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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仅在春天有,沙漠变花海

 观海览书 2024-04-05 发布于宁夏
春天,是一个季节,也是一种向往。春天不仅仅在一时一地,它散落在世界各地不同月份,有时是酝酿许久的盛情绽放,有时又是瞬间的限时放送。南半球的南非,人们在8月期盼春天的消息,等待一阵暖流或一场丝雨将干涸荒漠染成斑斓天地,把冷酷城市拉入梦幻人间。
西海岸寻花
2019年9月中下旬,听闻有雨水将至,野花们会“攻占”西开普省和北开普省各个角落,我赶紧拉上小伙伴从开普敦租车自驾,沿南非西海岸一路向北,追赶最盛的花期。
离开普敦约88公里的西海岸国家公园每年与春天的相约,都不会让人失望。公园所在的西海岸角生物圈保护区,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与生物圈计划的一部分,其中波斯特伯格花卉保护区每年仅8月和9月向游客开放。各色花朵在海边灌木丛争相绽放,天地间好似春天的狂欢节。公园还被国际鸟类联盟列为重要鸟类和生物多样性保护区,专门设立了观鸟小屋,让长枪短炮似的镜头躲起来,尽量不惊扰来此过冬的候鸟们。其中最受关注的是火烈鸟,它们或成群结队,或独自美丽。公园的凡波斯灌木丛幻化神奇,连接海洋的兰格班潟湖五彩斑斓。
西海岸国家公园酷似世界地图的湿地
我们期待的荒漠春潮需要继续往北行。但路上零星的黄花和葱郁的野草似乎在告诉我们,已经过了漫山野花的时节。不过路遇一整片紫花庄园、几只鸵鸟觅食,补了生趣。
西海岸国家公园波斯特伯格花卉保护区
异果菊、蓝目菊是南非西海岸春季常见的野花
我们在“野花路线”上的重镇——达令闯入了当地“野花展”。展览看起来很乡土,但已有上百年历史。自1917年以来,达令野花协会每年举办“野花展”。村民们在一间间农舍内建温室,展出由志愿者捐出的野花,这些无名小花因此有了姓名。爱花的银发奶奶倚着闺蜜仔细端详花朵,拿着甜筒的爷爷悠闲地阅览群花,户外自发的跳蚤市场在非周末也热闹非凡……达令如其名般可爱亲切。
达令小镇“野花展”已有上百年历史。花展上银发奶奶倚着闺蜜合影。
达令“野花展”让乡野小花都有了姓名
继续往北开,大雾浓厚,鲜有花儿身影,我们被沿途的村民们告知,野花遍地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你们没有和阳光约好时间”。




依次为枝干番杏、双距花(紫)、勋章菊、龙须海棠、长剑苏花、大戟属苍龙。其皆为纳马夸兰常见野花。
途中我们偶然闯入一片私人箭袋树森林。箭袋树的学名叫二歧树芦荟(Aloidendron dichotomum,以前称二歧芦荟),其树枝长得像倒栽的根部,竖起的叶片像一簇簇花朵,从空中看又似一颗颗星星。南非原住民桑人会将这种植物的树干挖空制成箭筒,因此它又得名箭筒芦荟或箭袋树,树龄可长达百年。旱季时,它们拼命向更深处扎根吸收水分。为了生存下去,箭袋树会折断自己部分枝干,以减轻对营养、水分的需求。
二歧树芦荟在旱季时会折断自己部分枝干,以减轻对营养、水分的需求。因桑人会将其树干挖空制成箭筒,又名箭筒芦荟或箭袋树。
二歧树芦荟变种分歧芦荟,其树干较矮,不超过60厘米,但较浓密,被称为少女箭袋树。
沿着西海岸海滨公路回程,我们路过一块块或粉或绿的盐田,其散落在河流入海口附近,此处也能偶遇火烈鸟。日出时分,我们从埃兰兹湾再次上路。这里是世界著名冲浪胜地,海边围栏上写着:“在天空触及大海的地方遇见我。生活是一片海滩,去享受阳光吧!”我们又绕到一个海角,这里有金灿灿的花海和搁浅的船。山上洞穴里,南非原住民桑人的岩画有羚羊和人手印等图案,距今已上千年。
埃兰兹湾洞穴里南非原住民桑人的岩画距今已上千年

纳马夸兰荒漠花开
2020年春天,因为有前一年的经验,9月初我们直接飞到距纳马夸国家公园最近的北开普省阿平顿,从这里租车向西开去。
第一站来到颇有名气的奥赫拉比斯瀑布,但不巧赶上久旱之后的枯水期,未见到如宣传图中排山倒海的壮观场面,唯见一道白色水流倾泻而下。
斯普林博克与南非引以为豪的橄榄球国家队标志跳羚同名,是纳马夸兰地区最大的城镇,位于N7国道上。我们在这里的戈加普自然保护区领略了如地毯般铺开的绚烂野花。人们兴奋地和花丛合影,孩童在花田间嬉闹。很难想象,看似几乎无生命迹象的沙漠在春天会爆发出如此生机勃勃的色彩。斯普林博克市中心的小公园专门汇集了纳马夸兰的多肉植物。这里曾以开采铜矿闻名,至今还能看到当年的矿坑,但因漫天春花而来的游客越来越多,采矿活动便减少了。这里也是自驾车主前往纳米比亚最喜欢的中转站。
纳马夸兰春天花海中嬉闹的孩子
俯瞰斯普林博克的矿坑
我们在斯普林博克的山顶小屋观赏了美好的落日。太阳落下,花朵们跟着垂下脑袋,闭合花瓣,在夜色中歇息。“绽放的野花都朝向太阳的方向”,也让我意识到,我们的寻花之路也是追光之旅。
纳马夸兰正是我们一次次寻找春天魔法的目的地。它地处南非西北部,位于北开普省与西开普省之间,西濒大西洋,是一块荒凉、干旱的沙漠地区,却是地球上最不寻常的沙漠之一。在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里,这里都是被人们遗忘的角落,直到春天降临。冬季西风带来的降雨让这片44万平方公里的荒野幻化成花的海洋,在此生长的约3500种植物中,有1000多种是纳马夸兰特有物种。这里也是多肉植物的天堂,保护国际基金会认定该沙漠为地球上唯一的生物多样化干旱地区,并将其列为世界上36个生物多样性热点地区之一。
纳马夸兰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是荒芜的沙漠,只有春季才会变成野花的海洋。这里生长的约3500种植物中,有1000多种是纳马夸兰特有物种。
据说,纳马夸兰的美景会让人两次落泪,第一次是抵达时,第二次是离开时……壮观的景象最多维持两个月,有时更短;若雨量不合适,慕名而来者很可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我们失望过,但这一次得偿所愿了。
开车进入纳马夸国家公园,在被告知“危险自负”的戈壁滩上驰骋,沿路野花妩媚摇曳,番杏科植物长满了紫色、金色、粉色和橙色的花朵,各色非洲雏菊最耀眼,酢浆草、天竺葵属等植物也争奇斗艳。
春天开满橙色南非万寿菊的纳马夸兰。该景象已成为这里的名片。
在萨瑟兰观星是北开普省的另一个旅游招牌。萨瑟兰是南非最冷的城镇、为数不多能见到降雪的地方。干旱的气候、1400多米的海拔和偏远的位置使萨瑟兰的夜空成为世界上最清澈、最黑暗的夜空之一。南半球最大的单一光学望远镜——南部非洲大型望远镜(SALT)就设在此地。我曾专程奔赴这里,在无人的旷野跋涉一夜找到借宿的人家,周围野鹿的瞳孔冒光。我攀到车顶,举起手电,相机开始曝光,留下我和横亘银河的完整合影。
南半球最大的单一光学望远镜——南部非洲大型望远镜设在萨瑟兰

紫色围城,来自1888
南非的城市在9月下旬呼唤春天。气候一转暖,城里人便翘盼一场春雨。雨水滋润后,行政首都比勒陀利亚近7万株蓝花楹竞相开放,蓝紫色的连绵花海包围整座城市,似在证明自己才是真正的“蓝花楹之都”,花期持续8周左右。58公里之外的约翰内斯堡位于高原,气温比比陀低3℃左右,蓝花楹花期还要等上几周。
北开普省卡尔维尼亚附近阿克伦丹自然保护区9月的花海
南非行政首都比勒陀利亚有“蓝花楹之都”之名,近7万株蓝花楹如蓝紫色云雾包围整座城市。
蓝花楹的名字源于南美洲图皮-瓜拉尼语,意为芳香。19世纪末,人们从巴西带回树苗在比陀种植,紫艳的色彩实在迷人,一时间满城皆种。可是2001年南非政府宣布蓝花楹为三类入侵物种,其对当地生态系统入侵太强,正在取代本地物种,威胁本地物种生存。但人们太爱这些花朵,最后采取折中方案:不允许种植新的蓝花楹树,老树死去后也不予新种。
位于森尼赛德小学校舍两侧的1888年种植的第一批蓝花楹
至今还有“外来者”当初到来时的印记。比陀最早栽种的两棵蓝花楹,藏在城中的森尼赛德小学校舍的两侧,格外高大,每棵树下都有一块比陀市议会立的牌子,写着“这是1888年种植的第一批蓝花楹”。花瓣散落在红色的屋顶上,树下放学的孩子嬉笑打闹,年轻的女教师们让我帮她们拍几张照片才愿下班。
蓝花楹开放时正值南非考试季,所以也被学生们赋予了魔力。比勒陀利亚大学里流传两个说法,其一是如果备考时蓝花楹花瓣落在头上,将通过所有考试科目;其二是等到街道都变成紫色时,如果还没有开始复习,就太晚了。
在蓝花楹树下欣赏时,总有周围居民悄悄来问我,“你知道有白色的蓝花楹吗?”仿佛是他们私藏了很久的秘密,不轻易透露给外人。
白色蓝花楹的确不太多见,且是不育的。比勒陀利亚城郊的赫伯特贝克街路旁有数十棵白色蓝花楹,也有紫色混杂其中。
比勒陀利亚城郊赫伯特贝克街路旁的白色蓝花楹
寻觅的地方多了,我发现蓝花楹密集之地多在中产以上的高端住宅区附近。一位旅南20年的老华侨告诉我,蓝花楹多种植在种族隔离时期的白人区或富人区。花季时,这些紫色花朵成为私家车“最美的装饰”,也是身份地位的标志,能有花瓣散落其上,说明车主所住之地非凡。而夹缝中生活的南非华人虽不能在这些区域居住,但很多华人孩子会拾起花瓣撒在爸妈汽车的前挡玻璃上,“能坐在有这些花瓣点缀的车里驰骋,孩子们的心也得到稍许安慰和愉悦”。
受种族隔离历史影响,比勒陀利亚与约翰内斯堡城中蓝花楹密集之地多在中产以上的高端住宅区。
在南非生活了3年的我,一次次自驾寻觅春天,升起无人机俯瞰万物复苏的大地。花期未必守时,又常需看天气脸色,长途奔波寻找后难免失落,但是只要行在路上,总会偶遇惊喜。心怀好奇与善意,春天就永不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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