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有山有水的地方。 有些地方有山海相依的美丽海岸线,比如像悉尼、花莲,而有些地方的海,就太过开阔、一览无余,哪怕海水很美,也稍显平淡。 山水的景色、摄影,就像很多其他事,太过平铺直叙,就失去了美感。 陶波是懂得欲说还休的美感的。它不靠海,但有一条贯穿城市的河流(怀卡托河)、蜿蜒的支流们,和可以装的下一整个新加坡的陶波大湖。这个城市所有的生生不息,都在这些水脉边有条不紊的展开。 互相拉着小手、常年串门的水脉们,各有各的性格。 最上游的胡卡瀑布,是奔腾不休的年轻小子。水花翻腾出白色的泡沫,整体呈现出梦幻的冰蓝色,站在瀑布片说话、甚至互相都很难听到彼此说话的声音。 树林遮蔽之后就是一条步道,可以一路晃晃悠悠走到陶波湖边的市中心。 步道里的人都是稀疏的分布着,远远的听到自豪的新西兰人民们在互相聊天: “啊,想当年我还在这瀑布上游划过独木舟哩!” “哈哈哈哈,水流这么湍急,有点危险吧~” “那当然啦!可刺激了~” (胡卡瀑布:上游的奔腾小子) 走到开阔处的怀卡托河,是温柔坚定的姐姐,水面波澜不惊,远近看去,折射出深浅不一的蓝蓝绿绿,好像姐姐的眼波流转。 可以静静地看很久,像是听着姐姐在耳边低低絮语,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好像什么都没有说,又好像什么都说尽了。 也有一些河水,是藏在错落的树枝之后,害羞地看你一眼的,那当然是家中年纪最小的妹妹了,她和树林里的鸟儿是好朋友,性子也是像了个十足十。 鸟儿退场的时候,会发出“啾~”的一声,清脆悦耳,娇羞地躲了起来。 被她们熏陶地久了,连我的hello(你好)也变得悦耳悠长起来,偶尔碰到迎面走来的人,我开心地和对方打招呼: “He~~llo~~~~" 声音像只轻盈的鸟儿,掠过枝头,像风吹过一样一晃一晃的。 我像是个馅儿,走进一个饭团,周围的一切都恰到好处了,我只要一骨碌滚进去就好了。 (怀卡托河家的姐姐) 走到下游、接近城市的时候,河对岸也开始有人了。遥遥地望见对面的一个河弯里,有个小伙子在游泳,距离他可能一公里远,隔壁(好远的隔壁!)的河弯里,有个姑娘刚游好上来,在河边盘着腿看书。 河边也是有类似警示牌的东西:水流湍急处,划船、游泳者,自己当心~ 说起来,新西兰其实不太管人的死活,大家各自为自己负责。是个水你就可以 往里跳,是个山你就可以往上爬,是个什么荒郊野岭的你都可以往里跑,很少出现”禁止“的字样,都是很chill(放松)地提醒一句:”自己当心哦~“ 后来去到fiordland(峡湾国家公园)的时候,船从人迹罕至的冰川山脉、瀑布间缓缓穿行,船上的讲解员也是一样chill(放松)的语气:“这个山脉爬上去风景很好哦。新西兰从来没有毒蛇、毒蜘蛛这些,大家不用害怕,我们只是经常有失踪人口,比如爬山的时候遇到极端天气什么的,可能就找不到了。” “只有我们自己可以弄死我们自己,哈哈。” 你还怪自豪的咧 = = 死亡这件事也完全不是什么禁忌,我去跳伞的大巴上,司机一路chill(放松)地放着音乐:“I'll die for you, I'll die for you~(我会为你而死,我会为你而死~)”。 我也chill(放松)地抵着窗子,哈哈哈哈不吉利啊。 (怀卡托河家的妹妹) 我在陶波的最后一天,是阴雨绵绵的天气,我坐着环湖的游船,去看湖远处的毛利人石雕。等船来的时候,我在附近的一个玫瑰园避雨,园里已经有两位女士, 和一个看起来20岁出头的小伙子。 我们很容易就开始攀谈(后来我是这么理解为什么新西兰人民、尤其是小镇人民爱搭话了,稀有啊,就和我看到鸟想逗一下的心情可能差不多……),聊到一位女士在飞机场工作,是专门来陶波看望朋友和她的儿子,我们约好了下次转机如果碰到她一定要去打招呼; 另一位女士则讲起她25岁的背包客经历,“真是一段美好的时光!我学到太多东西~”,我们感叹着环游世界还是要趁早,不然越来越多限制、和畏难、畏苦,会一点点爬上心头。 20岁的小伙子,下巴下围了一块面巾,左手一直在抖抖索索,然后头时不时会抽搐一下,他的妈妈温柔地给他递一根薯条,他吃的急了、呛出来吐在面巾上,他发出尖锐的叫声,急促地晃动着右手。 他的妈妈说:”Will啊是个特殊的男孩子,我们今天是奖励他吃麦当劳,他是很开心呢,都手舞足蹈啦~对啦,那你下一站要去哪里啊?“ 我一边回答着,一边心里暗暗惊讶着,她没有我印象中,家有久病的儿子,那种混合着苦涩、羞愧,甚至难为情的状态。她面色如常地向我介绍她的儿子,从容不迫地与我交谈,和她的朋友在玫瑰园里,一起散发着迷人的香味。 新西兰洋溢着的chill(放松)态度,让生活少了很多苦涩感。 毕竟生死都由命,又有什么不由命呢? 既然一切都由命,为什么要在心头盘旋着恐惧、苦涩,而不去拥抱这一切呢? 最喜欢写的游记系列: >2021的云南:<我要融化了> >2019的克罗地亚:<旅行的意义> >2018的碎碎念:<旅行教会我的事> > 2016年的瑞士:<我问青山何时老> > 2015年的美国:<纽约!纽约!> > 2015年的斯里兰卡:<慢> 我是陈小起,刚刚开启我迟到的间隔年。 我喜欢观察人,琢磨人,记录人,“啊原来人会这样”,“啊为什么人会那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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