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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肥

 xiaopanglang 2024-04-03 发布于山东

中图分类号:k23(254)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096–2371(2023)04–0012–07

合肥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它地处江淮丘陵地区中部,早在两千多年前这里以“输会型”的城镇载入史册,同时它又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素有“铁(打)庐州”之誉。虽几经战乱破坏,但在中国城市史中始终保持区域中心城市的地位,或为交通中心,或为军事中心,或为政治中心,几度兴衰更迭。

1 铁打庐州的历史审视:战史上的名城

关于合肥城池的变迁,考证较为详细的是20世纪60年代刘彩玉先生的《历史上的合肥城》一文。该文对合肥历史发展做了较为细致的考证,对合肥城市的起源、城址的变迁做了梳理。这一结果在《合肥城市规划志》等地方史志中被广泛引用,流传甚广,影响深远。从城址演变的角度看,该文提炼了五个时期合肥城:汉合肥县故城——三国新城——唐金斗城——宋斗梁城——明清合肥城,这一梳理较好地勾勒出合肥城池建设的主要轮廓。

1.1“吴头楚尾”与合肥城市文明

先秦时期是中国城市从萌芽到产生的时期,环巢湖流域经历了三个阶段:石器时代的聚落文化、铜器时代的邦国林立和铁器时代的早期城市文明。在现有史料和考古研究的基础上,大体可以判断出至迟春秋时期环巢湖流域出现了城市文明,今合肥区域内是否有城址并不能完全推定,但从一个区域角度看,合肥应该进入城市萌芽的时代。无论是旧石器还是新石器时期,这一区域创造了灿烂的早期文明,如凌家滩遗址、三官庙遗址的发现,它在中国早期历史中的重要性可能未被充分认识,需要我们重新审视这一区域在中国文明起源中的地位和作用。夏、商时期,合肥与中原文明保持了交流与沟通,这一区域虽处于华夏文明的边缘,邦国林立、战乱频仍,但群舒、巢、橐皋等淮夷国族应该具备了城邑的特征。当然这些城邑规模小,城乡分化不甚明显,与夏、商宗法制下城市存在一定区别,它介于原始文明与青铜文明之间的状态。

春秋战国时期,合肥城市产生质变,楚国迁都寿春和楚文化东渐成为城市形成的重要推动力。诸侯割据争战结束了江淮流域邦国林立的局面,外部力量强行将合肥地域纳入了郡县城市网络体系之中,合肥由此进入了一个崭新的阶段。春秋时期是江淮地区大变革的时期,“合肥市区作为区域中心形成于春秋时期的历史激变中”。自石器时代以来,江淮大地文明起源早,但在进入铜器时代后,始终没有出现质的变化,处于核心文明的边缘,没有出现春秋五霸或战国七雄这样的诸侯大国。相反,群舒诸国、巢等在强国兼并战争过程中被逐步消灭。淮夷诸国“仍然保持着氏族社会拙朴之美的余风,弥漫着浓郁的原始气息”,“可能始终未形成完备的社会政治制度,建立真正意义的邦国”,“以其社会形态看,两淮古国族可能还处在早期部族奴隶制阶段,社会发展水平较低”。

1.2“地有所必争也”与合肥军事功能的提升

“魏之合肥,吴之濡须,所谓必争之地,必攻之城也。”合肥为魏、吴争夺的焦点,纵观东汉末年直至三国时期,魏、吴两国在合肥一线展开了激烈的拉锯战,大部分时间合肥为曹魏所控制。据《合肥通史》的统计,自194年至268年,魏、吴双方在江淮地区以合肥为中心展开了多达26次的争夺战,平均不到三年就发动一次战争;另据有关学者统计,在208年至278年间,孙吴对曹魏(及西晋)共发动过34次进攻作战(含主动出击但未交战即撤退的几次),其中合肥——寿春方向的攻击为12次,占总数的35%。孙权、曹操多次亲征合肥,亲自督战,可见合肥军事地位的突出,城市地位由两汉的“输会”城市演变为魏、吴争夺的战略要地。在前四史中有关合肥记载的条目,《史记》仅为1条记载,《汉书》为2条记载,《后汉书》为4条记载,但《三国志》记载增加到20余条,这些记载大多记录了魏吴征战的场面,描述详尽,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城市地位的提升和军事功能的突出。

江淮之间在中国历史上往往是南北分裂时期争夺的战场,“夫守合肥以限淮北,守濡须以藩江左,则是江淮表里之势也”,魏、吴争夺的焦点主要在淮河,而不在长江。赤壁之战是曹魏在长江流域进行的大规模江河作战,失败后三国鼎立局面形成,曹魏尽失长江沿线,西端的巴蜀之地为蜀国控制,自荆州以东为吴国管辖。面对三国鼎力的均势局面,“曹魏的防御兵力并非沿边境线平均配置,而是集中扼守几处要枢”,“先帝东置合肥,南守襄阳,西固祁山,贼来辄破于三城之下者,地有所必争也”。合肥成为曹魏东线防御的中心城市和布防的重点,所谓“必争之地”与其特殊的政治、地理功能密切相关。

1.3“淮右襟喉,江南唇齿”与东晋的合肥

东晋与三国时吴国类似,偏于东南,建都于建康,但其控制区域向北扩展至淮河沿线,原属曹魏政权的合肥、寿春一线在大部分时期都被东晋政权所管控。因此江淮流域虽是拱卫京师建康的屏障,但是南、北政权争战的前沿阵地推进到淮河一线。这种情况在三国后期已经形成,“曹魏正元以后,始尤以寿春为重镇”,“魏舍合肥,退保新城,吴城江陵,移民南涘,濡须之戍,家停羡溪。”东晋时期借鉴孙吴的经验,“守江莫如守淮”,东晋与后赵、前燕、前秦的诸多战役发生在寿春,如著名的淝水之战,由于东晋实力不济,北方政权将战线推进到淮河沿线。

东晋百余年间,就合肥在南北对峙情况而言,“大约分成两个阶段,第一阶段,东晋既与后赵、冉魏相互纷争,又屡屡陷入内部叛乱争斗之中,合肥直接成为战场,东晋朝廷屡失对合肥的控制;第二阶段,东晋相继与前燕和前秦交锋,合肥作为东晋牢牢控制的后方,对前线战斗起支持作用。”东晋“以合肥、淮阴、寿阳、泗口、角城为重镇,大抵上明、江陵、夏口、武昌、合肥、寿阳、淮阴常为晋氏镇守”。这一防守线路与城镇大体上西部以长江沿线(上明、江陵、夏口、武昌)为主,而东部线路以淮河沿线为主(寿阳、淮阴、角城、泗口),合肥是较为特别的一个城市,既不靠淮河,又不沿江,是地处江淮之间的军事重镇。

1.4“淮西根本”与南宋的“边城”

北宋与辽的分界线分布在黄河一线,河北、山西等成为前沿,而江淮流域已然成为北宋的腹地,获得较长的和平发展时间,因此北宋对城池的修建较五代时期迫切性降低。这种情况到南宋时发生了显著变化,南宋被迫退缩到东南一隅,金军将边境线推进到淮河一线,并且多次渡淮南下,经常深入到江淮流域。尽管南宋初年仍然存在不修城与修城、修城与练兵孰重的争议,但当江淮流域成为抗金前线后,南宋明显加强了对江淮流域城池的建设,这一区域又进入了一个城池修筑的高峰期。在《宋会要辑稿·方舆》中有两章专门记载“修城”的篇目,可见在北宋城池不修的大背景下,南宋开始注重加强城防设施。

纵观两宋军事战略决策,北宋“内重外轻”的军事防御战略也为南宋所延续,形成了“守内虚外”的防御特征,无论是“内重外轻”还是“守内虚外”均是以守为主,但两宋对城防设施认知存在明显差异。“南、北宋不同之处在于,南宋长期处于战争状态之中,因此,就不可能彻底放弃边防建设”,“所以,不妨如此说:南宋朝廷在'守内虚外’的国防战略下,采取的手段是蓄意压制军事强人,但重视军队制度建设(如恢复三衙禁军、改编都统司制等)、军事设施建设(如修城、制造新式兵器等)。”

从城防建设修筑的结构和内容来看,南宋是城墙建设进一步完备的时期。面对北方少数民族的入侵,城防设施需要更加坚固。除了唐朝五代已采用的砖砌城墙的做法,还增建了更多的城墙附属设施,如为了弥补城门防御上的弱点,增建了如吊桥、瓮城、月城、敌楼、女墙等,还将北方盛行的羊马墙引入到南方区域。

2 “铁打庐州”概念的由来

中国古代地方城市大多为地方政治中心,即使一些城市由商业城镇演变而来,随着经济功能的上升,亦由经济功能向政治功能演变,或赋予其政治功能。因此,到封建社会的晚期地方城市形态与空间结构趋向一致,城墙、官署、公共建筑、街巷等集于一体。明清城市结构、形态、布局的形成不仅与自然地理、行政等级、水陆交通和社会经济等关系密切,而且是历史因素积淀的结果。“实际上,明清时期的府、州、县城,几乎没有一座不是在历史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其选址、规模与形制等各方面都程度不同地保留着历史的踪迹。”

2.1“铁打庐州”的概念

“铁打庐州”或“铁庐州”指的是合肥城池坚固,易守难攻。在文献中明确记载这一概念的是《读史方舆纪要》《明季北略》,两本文献皆为清时的记载。《读史方舆纪要》载:“合肥旧称险固,古语谓天生重庆,铁打庐州,言其难犯也。明初,攻庐州,三月不克。正德中,贼刘七等经府境,不敢攻而去。此其验矣。”顾祖禹在描述“天生重庆,铁打庐州”时称其为古语,显而易见“铁打庐州”并不是清时才有这样的称谓,顾祖禹在解释这一“古”字时,举例明初、正德间等例证,将其易守难攻时间推至明初。《明季北略》一书中《张献忠袭庐州》篇则言合肥“向之号为铁庐州者,不终朝失之矣”,“向之号”一句的意思也表明“铁庐州”的称号早已有之,明末张献忠久攻不克再次证明了合肥城高池深,易守难攻的实际状况。

而在《志存记录》中《张献忠陷庐州纪》一文对“铁庐州”的描述更为生动,明崇祯年间,张献忠久攻合肥不克,“张献忠曰:'好个庐州府!日间是个人城(见守城人多也),夜里是个灯城(见城头灯火多)。’遂有'铁庐州’之号”。从这段描述中“铁庐州”的提法似乎与张献忠有关。

“铁庐州”的概念到底始于何时?从其内涵看肯定是发生于攻城拔寨的战争环境,这样的战争环境在合肥屡见不鲜,自宋末元初、元末明初、明末清初均有战争发生。联系顾祖禹的“天生重庆,铁打庐州”的说法,两个城市相距千里,被联系在一起,似乎有一定的关联。结合上述文献分析,合肥“铁庐州”之名若出自张献忠,“天生重庆”似与其也有一定关联。据史料记载,张献忠在崇祯八年(1635年)——崇祯十五年(1642年)数度围攻合肥,崇祯十七年(1644年)围攻重庆。一人将两个城市联系起来,“天生重庆,铁打庐州”描述了张献忠攻合肥、重庆时所遇到的阻力和困难。

由于史料的缺乏,准确判断民谚的形成时间是较为困难的,明万历《合肥县志》载:“形势雄壮,坚固可守昔。高庙围左君弼,两月不能克。正德中流贼道经,仰视骇愕而去。余忠宣公所谓合肥之城,江淮严邑是也。”创设这一描述合肥城池坚固时并未提及“铁庐州”,可能这一时期仍没有这一俗称。笔者倾向于“铁庐州”这一概念描述明末合肥城墙的坚固。它是在面对明末农民起义军时所提出的,当然合肥城的坚固并不是明末专属的说法,唐时便有“金汤之寄”之称。

经过明朝中后期的修葺,作为陪京门户、陵寝咽喉的“庐州城”抵挡了数次农民起义,如六安刘六、刘七等起义,与其他城池“守吏望风遁去”相比,合肥的城高池深在防御中表现极为突出,在明朝末成为城池“易守难攻”的典型代表。

2.2攻城与守城:张献忠智取庐州

明朝时期,合肥的军事地位虽较两宋时期已明显弱化,但合肥曾为江淮流域的政治、军事中心,明朝中期后不间断的城池修建,使得庐州城成为封建统治者抵御农民起义的重要屏障。“窃惟中原大势,莫要于两淮,而凤庐二郡,尤为万世根本之地”,为明朝开国之地,“屏蔽陪京,江南半壁,依以帖安”;同时“内有巢湖,方四百里,顺流通江,为皇祖龙飞,初渡直抵江东采石之津”。

崇祯年间,合肥知府吴大朴在时雍门月城北筑夹城。“夹城”作为巩卫城门的设施仅仅在重要的设防城市中才会出现,如唐时洛阳、宋扬州城等。吴大朴修筑夹城主要目的仍在于加强城防。是时,“城西南形势突兀嵚崄,濠复宽深,贼不敢仰窥”;城西北,水西门已塞;城东北,有东水关,位于威武门右侧,“五空,边岸二空塞,中空铁槛木栅,左右二空铁栅”。防守的弱处已由城西北转至城东北,除水关外,“独东北一带地脉平衍,濠水直注巢湖,泛涨于春夏,涸泻于秋冬,往往为贼所必攻之处”,吴大朴遂筑堤“于水关之东,设敌台于堤之南”。

所筑夹城,傅时雍门月城北,“南、北墙各长三十四丈,中宽八尺。去地三之一甃,开枪孔,南北各五。南墙下小门一,高五尺。东抵河岸为炮台。”城门是攻城和守城的重点,为了加强城门的防御,时雍门不仅筑有月城,还加筑夹城,将城防由城门引向夹城外,“是役竣,而城之东北屹若金汤”“坐安磐石”。

在明末农民起义中合肥扮演了重要的角色。自崇祯八年(1635)至崇祯十五年(1642)的七年间,张献忠数度围攻合肥,合肥周边府、州、县城悉被攻下,合肥仍坚守城池。崇祯八年(1635),张献忠第一次袭城。合肥知府吴太朴积极加强城防,发动士绅群众守城,“贼众尽退,而城始全。”攻庐州不克后,张献忠引兵往巢县去,“破巢县,又陷无为州,陷含山县,陷和州,陷全椒县”,合肥周边的巢县、无为州、含山、和州、全椒、凤阳皆被攻克,独庐州尚存。

张献忠第二次袭城时间为同年的十二月。合肥进一步加强了城防设施的建设,“吴太守遂于东关外修筑石坝以蓄水,护城;恐贼决坝,乃造炮楼于河旁以卫之。其关下去前所填土,则铸铁柱,使通水道,而贼不能动。又于城门口砌陷马坑,深丈余,城下锭梅花桩,挖品字坑,使飞梯冲车不能进。每一垛用五人守之,更番叠易,夜间每垛用照城灯一盏,每五垛用照城火一盆,贼至,即见之。其为城守计亦周矣。”尽管起义军加大军事进攻力度,“攻城特甚,全不似春初”,但由于合肥城防设施更加坚固,“亦幸守城者亦不似春初,故虽力攻而守亦坚固”。经过数日攻击后,张献忠再次放弃攻打合肥,引兵前往滁州。

张献忠第三次集中袭城发生在崇祯十五年(1642),此前农民起义军先后攻下了舒城、霍邱、英山和六安州等合肥周边州县,合肥已然是一座孤城。加之明末自然灾害,合肥城的补给严重不足,“值崇祯十三、四两年蝗旱,人民饿死者无算;加以天灾流行,尸横遍野。”1642年,张献忠巧扮学使,智取了庐州城,“攻两日半而城陷”。在明末农民起义军强攻的大背景下,合肥城坚守七年才破,故而赢得了“铁庐州”的称号。

3 “铁打庐州”的深层内涵:明朝合肥城池的建设

从总体上看,明初没有实行宋初、元初执行的毁城政策,整个明朝各地府、州、县的修城、筑城的比率较高。“明代筑有城墙的城市有1403个,如果将附郭的县(148个)记为已筑城城市,明代城市的筑城率已经高达98.7%”。根据各地地方志的统计,明代安徽府、州、县城均筑有城池。但从时间上看,明朝前期和后期筑城政策的态度差异较大,明朝初期虽未执行毁城政策,但推行了“相对宽松”的筑城措施,各地不修城的情形相当普遍;明中期以后,南北各地多有“寇乱”,府州县修城筑城渐成常例。明正统十四年(1449),明廷诏令天下:“城池之设,所以御暴卫民。各处古有城池,其后因无守备,多有坍塌,或被豪强侵占,掘为园田池沼移植养鱼之类。遇盗生发,民无保障,听其劫杀。今后各府州县,不问有无卫所守御,但古有城之处,其见存者,所司量加修补。其有坍塌为园田者,即便用工补筑,务在坚厚完固。”明朝中叶后,一改明朝前期相对宽松的筑城政策,朝廷对所有城池加强修筑维护,强化了城池的防御功能。

3.1明弘治年间修城的概况

具体到合肥而言,“铁庐州”的表述代表了明代合肥城防建设总的特点,从时间上看,合肥城池的修筑集中在明中叶正德年间之后,明朝初年较少。我们在地方志中仅见明初疏浚城濠的记载,自洪武之初,“虢国公俞通海凿西北濠,深二丈五尺。”在明高诲《庐州府修城记》中对明初为何不重视城池修建做了阐释,“我国家承平百四十年来,民不知兵,凡干盾戈矛之属,有老死不知为何物者。其视城池之为用漠如也。”这段话也说明明初的百余年对庐州城是未多加修葺的。这种情况到弘治年间(1488-1505)发生了变化,“弘治丁巳(1497),孔布以妖术啸聚濠梁南境,前太守马公视城弗完者,举新之。”庐州知府马金修筑的合肥城池既延续了宋元以来合肥城池的形态,又为明清合肥城做了规划,后世对其几未改变。

“知府马金修其废缺,周四千七百有六丈,高二丈有奇,厚四丈有奇,敛八尺。城东濠深一丈九尺,长四十三丈;西濠深二丈五尺,长二十九丈五尺;南濠深二丈三尺,长三十丈;北濠深八尺,长三十五丈。城门凡七:东二,曰威武,曰时雍;南二,曰南薰,曰德胜;西二,曰西平,曰水西;北一,曰拱辰,水关上跨水西,下跨时雍,为金斗河出入处。”

上述这段文字与明万历《合肥县志》所述情况基本相同,七门位置及城濠的尺度大体相似。《合肥县城郭图》(图1)虽为万历所绘,但在图下附的“图说”“创设”文字中表明合肥城郭大体因袭了明代马金所甃之城的状况。

城郭图说:世代兵燹,城邑废兴。合肥在三国时,曹魏据捍东吴,乃旧城,惟只土筑尔。至唐路应求始甓之,宋郭少保始拓之。逮我明兴,郡守马公始尽力甃之,称雄一方矣。兹概其四周并环中创韧者,总列为图,形势连延,区宇宏阔,视国初已改观矣。唐宋足言乎有金汤之寄者,益思所以固之哉。城郭图说

3.2明正德年间庐州城的修葺

庐州城经过弘治年间的修葺,未过多久,就出现了城圮的现像,“至是又十有五年,风雨摧毁,日复湮塌”。而这一时期,明朝农民起义频繁出现,促成了明朝一改“相对宽松”的筑城、修城政策。“正德庚午(1510),大盗起霸州,拥众十余万。山东河南,所过城邑,不守者十已七八。当国者恒议淮西以庐、寿、历阳为表,则建业、姑熟得以襟带”,合肥成为巩卫金陵的咽喉之地。

正德年间,时人高诲作《庐州府修城记》文,记载了知府修城的行为,这次修城为知府徐钰所修,修城时间是“以辛未(1511)秋七月始作,而以壬申(1512)春二月告成”,历时约八个月。这次修城对合肥的城池,特别是金斗河改变较大。首先,徐钰到任后即对合肥城圮进行了全面调查,“方三日,即循城垒周垣,计期倾圮五十六处,总二百丈有奇。而北濠更淤浅不潴,加以楼橹芜落”。其次,计算工时,并未像元朝时那样募集民间资本,而是以府、县修建为主,“属役赋丈,召工匠以营。其徒庸之计、财用之虑、餱粮之书,悉有定法”。再次,修城历时约八个月,修城的内容主要包括了“葺器械、操矢石、治沟堑、立砦隘、塞水关”,侧重城的防御。这次修城在防卫农民起义攻城方面取得了较好的效果,“未几月余而贼至,以城固不敢犯”。最后,在农民起义军离境后,继续加强城防设施,“贼既平,复置沿城更铺四十六所,城东北二门,吊桥各一,暨马道、木栅若干座。”因此,当时的老百姓对徐钰评价较高,“庐民德之,有南仲、山甫之颂。”

徐钰此次修城对南宋郭振所修城最大的改变在于金斗河。南宋时,引河入城,金斗河穿城而过,城市依托水运,促进了沿河两岸商业的发展。徐钰此次修城为何将水引出城外,绕城而过?《庐州府志》中解释徐钰“塞水关”是为了防御农民起义,“虑水关难守,乃筑埭以障之”,在嘉庆《合肥县志》中也有同样的表述:“明正德间,知府徐钰筹御刘七之乱,以西北隅单弱,乃塞西水关,导水为北濠;又塞旱西门而另建水西门,并筑月城以为固”。“塞西水关”的主要原因在于加强城池的防御,合肥城池东西南北四面的深度存在明显差异,城北濠相对较浅,不利防守。据万历《合肥县志》载,东濠深一丈九尺,西深二丈五尺,南深于东四尺,北仅深一寻,一寻约七尺左右。城高池深是冷兵器时代城防的必备要求,南淝河至水西门外一分为二,一为北城濠,一为金斗河穿城而过,由于水流的分散、泥沙的积聚,造成了北城濠逐渐淤塞,“我朝虢国公俞通海因之凿西北濠石骨,深二丈五尺”169,历经百余年后仅有七尺左右。故徐钰修城时,塞西水门,使流经城内的金斗河水再次经北城濠(南淝河)绕城而过,“导水绕外濠以会于河”,增加了北城濠水量。这就可以理解,此次修城仅塞西水关而未塞东水关。

从城市的防御看,塞西水关后起到了防御的目的,但对城市经济的发展却有所打击。一来合肥地势东北低,西南高,由于地势差异,梅雨季节容易造成南淝河流经的时雍门附近积水泛滥,“每春夏之交河流泛溢,则东关受害为甚。”另外,失去水运的便利,货物很难入城,“由是金斗河渐湮,城无源泉,仅资井汲,市肆百货,陆运孔艰。”84明朝嘉靖、万历年间对金斗河多次修复,“嘉靖中,知府张瀚疏河流以杀水势。万历中,知县胡震亨复建牐以防其涸,民甚便之”,前者在修复水涝灾害,后者则是通过建立牐(水闸)的方式控制水流,防止城池干涸。

庐州城“四千七百余丈”的规模是唐末张崇修城时就已达到的规模,历经北宋城址的变化,二十六里的城池规模在元、明、清时期得到了延续。这一城池规模在安徽的府、州、县城池规模中是最大的,在同时期全国的城池中亦属佼佼者。安徽的13个府、州级城市的城垣平均为9.08里,这与全国府、州城市的规模大体相似,“嘉庆年间,各省府级城市平均周长为9.06里”。合肥的城市规模大约是平均数的2.86倍,可见其为“大城”是毫无疑问的。因此,“修筑之举,工钜费繁,较他邑为尤难”。

4 结语

掀开历史缥缈的面纱后,合肥是一座历史文化悠久的古城,“上下二千年,纵横三百里”,合肥作为县名延续了两千多年。它也曾是战史上的名城,“三国故地”“天生重庆,铁打庐州”……在城市史中她是军事功能异常突出的城市,但凡南北割据合肥必是双方争夺的焦点,故有“吴头楚尾”“淮右襟喉”“淮西根本”之说。它也是少有的依托交通、先有“市”再向“城”发展的城市,在城市经济功能的基础上叠加了政治、军事功能,成为区域中心城市。

这种城市的独特性塑造了城市特有的性格。从春秋至明清时期,在长达2000多年的历史中,合肥的城市主导功能逐步由经济功能转向政治军事功能,即在分裂割据的时期表现为军事功能,在统一时期表现为政治功能,军事功能贯穿合肥城市发展的整个过程。从地缘政治上讲,这主要是因为合肥位居皖中,襟江带淮,历来是南北方争夺的战略要地。在中国几个大的分裂时期,如东汉末年、三国时期、魏晋南北朝时期、五代十国时期、两宋时期,合肥地区大都处于某一割据政权的前沿,或若干对峙政权的交界线上,一时以淮河为界,一时以长江为界,南北纷争数百年,历来“淮西有事,必争合肥”。合肥城池规模、形态在封建社会城市中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它凝聚了合肥人民的勤劳与智慧,是合肥自然地理、社会发展和历史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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