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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罗家磨坊

 zsw77792 2024-03-30 发布于陕西

  我家对面就是罗家磨坊,到罗家去要下小坡,过田坎,再斜着上完缓坡,就到罗家后门院坝了。罗家是三间正房,左厢房是灶房,右厢房住人;靠左厢房搭着一坡水的两间偏房,用作牛圈和猪圈;靠右厢房搭着一坡水的三间偏房专做磨房,石磨子、竹碾子各占一间,剩下一间放箩筛和对窝(碓臼)。

  刚懂事时我和小杏、明娃就常去罗家玩躲猫猫,他们正房有前后两道门,加上猪牛圈、磨房,前后院坝,四通八道,躲得好,很久明娃他们都找不着人,还得自己走出来。罗家有罗叔、罗婶和明娃三人,他们家不仅磨面,碾米,还在前后院坝挂一两人高的盐面,看着挂面在院坝闪闪的摆动着,就想吃,馋得喉咙直呑口水。那时侯,方圆几里的农户打米、磨面,挂盐面等都是在罗家磨坊加工的。

  我们家人多劳力少,粮食紧缺,麦子更金贵。一般都是自己用石磨子,反复推磨几次,连麦麸子一起蒸馍或做洋芋拌汤吃,连麦麸一起吃,也比浆粑馍口味好多了。那年夏未,婆婆攒够了钱,要把茅草屋顶换成瓦屋顶。在请人时,袁队长说: ″换屋顶是好事,换″活路(劳动)没问题,但要给我们吃两顿白面馍。' 婆婆说:″日子好些了,有些礼也是要还的,还要用些挂面,背些麦子去磨坊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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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把麦子摊在院坝晒了两天太阳,婆婆捏一棵麦粒,门牙一咬,'咔崩″两截,说:″行了,可以去磨粉了。″ 母亲背着麦子和我一起去了磨房。罗爷将牛圈正吃草的牛牵入磨房,在石碾子旁给牛脖子上套上'茄档牛轭),再用黑布帽蒙住双眼,牛很顺从地″哞哞″叫了两声,又摇了摇尾巴。罗爷说: ″箩筛、箩筐、扫麦刷子一应东西齐全,你自己磨吧。″ 说完,罗爷就出去了。

  母亲将麦子用木铲瓢铲了一部分倒在磨盘上,用棕榈扫反复刮扫均净后,我在牛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牛拉着石碾滚,围着石磨转动起来。″茄档″上的横木架子和圆木棒连接处″吱吱吱″声一直响着,母亲在牛后不断扫动翻滚着麦粒。明娃这时来喊我出去玩,母亲说: ″这阵忙,你和早娃都给我帮忙吧。″

  母亲将已磨成后的面麸扫入铲瓢,倒入布口袋中,又往磨盘上添了些新麦,让明娃学着她的样式,在牛屁股后刮扫麦子。她自己把面麸拿进里间,里间有一个底和三面密封,顶部有活动盖,半人高的大柜子,把麦麸面倒入用枝架悬在柜中的萝筛上,盖上木盖子,让我往复推动着萝筛架子连接伸出在外的圆木杆,每往循推动一次,箩筛在柜子里″咚咚″前后响两声,随着″咚咚″声,圆木往复的长槽中不断有灰面象烟雾一样冒出来,不一会儿,房里全是面灰尘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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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在箩筛房和拉磨房两处来回照应着。一会儿,让我停下推杆,她揭起柜盖,取出萝筛,将麸皮倒入外间磨盘上,用棕榈刷和小木铲瓢在柜中扫铲,将白面倒入布口袋中。如此往复进行着,我和母亲身上、脸上都沾满了灰面。明娃在外间喊: ″牛拉粑了。″ 母亲又连忙去招呼清扫,母亲去倒粪时,牛不拉磨了,我和牛娃同时去拍牛屁股,牛站在原地: ″哞哞'两声,仍不不动弹。

  听到牛叫声,罗婶进了磨房: ″这阵是吃饭时候了,牛饿得走不动,要吃东西了。″看到母亲进来,罗婶又说:'说起来是磨坊,十天半月也没个生意,这条母牛怀了七个月的仔了,一直吃的是苞谷杆,还没正经打过′犒劳′,今天把你们的麸皮先给它吃点,才能有劲拉磨。″

  母亲说:″虽讲的是用麸皮来换磨面的工钱,这不眼看都快毕了,这些麸皮还是萝筛漏过的头道麸,里面还有很多面粉呢,再磨一两道吧。″ 罗婶说: '那你们就磨吧。″ 说完自己先出去了,母亲用手狠拍牛屁股,牛″哞哞″叫两声,仍然不拉磨。我把牛牵进圈里,给它吃草和喂水,牛吃了几口草,喝了一些水。母亲将牛牵进磨房,遮眼套″茄档″后,怎么拍牛只是叫,不拉磨。母亲叹口气: ″看来只有给它吃麸皮了。″

  罗婶去找木盆装麸皮,说要加热水绞拌后发一会儿潮,牛吃了才有劲。我们这时吃父亲送过来的蒸苕,我把一个苕送入牛口边,牛用舌头一卷,″咕哝″一声就吞进肚中,几个苕全给牛吃了,我去堂屋拿了些新鲜红苕藤叶喂牛,牛都大口的吃了,还高兴地″哞哞'叫着,罗婶端着冒着热气的木盆正往磨房走,看见牛附近有苕叶,说:″这些苕藤是喂猪的,怎么都给牛吃了?″ 母亲看罗婶不高兴,连忙解释: ″就只喂了一把苕藤,逗着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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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吃了热麸皮后,拉磨更快了,不多久,全部磨毕。母亲将麸皮装进囗袋,萝筛反复拍面灰就是拍不尽,柜子里的白面反复请扫,柜皮上还是粘了一层。打里妥当后,母亲称了十五斤白面给罗婶,想换挂面,罗婶说: ″这阵没有现成的,要等凑够一百斤面粉才能做挂面,我们住得近,做好了给早娃带回去就是了。哦,你口袋的麸皮按规距应留给我们,是不能背回去的,你十五斤挂面还要另外给三角钱。″ 母亲红着脸把麸皮倒给罗婶,扛着装着白面的口袋回了家。

         婆婆看我俩满身是白灰,笑着说:″背出去一大背篓,回来一小口袋,是不是把面粉都粘在身上了?″ 母亲这才想起背篓忘在罗家了,我又去罗家,看到罗婶正拿着湿毛巾在萝柜四周内壁上擦洗,柜旁放着一只大木盆,箩筛已被清洗过,我用手摸着半木盆白浑的水,好像有一层面粉沉在盆底。我说: ″这回牛又有′犒劳′了″

  罗婶说: ″人都没得吃的,牛还′犒劳′啥?″ 看我在摸盆,自知说失口了,连忙改囗:'早娃,我是说这年头太穷了,我们开磨坊的,就没正经吃过细白面,哪有牛吃的…″ 我感觉罗婶还是没有把想说的话说圆滑,我背着空背篓回了家。

  回家后,我把见到的情况说给婆婆听了,婆婆说: ″这年头太难了,罗家是把洗面粉的水沉清,木盆的稀面是好细粮,怎么会给牛吃呢?下一次再去磨面时,要用干毛巾把面柜和萝筛尽量擦干,少粘些面粉在那里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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