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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匀的云上之梦

 狐眼碌碌 2024-04-04 发布于广西

都匀螺蛳壳鸟瞰

好汉不提当年勇。前些年我还很能写文章,去西藏五天写了七篇,去大理四天写了九篇。在家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出外是“吃住玩游购娱”,我多了一个字:写。

这次去都匀,原本想的就是写点东西,回来对着电脑,一片茫然,脑袋空空如也。拐角遇到爱情,写文章跟爱情差不多,早有预谋一般都会落空。

我坐动车从南宁到的都匀,第一眼看到的都匀并没有什么特别,既没有惊喜也没有惊讶。天气挺好。已经三月底了,还是很凉爽,似乎拖着冬天的尾巴,需要穿一件外套。据说都匀最热的七月也不超过25摄氏度。从某种角度,人跟一条鱼并没有什么区别,鱼需要合适的水质,气候宜人则是吸引游客的第一要素。

感觉都匀市很大,车子老半天没有开出城区,崭新的楼房夹着许多老房子,还有一些烂尾楼,令人想到成为热点的前些年贵州的“大跃进”。整个城市拖泥带水像是刚从一个旧壳脱出来,或者说像一个新生儿还没有除去胎衣。而这几乎也是大部分城市的特点。

都匀的名气比它的爹大,它的“爹”叫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在别的地方,这种情形会让“爹”很恼火,具体我不说哪里了,免得有人不高兴。

但这里似乎没有。八九十年代,我有几位黔南州的朋友,他们都喜欢自我介绍是都匀人,因为都匀更容易让人记住。他们一点也不为都匀代表了他们的籍贯而感到不爽。

茶山夕照

“匀”的本义是相等的两块——这一含意后来由另一个字“均”代替。“匀”就是公平,一字之易,尽得“帝心”,戳中了这位明朝开国皇帝。白云苍狗,云谲波诡、乌云密布、乱云飞渡,风起云涌……“云”的确太过不可捉摸。你等虽在这穷乡僻壤,但皇恩浩荡,雨露均沾,朕会一视同仁泽及化外之民。

老朱大笔一挥:如拟。

当然这是我瞎猜的,但“都云”改为“都匀”,的确是在老朱做皇帝时的事。

都匀盛产茶叶,盘山公路两边,随处可见翠绿的茶山。当地人自豪地告诉我,都匀出产的毛尖,是国内许多名茶的替身,每年大批茶商云集,购去后改头换面,八九百元、千余元一斤的都匀毛尖,贴上那些名闻遐迩的商标,身登龙门飙至数千上万元。

李鬼扮李逵会露馅,但张飞扮李逵一定不会。都匀毛尖能如假包换,是因为它本身就名列中国十大名茶,符合人们对于好茶的所有期待。

都匀毛尖的“小姐命丫环身”与它的产有关。近年来,都匀已成中国著名茶乡。有关的资料说,都匀的茶地已达30多万亩,其中可采摘的就有26万多亩。

农历二月末的都匀,春茶已经上市。通往都匀螺蛳壳茶区公路旁的茶园里,随处可见采茶人的忙碌身影。路边停放着远道而来的车辆,来人普遍身兼两职,既是游客,也是茶商。

我喝茶不懂茶,虽然经常听人讲茶经。都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但要了解猪,见没见过猪跑并无意义。我对茶的了解停留在七岁以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祖父春天上山套鹧鸪,回家时布扣对襟的衣服两个口袋经常盛满生茶叶。生茶叶需要炒、揉、晒,我不会炒茶,但揉过生茶。揉茶叶时茶胶会把手弄得黏乎乎的,手指发黄,祖父说:“你力气小,揉不熟的,还是我自己来吧。”

茶是当过私塾教师的祖父保持不多的“特立独行”,也是他残留的一点尊严。农村人一般不喝茶,要解渴就喝开水或米羹,喝茶是一种讲究,也是敬客之物。祖父房里桌面的暖水壶,总是泡着一壶茶。

说回都匀吧。

我住在一个名叫“云上艺术村”的民宿,旁边的山坡就是一片茶园,立着一排硕大无朋的红字:把都匀毛尖品牌打出去。这条气势磅礴的标语,让人读出了都匀人对当地的毛尖一直为他人做嫁衣的不服。

我在那儿住了两天。每天还没到七点就陆续有茶农上山采茶,大部分是女的。不少人还带着干粮,他们被家人用车送来,晚上六七点后过秤交了茶青再接回去。

采茶去

这片茶园是螺蛳壳茶区的核心,海拔约1400米。为了方便茶农,专门修了一条可以开车上山的水泥路。这条像扭结的麻绳一样的路不是你走的。那天我乘车上山时心一直堵在嗓子眼,耳旁山风嗖嗖,后背嗖嗖发凉。

茶农们在山上忙上一天,能摘两斤左右茶青。约五千枚一芽一叶的茶青才足一斤,也就是说,采茶人要在茶树上掐上五千次,如果是顶级的单芽还远不止这个数,而一斤茶青的采摘费才110元。

当然如果从另一个角度,你可能有另一种感觉。大约四斤以上的茶青才能制成一斤干茶,光采摘费就近500元。要是再加上管护费等、加工费、包装费等等,你觉得这种上好的茶叶多少钱一斤合适呢?

观摩茶农采茶时,刘三姐在我脑子里飘飘欲仙:“三月鹧鸪满山游,四月江水到处流,采茶姑娘茶山走,茶歌飞上白云头。”歌声如泉水叮咚,旋律优美,用评论家的话说,“充满了劳动的快乐”。但当下此景却让人感觉十分违和。艺术源于生活,但它离源头的距离实在有点远。

螺蛳壳风景区很美,新建成的都匀云上艺术村坐落在高寨水库与鸳鸯湖之间的山坳。它原先是一个废弃的茶场,基本保持着原来的格局,包括屋顶上的那排烟囱。看上去旧貌依然,实际上已脱胎换骨,它被改造成了一个轻奢格调的休闲民宿。

都匀云上艺术村让人体会到什么叫化腐朽为神奇。院子内陈设着农耕时代典型的什物:石磨、石碓、水缸、石狮子和各种木头制件,天台的护栏嵌的是鸡公车的木轮,岁月悠悠,时间在你面前骨碌碌辗过。茶场陈旧不堪的门楼保留着斑驳的屋梁、支架、桁条和瓦顶,许多人的青春在这里风流云散。现在挂了一块年纪相仿的匾额,上书四个大字:第起香山,一股古意扑面而来。

艺术村最奇妙的是那个保留着一排烘茶火炉的过道,变身为一个恰如好处的画廊。从过道改造的圆窗看出去,透过一排合抱大小的老杉树,高寨水库一泓碧水就像一面巨大的镜子,波光粼粼,倒映着两旁的绿树青山。

茶场的车间被改造成一个博物馆,陈设着刺绣、陶器、民族服饰和其他的工艺品。主人介绍,留出的几个单间,打算作为展示都匀毛尖茶文化的专室。

从都匀市到达位于螺蛳壳的云上艺术村,需要驱车爬上令人头晕目眩的盘山公路。入住的第二天早上,我绕着据说有9.3公里的高寨水库环湖公路走了一圈,水库水色清冽,水鸟喈鸣,湖边的箭竹郁郁葱葱,茶山薄雾如纱,涤肠洗肺,心旷神怡。这样一个常年气候宜人的地方,休闲旅游的魅力不言而喻。我想到的是,已经撩起面纱的云上艺术村,随着盛夏将至络绎不断的客流,无疑会成为人们了解都匀毛尖的窗口,帮助都匀人实现茶园里那条彤红大标语的愿望。(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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