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州茶店民间文艺·第458期】宝泉寺游记 文 / 崔 兵 快一个月了，我迟迟没有下笔，写下有关它的只言片语。即使在空间说说里也从未提过，只是在和朋友的通话中偶尔提及。它其实并不远，离我上班的地方也就五六里把。六七年来，每次回家都要从它的山门前经过，无数次侧目打量它的山门，可总也搜寻不到它存在的身影。它到底在哪里?是幽藏深山的美人?还是仅仅一个山门，别的一无所有。尽管这样，我从未打算亲往探访，即使它近在咫尺。三夏值班期间，同事小段打电话问我周末去干啥？我说还在值班。他听了似乎有点失落。我说，没办法，回不去啊。他问我，你那里有啥好玩的地方吗？我说，没啥好玩的去处。他接着问，有没有啥古寺古庙啥的？我这才想到了它，位于辛店磊城两村之间的宝泉寺，多少次擦肩而过，失之交臂的陌生朋友。他说他可能要来找我，骑车过来。这么远的路，他真的会来吗？我有点怀疑，也没有太当回事。虽然，五月份的时候，我俩曾经骑车永兴二三十里到横水马店寻访慈源寺。可那回路不远，也好走，加上是两个人一起，路上有说有笑，倒也不觉得有多累。可这回不同了，不光路远，难走，他还是第一次往这里走，路线也不熟，一人独行，很有难度。如此这样，他会来吗？我还是在办公室忙自己的工作，也没有打探他的行程。一个小时过去了，他还是没有联系我。估计多半他是不会来了，只是说说而已。时间在无声无息地流淌着，屋里一片安静。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我的手机响了，打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小段。他说，已经到了单位的门口，我急忙跑出门外，远远就看到了他，他也朝我的方向放马过来，看到他，我真的是喜出望外。让他到办公室稍事休息，我去住处把我的单车骑来，好与他一同前往宝泉寺。要是另一个同事志伟有车子就好了，去的就会是我们三个人。无奈，我们只好去了。没走多久，就到了山门，它就在公路的一侧。穿过山门，我们骑车沿水泥小路直上，路越来月陡，一溜向上。有时，我实在蹬不动了，不进则退，车子快要掉下来了。我咬咬牙，轻轻晃动前轮，用力踩踏，由于车速已经调至最小，车轮一口一口咬着路面，总算上去了。可小段在后面下了车，推车前进。是啊，走了六七十里路，现在又上山路，体力不支很正常。我说，我先去前面打探一番，你沿着路慢慢走，我在那里等你。路越走越平，不多时，就看到了寺院的身影。满山松柏蓊郁，古寺掩映其间。站在树下，等了小段十几分钟，他终于出现了，热得脸都红了。放好车子,我们一块走进寺里。寺门不大，像平常人家的门楼一样，只不过多了一个琉璃瓦的盖子，门额上有“宝泉寺”三个行草大字，门前两侧蹲有两只汉白玉石狮。院里宁静无声，起风时，你会听到屋檐的风铃叮铛作响。一个石雕的四角方亭在小院的一角，第一大殿门的一侧立有一块一人多高的石碑，碑首两条蟠龙戏珠，活灵活现。宝珠下面的文字已经不可辨认。石碑的正文开头是“重修运斗寺碑记”，后面就是一连串捐款人的名字，字很小，风雨侵蚀，多处没了痕迹，只在落款处有个时间“崇祯三年”。第一个殿里正面供奉的是关羽，关老爷，青袍，红脸，端坐供桌，一手捋须，一手执卷，周仓扶刀，关平托印。行了大礼，拜了拜。绕到后门，关帝圣君背后也供有神像，三个女性，菩萨的样子，据说是地藏菩萨，怎么会是三个呢？难道是三头六臂？出了大殿，后院也是一片清幽，石榴花月季花开的艳丽。一个硕大的铁香炉立于大殿娥门前，炉身上有“佛光普照”四个红色的隶体大字，上面还有三朵怒放的莲花。四足方炉，炉沿有龙云纹，下面是兽足。炉上有亭，亭的主脊有螭首，四角飞檐上有展龙，下面还挂有铜铃铛。这个香炉价格不菲，据说花了一万多。看了半天这个大香炉，接着就进了第二个大殿。里面供的是佛祖如来，金身，打坐莲花法台，两个护法分立两侧。靠墙处，十八罗汉一边九个，个个形态各异，栩栩如生，与慈源寺供的相比，尺寸小了不少，但更精致，细腻。施了礼，下跪参拜，还放了布施。人家小段施礼很讲究，看上去很虔诚。走出殿门，环视四围，画梁雕栋，青砖黄瓦，点缀于青山之间。小段只顾得与一个中年妇女说话，我回头仔细两大殿的的屋檐，真是别有一番洞天啊。瓦下两层枕木，之下有横梁，龙头就压在梁下，下面有精制的木条错落排成流云状，象征着龙行云海。柱的顶端两侧雕龙画凤，梁柱之间还有各种生动的故事画，画法高超。一阵风起，满院铃声，更显山寺之清幽，古雅了。寺里有三个人，一老一少两个男人，打扫建筑垃圾，还有一个中年妇女，正忙着准备晌午饭，在一个简陋的厨房里烧火，接着就切菜和面，一个人忙得不亦乐乎。看我们要走，主动留我们吃饭，我们婉谢人家的好意，从大殿的另一侧绕过去。走着走着，就看到偏房屋檐下挂着一口巨大的钟，上面个铸有“宝泉寺”三大字，还有铸造时间，好像是去年新铸的。小段上前用手敲了敲，声音很小，我在后面赶紧抓拍了他敲钟的瞬间。后来就走出寺庙，骑车回去了。六年了，总算来过，没啥遗憾了，有机会还来。蓦然回首，青山无语，耳畔还回荡有寺庙里的风铃声。回返的路上，小段说这寺庙不错，环境很好，山里很凉爽，到了山里，浮躁的心渐渐就平静下来了。不错，到了寺庙里，看到威严肃穆的神像，我们除了肃然起敬，虔诚膜拜，还会有啥私心杂念吗？回去找了小饭店，叫上志伟，一块喝了点啤酒，吃点面，就回我的住处了。
宝泉寺的建筑虽然都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新建的，根本称不上古寺，但那块崇祯三年立的石碑却是遗存。崇祯，就是那个吊死在万岁山上歪脖子树上的那个皇帝的年号。崇祯帝朱由检1627年即位，崇祯三年即公元1630年。大明王朝作为天朝上国,此时已是内忧外患，千疮百孔了。土地高度集中，苛捐杂税多如牛毛，天灾人祸不断，农民起义此起彼伏，关外女真人迅速崛起，虎视眈眈，时常袭扰边关。老大帝国，往日的光不再，这艘百年的航船已经处在了风雨飘摇之中。地处帝国统治腹地的老百姓日子更是苦不堪言，水深火热中的人们除了祈求神灵保佑外，别无他路。在华北平原林县南部深山里，老百姓乡绅地主出力出钱，一起重新修缮了运斗寺，并勒石作记。如今，四百多年过去了，除了这块石碑，运斗寺比的建筑早已荡然无存，寻不到一丝痕迹。 崇祯三年（1630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让我想入非非。十七世纪三十年初，帝国的小山村里，我们的先辈们正忙碌于重修寺庙，大伙一个个干劲十足，暂时忘掉了时光的艰难。为神造殿，自己少吃点也没啥。这就是朴实憨厚的中国老百姓。在神的面前，大度超然，可以舍弃一切。大耳朵老百姓可以只顾营造他们的精神殿堂，可以对外面世界的变化不闻不问。那时同步发生的一些大事，作为后人，我们确有必要知晓。同年的2月9日，荷兰人利用东南沿海海盗内讧之际偷袭厦门湾。这可能是荷兰人对帝国的第一次挑衅，可帝国的统治者们哪里还有心思去理会这群番邦小丑？东北的满洲人已经让皇帝头疼欲裂。荷兰认得骚扰不过疥癣之痛，满人攻城略地才是心腹大患。不除之，只会让人寝食难安。或许，当时四国统治者也奉行“攘外必先安内”的治国方针。东北战势牵动着帝国的神经。满洲人攻势之猛，令崇祯皇帝惊慌失措。他竟然于9月22日，以“通敌叛国罪”在京师凌迟处决了袁崇焕，真是亲者痛仇者快啊。大明帝国的擎天柱倒了，这个袁崇焕曾经坐镇辽东，指挥明军抵御满人的进攻。在一次交战中，大清太祖皇帝努尔哈赤中了炮，丧了命，满人畏惧，闻风丧胆。生性多疑刚愎自用的朱由检还是中了皇太极的反间之计，亲手毁了自己的钢铁长城，极大地助长了满人的嚣张气焰。内有农民起义的扰攘，外有满人的叩关，帝国一片混乱。荷兰人趁火打劫，不断蚕食国土，以致独占整个台湾岛。这才有了后来民族英雄郑成功收复台湾，割据台湾以及康熙帝收复台湾，设府建省。1630年，对于山村乡民来说，只是 很平常的年份，但就在同一年的5月17日，意大利天文学家祖奇和巴托里最早观测到母性表面条纹，并绘制了木星图。而我们的百姓还在用罗盘八卦图卜卦算命。10月31日，西班牙驻秘鲁总督夫人染上疟疾后，被传教士用印第安人祖传秘方——金鸡纳霜治愈，从此该药成了专治疟疾的特效药。天灾不断，我们的百姓正遭受着各种传染病的折磨，无钱治病，多少热你活活等带死神的降临，祈祷神灵的保佑，至少可以减轻痛苦，得到一丝心灵上的慰藉。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我感叹东西方历史的巨大差异，可无意指责修寺的先民，他们的眼界十分有限，更远的地方非他们的能力所及，说他们坐井观天，也不是恶意贬损，事实就是那样。我们没有嘲笑先人的资格，我们又何尝不是如此狭隘？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忙得焦头烂额，一塌糊涂，哪里还有精力去琢磨更远的事啊？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就是沉浸在眼前的小幸福中，也是乐而忘忧。用心做好一件事就好，就像当年修寺的人们一样，不必想得太多，太远。作者简介 
崔兵，林州市陵阳施家岗人，网名延陵季子。80后，文史爱好者，2007年-2015年在茶店工作。挖掘、收集、整理、传承、弘扬、传播民间传统文化艺术，推介乡村最具特色的民间文艺人才，活跃社区群众文化艺术活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