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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到我妈在某短视频社交平台的作品，她和一群阿姨穿着五颜六色的裙子在桃花盛开的林子里跳舞唱歌，忍不住想笑，潮湿的心仿佛一下子晒到了阳光。 虽然我们这些80、90后没少嘲笑大妈们的“丝巾审美”和“单反趣味”，但看到这个也会被她们的热情所感染，忍不住要点个赞。 从做女儿到做妈妈，这一路走来，纵观我对我妈的态度，是质疑我妈、理解我妈、成为我妈、羡慕我妈、超越我妈的过程。 我将从以下3个方面来分析这个过程： 1、家务收纳 现在流行“不扫兴的父母”，为什么这个概念一经提出就如此火爆呢？因为我们这些80、90后都经历过被父母扫兴的童年，也曾发誓要努力改变。 然而遗憾的是，即便如此，我依然做不到完全不扫兴，这“童年的阴影”至少有一部分是代际遗传下去了。 那个总是说“不行、不可以”的妈妈，那个总是嫌我们不叠衣服、不收袜子的妈妈，如今，就是我的样子。 上大学时每次寒暑假回到家，母女之间热乎劲过不了2天，就开始各种被嫌弃：早上不起床，东西随便放……站哪哪不对，坐哪哪带刺，横竖看我不顺眼。 后来我仗着自己看了点书，见了点世面就开始反驳：“家里就是让人放松的地方嘛，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让，这还是个家吗？” 幸亏我两个儿子还没文化，说不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幸亏我妈没我有文化，而我爸有点文化，帮着我说她，她无从反驳，对我短暂了宽容了一段时间。 有一天虎头在看电子产品，我一会叫他一句：“虎头，帮我打个鸡蛋！”“虎头，帮我择点豆角！”“虎头，帮我削个黄瓜！”…… 刚开始虎头还能答应着跑过来帮忙，到后面就跟我说：“妈妈，别说你烦我，有时候我也挺烦你的。有啥事不能一次性说完吗？” 我惊呆了，这才8岁啊，开始烦我了，我问他：“那我有时候自己出去玩，把你自己放在家，你也挺高兴的是不是？” 他说：“是啊，你爽，我也爽。” 回想了一下我小时候最爽的事情，也是我妈带着我爸和我弟出去逛街，我自己在家偷偷的翻箱倒柜，把零钱和不知名的小玩意儿洗劫一空。 晚上，虎头洗完澡问我：“妈妈，今天你睡哪？” 想到白天的对话，我说：“我去我的新家，反正你嫌我烦。” 这时候二蛋开始抱着我撒娇：“妈妈，你好久都没陪我们睡了，你陪我们嘛！给你两个选择：等我们睡着了你再走，或者一直陪着我们，你选吧！” 这家伙6岁不到已经学会提封闭性问题，让人怎么选都是他受益，我的那点育儿手段都被他偷学了用来对付我了。 而虎头却不慌不忙的说：“白天你总叫我干着干那，我嫌烦，不过晚上又不一样了。”说完目光温存的看了我一眼。 他已经把床铺好，衣服叠好了。睡觉前，他什么都顺着我，我也不好意思非要走，就跟他说，“那你钻我被窝来，我给你念一首诗！” 他饶有兴致的躺下来，我开始朗读《滕王阁序》，读完第一段，我说后面还有4段。 虎头说：“我都要睡着了！” 我说：“别睡，听完嘛！” 他钻到被子里捂着耳朵终于等到我读完了，说：“我都睡了好几觉了。” 我说：“要是困了就回你床上，我陪着你，一直读到你睡着！” 他说“不用了不用了，谢谢妈妈！”说着卷起被子一溜烟跑回自己卧室去了。 他烦我的样子，像极了我烦我妈的样子。 当年我就是理解不了：为啥回到家了还要有这么多规矩？为啥要让我学这又学那？ 现在我理解了：那不仅是我的家，也是我妈的家。我想要的舒服自在，是以她的辛勤劳动换来的。衣服不会自己变干净跑到柜子里，袜子和手套的一只不会自己找到另一只，地板和马桶不会自己洗澡，饭菜不会自己煮熟了跑到盘子里。 现在我理解了：学习是我自己的事，不是我妈的事。我学的东西多了可以用来反驳她，还能用来烦儿子，更重要的是能自力更生、独闯天下，不再需要到哪都一直带着她。 我也很想做不扫兴的父母，让他们尽情的玩不用收拾，可总要有人收拾，你也不收拾，我也不收拾，这还是个家吗？ 我也很想做不扫兴的父母，不想写作业就不写，不想学习就不学，可未来的路要他自己走，我又不能一直陪着他。 我终于从质疑我妈、理解我妈到成为我妈了，那么问题又来了！ 小时候她不允许我这、不允许我那，现在居然允许虎头和二蛋在床上吃东西！天哪，不可思议，简直无法想象！这要换做是我小时候屁股早开花了。 我曾经因为弄乱了我妈叠好的被子，被训斥了3个钟头，如今我妈居然允许这帮孩子在床上吃饼干、嗑瓜子？ 我真羡慕她的宽容大度，质疑她、理解她、自以为成为了她，结果她又先我一步进入了更高的境界，我只能羡慕她，努力超越她！ 她好厉害，她是怎么做到这样无私忘我的呢？有时候我只能望尘莫及。 2、审美态度 开头已经说过了大妈们的“丝巾审美”和“单反趣味”。 这里简单解释一下这种现象：公园一角，经常看到一群退了休的老太太穿着色带饱和度极高的舞台装，挥动着色彩对比及其强烈的丝巾，一群退了休的老头儿举着偌大的单反相机，站着、蹲着、趴着，对着她们啪啪啪摁快门。 过去，大家对她们的刻板印象是低级审美，低级趣味，但她们一群人玩得不亦乐乎，纵享丝滑，不惧周围异样的眼光。 不知为何，以前看到这样的场面我总会红着脸走开。奇怪，难道感觉难为情的不应该是他们？ 那句话说的果然对，“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慢慢的，看得多了倒也不觉得尴尬了，反而会驻足停留，被他们的快乐感染，向往她们的生活态度。 受她们的影响，我衣柜里的颜色也鲜亮起来，色彩饱和度极高、对比及其强烈。虽然还有很多穿不出去的款式和花色，但想想退了休就可以穿出去了，也觉得没有白买。 辛芷蕾说，欲望不丢人，丢人的是你明明知道想要什么，你还告诉自己不想要，然后去嫉妒、嘲笑别人的勇敢和成功。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看到他们我会脸红了。因为我确实也想要那样恣意洒脱的人生，而又不够勇敢。 我也希望有一天能穿着鲜亮的花裙子在桃花盛开的林子里和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唱着、跳着，听着小伙们卡擦卡擦卡擦的快门声！ 美丽的衣裳、对镜贴花黄、迷人的情郎哪个女人不想要呢！为何年轻的时候不敢追，非要等着老了再找补？ 二三十岁的咱们，一脸疲惫、一身班味，还不如咱妈五六十岁的状态呢！ 所以，咱们要尽量勇敢一些，要穿的漂亮、打扮的精致，去旅行、去约会、去恋爱、去唱歌、去跳舞，去享受生活。 3、购物理念 曾经有一次陪我妈一起去买菜，她在那一堆菜里翻来翻去、挑挑拣拣。 卖菜的小哥说：“不能这样挑，你这样让我剩下的怎么卖？” 我妈不理他，只是加快了翻和拣的速度，迅速的装了一袋子：“好了，就这些吧！” 小哥气的不行，“你走吧，你走吧，我不卖给你了！” 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心里嘀咕着：“跟上我妈真丢人，一个卖菜小哥都要嫌弃你，你一个事业单位退休人员，怎么混到今天这个份上！” 结果我妈一点也不觉得丢人，还跟小哥说：“卖了吧，卖了吧，我都装好了。” 小哥气鼓鼓的把那一袋子蔬菜倒出来：“不卖！” 我妈此时依然面不改色，说：“好吧好吧，不卖算了。”然后像没事儿人一样的去下一个摊上挑了。 我偷偷的用余光瞟了一眼小哥，他一脸气愤的样子，下一个顾客来了他都没好气儿，把人家吓跑了，我只能默默的在心里对他说：“对不起。” 现在回想起来，我妈是真厉害。买东西谁不想既便宜又好？你卖我就买，你不卖我就走，我也不生气，你生意没做成，反倒生了一肚子气，你说谁亏了？ 还有一次跟我妈一起去商场，给姥爷挑皮鞋，那家商场算是我们小县城比较高端的，卖的也都是有点品牌的。 我俩进去，服务员礼貌的问：“请问有什么需要？” 我妈：“给老人家挑一双皮鞋，要便宜的。” 我瞬间又脸红了，这要搁在我身上，不得先试探问上几双的价格吗？我妈是怎么做到这么直切要害、直奔主题的？这要是我姥爷听见了，他会怎么想？这要是被我学会了，给老人家买东西就挑便宜的，他们会不会嫌弃？ 高端的商场、品牌的服务，服务员穿着一身制服、训练有素，比那个卖菜小哥态度好多了，拿了好几双价格偏低的皮鞋让我妈看，我妈捏了捏、揉了揉、还试了试，说：“嗯，这个还行，嗯，这个有点硬……好吧，你先收起来，我再去那家看看。” 然后我又跟着她转了好几家，一样的套路，进门就说要便宜的，再捏一捏、揉一揉、试一试，货比了n家，最后问我哪个好？ 我说：“都行吧，第一个比较好吧。”她又返回去第一家店，又拿到手里捏了捏…… 这次为了给我妈（和我）挣回一口面子，在她揉一揉、试一试之前，我二话不说把钱扫了过去。 如释重负啊…… 后来离开了我妈自己逛商场，反而不会逛了，我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我试过又不喜欢的商品，也不好意思说这个超出了我的购买能力。直到虎头和二蛋长大了，能陪我一起去逛街了。 有一次我要去买个电视遥控器，带着俩儿子去了电视品牌专卖店，同样是一身制服的服务员，但是年纪比我大，我问她有没有遥控器，她说有啊，然后拿出来给我看。 我说：“不知道我的电视能不能用这一款，我家电视很老了。” 她说，“这个是通用款，咱俩加个微信，你拿回去用，能用就留下，不能用就给我送回来。” 我心想服务态度还挺好，然后问了下价格。 她说：“亲，这一款是50元。” 我脱口而出：“这么贵吗？一个遥控器要50元？我看看网上有没有卖的。” 说着就打开手机淘宝……服务员当场傻掉，收起遥控器、扭头就走，边走边说：“网上便宜的多了，质量能一样吗……” 我还没在网上搜到商品，听到她的话就知道：在网上买就对了！ 然后我在网上搜出一模一样的，问虎头二蛋：“你看，是不是跟那个一样！才11块钱，还包邮。” 他们说：“是呢是呢！一模一样！” 然后我们仨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儿子还小，不知道为什么热情的要加妈妈微信的服务员阿姨为什么突然变脸走掉了，要不然我可能也要被嫌弃了吧？ 如今，我不但学会了问价格、求试用、求品尝、网上比价、再礼貌拒绝，而且学会了利用同行之人面子薄的弱点。 如果我是跟儿子一起逛街，我就像我妈一样，跟店员说：“要便宜点的哦。”然后回头跟儿子们诡秘一笑，“你们知道妈妈省下这10块钱能买2串糖葫芦吗？” 如果我是跟队友一起逛街，我就要多看几眼贵的。 当然了，队友也不傻，有时候根本不往店里面走，我就多问店员几个不同的价位，然后再喊他：“你觉得哪个好？” 他眼光不错，看上的一般都不会太便宜，我就直接跟店员说：“挺好的，我非常喜欢，但是太贵了。”店员就会把目光转向他。 如果他不上当，让我自己看着办，我就挑一个自己能接受的性价比，潇洒的买单，故意无视队友，热情的跟服务员说：“谢谢，再见。” 这些年，我让他看东西，他给我的建议越来越少，从“喜欢就买吧”到“你看着办吧”再到“我觉得不怎么样啊”这一连串的变化，其中深意我心知肚明。 这老谋深算的智慧和脸不红心不跳的气度就是从我妈那里学到的啊，甚至超越了她！ 姜果然是越老越辣，而男人嘛，都被辣跑了。从年轻时拎包陪逛的心甘情愿，到年老后打死也不陪逛街的抱头鼠窜，中间是整整十几年、几十年的婚姻。 和老男人、小男孩斗智斗勇的这些年，我终于从质疑我妈、理解我妈走到了成为我妈，羡慕我妈。 她们那一代人身上的通透、坚定、不内耗正是我们这一代人想要却又不敢要，告诉自己：“我不需要”的东西。 我们习惯了忍让、退缩，为了逃避潜在的负面反馈，过的拧巴、内耗。该去捍卫自己的时候，光是对抗内心强烈的羞耻感已经筋疲力尽。该去好好享受劳动成果的时候，却战战兢兢，觉得自己不配得。 而她们一路从泥泞中走来，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如果不去争取，没人会留给你。 无论外界如何质疑、打压她们，她们依旧如故——怎么说我、怎么看我，那是你的事，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最清楚。 被生活捶打过的她们，渐渐不再把价值感交付于外界，而正在被生活捶打的我们，也终于开始思考自己究竟是谁，核心价值是什么，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这就是咱妈教给咱的自洽和松弛精神，愿你我都学得会，用的好，过的开心，活得漂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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