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学时代的时间总觉过得很快,日复一日固定的课程,上几次卫生间打几趟水,晚自习后回家洗漱背会儿书入眠,睁开眼又是崭新的一天。
高昱竹的生活也是如此,每天固定来回就那几件事。不过在这段日子里,小竹的数学成绩倒是提高了不少,辅之她本就出色的文科功力,让她在高二升高三的开学摸底测试中稳坐上了历史组合年级前十的宝座。老师家长都很高兴,予她以殷切期望,说她按照这个势头下去高考必定取得理想成绩。
可生活哪有一帆风顺的呢,成绩有波动更是正常不过的事。但或许是正处高三,会把分数和排名看得特别重,一旦成绩下滑心情就会低落,学习和生活状态也会受此影响。
高三上学期的期中考试,小竹的排名跌出了年级前三十,甚至比她数学成绩提高前的排名还要靠后。其实按照他们学校往年的高考情况,这成绩已经够上一个还不错的大学了。但高昱竹从来就是一个较为要强的女孩子,她觉得自己不能,更是不应该考成这样。那次考试后高昱竹变得更加“沉浸式学习”了,连升旗仪式回班级的五分钟都不放过。不过学习这种东西,并不是急就有用的,很多时候压得愈紧反而愈看不到想要的效果——这个定律在高昱竹身上应验了——她有些内耗,陷入自我怀疑、自我否定的无尽圈套中了。
爸爸妈妈都劝小竹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就算成绩真的上不去也没关系的,能保持住现在的排位,他们已经特别骄傲,觉得她特别厉害了。
可她哪里肯?高昱竹知道父母是担心、心疼自己,但她认为眼下这种心情除了一起在知识海洋里“抓瞎”的同学,真的无人能懂。小竹安抚好父母情绪,告诉他们别为自己忧虑,自己继续埋头题海。
看着高昱竹这样,许以琪急得不行——这种时候,自己去和高昱竹聊,一定与她父母劝说的效果差不多,只会让小竹觉得大家都不相信她的实力,适得其反。
思来想去,许以琪决定悄悄拜托于泽宇帮忙。许以琪找了朋友带自己见了于泽宇一面,和他描述了高昱竹对他的欣赏以及小竹最近的情况并和他表示了自己希望他帮个忙。令许以琪特别意外的,于泽宇欣然同意。
根据许以琪的计划,他想让于泽宇写一张类似明信片的东西,在上面写几句激励的话,再由自己转交给小竹,说不定能鼓励到她。
要不怎么说数学学霸的脑回路与其他人不同呢,出乎所有人预料地,于泽宇直接站到了高昱竹面前。
那是一个略有寒风的冬日周末,按学校安排,文理重点班都需要去学校自习。上午自习刚到结束时间,许多同学都迫不及待冲向校门了,高昱竹想着多留下来写一会儿到时回家便能轻松些。当时坐在最后一排写题的她习惯性地侧头看向门外——这所学校高三教学楼建筑造型奇特,是个小环形,楼上的班级 斜着便能看到楼下的,高昱竹的班级后门正对着的就是楼梯口,一眼便能看到来来往往的人群——只是今天这一眼,瞥见了一个高昱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高昱竹先是看到了他的鞋,很高调的紫色,她在年段里只见过这一双。 楼上全是文科班,她没见他上来过,不敢确定一定是他,索性直接抬头,对视上了。慌乱间,高昱竹赶忙扭头,但对方却喊了自己的名字。她又惊又喜,以最小幅度深呼吸后重新转过头与他四目相对。于泽宇走到小竹班门口,稍俯身问:“你现在有空吗?咱们聊聊天。”闻此言,高昱竹想着他是不是找自己有什么老师临时通知的正经事,于是轻轻合上书本,背起书包:“走吧,我们边走边说。”
从教学楼到校门口,仅仅五六百米的距离,高昱竹和于泽宇一起却走了将近二十分钟。他们从数学说到英语,由同学谈至老师,还聊了许久的学习方法以及学习心态……不知究竟是什么魔力,与于泽宇交流不过只这几分钟,效果却比高昱竹之前自己尝试解决的小半个月都要好——可能是于泽宇曾经也遇到过这样的瓶颈期,他耐心地听她倾诉最近努力却达不到理想成绩的苦闷;陪她一起吐槽那明明可以直接得结果可却要写出极度繁杂解题过程的数学题;也以“过来人”的身份领着她正视自己眼下遇到的苦难,并为她该如何解决这些问题提出了可靠的建议……走到校门口要分别时,于泽宇从书包里掏出了一张明信片,上面除了他俩的名字外,赫然还写着“山高水远,一起努力;分开登顶,更高处见。”
直至多年后,高昱竹仍能清晰忆起那个中午,记起满地都是黄叶的水泥路。还有从草稿纸中抬头后不经意的一眼,高昱竹记了好多好多年;那张明信片,也陪她度过了无数个差点学不下去的漫漫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