanshan
六盘山诗文
编辑:水比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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