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午时三月三

午时三月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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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与清诗

一切痛楚和犹疑都可以用“那个人其实没有那么喜欢你”来作结。无论对方的话说得多么圆满，多么冷静，多么温柔。真相就是没那么喜欢。但这又如何呢？为什么要被别人选择？为什么要在别人面前成为诸多preference中的一种然后被松手？把自己渴望的所有美好，建立在别人的身上真是一件虚妄又恐怖的事情。我更宁愿相信，我目睹过的一切都是海市蜃楼、体会过的一切都是黄粱一梦。尽管我每次在幻像之前、在梦境之中，都真实地捧上我百分百的灵魂，那又如何呢？设定就是虚妄的，灵魂却被吞噬。虚妄的设定，吞噬的是我真实的灵魂。

可这一切似乎也可以变得不重要，因为真实的生活里，或许有更多、更强烈的痛苦。而真实的生活里，亦有更多、更逼真的美好。我不止一次地体会过，在管弦乐队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留存在我心里的满足感和安全感。它们是迄今为止任何一个在我生命中出现过的人未能给我的。当灵魂与音乐共振的时候，任何尘世的痛苦都被暂时消解了。同样，让我夜不能寐的、让我时时回顾的、让我喋喋不休的剧作和电影，给了我一种任何人都没有办法给予的悸动和向往。还有书籍，当然不能没有书籍。下雪的深夜、温暖的灯光、柔软的沙发和冷峻的文字，面对这一切，我仿佛掉入了一个异世界，和作者隔着时空进行了无言的交谈。我不用表达任何，就已经知道作者懂得了一部分的我，我也懂得了一部分的对方。这种交流给我带来的共鸣，更是远远超于日常和人类互相确认想法后给出的“我也是”三个字带来的激动。而它们，所有的这些，都不是幻境。它们都是真实存在于生活的，等所有情节和情绪都消散，它们带来的充盈感也不会消失。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感情，能给人，带来安稳的一切。

创作则是另一个维度的体验。比起失去一个人带来的暂时疼痛，创作是永远在失去一部分自己的长期折磨。创作就好像在雕琢一部分的自己和世界的联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母题。每个人的母题一定是基于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渴望和恐惧。但是创作带来的精神刺激，是高于任何情感刺激和性刺激的。我曾经在广播里表达过创作，尤其是论文创作时的体验。它大概是和自己最赤裸的对视，也是最残酷的拆解。创作结束，这部分的自己和“自己”这个身份的母体的联系好像就不那么紧密了。它可以被自己观察，也可以被摆在一旁。可这种失去，并不像失去一个人那样来得空虚。失去一个人，仿佛是在虚空中努力抓着什么。而创作的失去，则是另一种维度的获取。在失去中，我看到了自己以及自己与世界的联系。我知道我和这个世界又生出了一条链，将我稳住。

Laura一直希望我参加兴趣小组。因为如果单纯出于“need”而交往的人，并不是百分百真实的关系。人心比饕餮还贪心，精神的黑洞是永远无法被填满的。它只能越长越深，吞噬一切的光和灵魂。但如果是出于“interest”，那尽管我是一个拥有黑洞的个体，可我接触的对方也是作为一个个体进入我生活的。我们不存在“各取所需”，因为不需要互相修补。我们可以一起去感受这个世界在“人”和“关系”之外的美好。我也和Laura说，我觉得，因为共同兴趣产生共鸣的人最终离开我的时候，我依旧会觉得撕心裂肺，因为我感觉我也因此失去了一部分的自己。更重要的是，我会觉得对方也同时带走了让我们产生共鸣的那些客观存在的精神美好，例如在我们彼此之间谈论过的音乐、电影、剧作。Laura说，等到属于你自己的生活建立起来以后，你就会对自己钟爱的精神世界有了更多的掌控感。任何人进入你的生活，只是来和你共享你钟爱的世界，而不是给予你这个世界。而任何人离开时，这些客观的精神存在，依旧属于你。

我也同意，这样的生活，比起和人的交往，少了些刺激。因为人和人的交往，尤其是罗曼蒂克的交往，带来的是庞大且剧烈的快感。因为比起和书籍、音乐、电影的交流，和人的交流以及获得的肯定和认可是瞬时的也是直接针对自己的。和人的交流，像海洛因，即时而容易上瘾。而对精神世界的探索，则是一段孤独而长足的旅程。它没有即时的肯定反馈；没有互相追逐的刺激，但它是安稳的、有力的，更是长足甚至浪漫的。我去年秋天看了一部电影，女主像是五年前的我。我一直沉迷于那种生活，自己给自己造梦，也想把所有人拖进这个梦里。但我昨天某刻突然醒悟，她依旧是我，但我想和她一起换个活法。

I would like to try a life without thrills. Art and literature offers a tremendous fulfilment that should not be missed. To you and to me and to the ones that we are connected 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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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版 /  渊赜

审稿 / 磨命

配图 / 来源网络 侵删

文字 / Héloïse

乐观和爱才是生活的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