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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穆 | 当年我家遭受的欺凌

 新用户06868399 2024-04-06 发布于内蒙古

第 2460 期

文|池穆   编辑|王成海

作者声明:提前特别说明一下,我写此文不是为了宣扬戾气,仅仅是把当年的亲身经历讲出来,以飨读者而已。

邯郸校园霸凌事件发生后,全国人民群情激昂、义愤填膺、民意汹涌,发评论、发文章要求严惩凶手的呼声一浪胜过一浪。看到这些和霸凌有关的文章,其中包括左宏升同志写的《1964年,我曾这样对付街头的恶少》一文,我就想到了我家当年遭受的霸凌。当年我也差点用铁锹惹出人命,只不过和邯郸霸凌事件不同的是,我当年是被霸凌的对象。

大约是上小学三年级的夏天,同一个烂大院(其实也不叫大院,就前后两排土房而已)的六七个孩子,圪蹴着围成圈,玩一种游戏,具体玩法就是在地上挖一个差不多成人拳头大小的坑,每个人往坑里放相同数量的杏核子,然后每人轮流用一个杏核子击打坑里的杏核子,如能把坑里的杏核子击打出坑外,则坑外的杏核之归击打者,坑里的杏核子全被击打出坑外后,人们再重新往坑里放杏核子,再重新击打,如此循环。

轮到我弟弟往坑里放杏核子时,学区主任的儿子四虎就不让我弟弟往坑里放杏核子,我弟弟放进去,四虎就把我弟弟的拿出来,用力远远的扔了他背后,我弟弟只能从别人背后绕到四虎背后再捡回来,我弟弟的杏核子被扔出去几次后,就不敢再往坑里放了。四虎和我同岁,我弟弟比我小四岁,看到这,外表很平静的我把已放进坑里的杏核子取出来装进裤兜里,不玩了,然后退出人群,他们热火朝天的继续玩。


四虎父亲是公社学区主任,你可别小看这个小小的学区主任。科普一下,当年学区主任就是主管全公社所有小学的负责人,全公社的所有小学都归人家管,公社所在地一所,各大队一所,甚至较大的村子也有一所,总之,全公社有不下二十所小学,一百多名教职员工。学区主任拥有全体教职员工的评优创先、教学管理、工资晋升(那时工资不是普调)、民办、社办教师的聘用等权力。总之,全公社二十几所小学,一百多号教职员工的人、财、物全由四虎父亲说了算,当时在公社里也算高干了,四虎自然是高干子弟。我父亲只是一个普通老师,又不是本地人,四虎父亲其实也不是本地人,我父亲和四虎父都是师范学校毕业后响应国家号召分配到这里,四虎父比我父亲岁数大,来得也早,人家三女四儿,号称三霞四虎,三女依次叫大霞、二霞、三霞,四儿依次叫大虎、二虎、三虎、四虎。傍着儿女多,人家四虎父本身也厉害,总之,人家大人小孩都抗硬,要事事占便宜,处处争上风。我家就我、弟弟、妹妹三个孩子,弟弟小我
4岁,妹妹小我6岁。人家大虎民办体育老师、二虎参军保卫祖国、三虎四虎念书,两家就这样个情况。

我妈为了补贴家用,先后在食品公司褪鸡毛,在收购站整理废品等。妹妹从生下一直由姥姥来给带着,带到两三岁时,姥姥才回到老家。姥姥回老家的前一天,我家杀了只鸡,准备招待姥姥,折腾了一上午,待中午鸡肉出锅,全家人上炕正准备吃饭时,四虎父像游食狗一样来了,不管咋说,来了就是客,只能招呼人家上炕,人家四虎父一点也不作假,一点也不谦让就上炕了。客人上炕,家人下地,炕上除了父亲和四虎父外,我们全下了地。父亲还从衣兜里掏出几元钱,让母亲快点去供销社买了瓶黑沙城。两人就那样吃上喝上了。我、弟弟、妹妹的碗里一人给了一小块儿鸡肉,姥姥和母亲两人没吃,我也忘了她们当时忙啥了。炕上两人一口酒一口肉的喝着、吃着、说着,酒劲上来,两人容光焕发,脸红脖粗,好像从天上摘下了月亮装在衣兜里。我吃完那块鸡肉后馋的还想吃,咕咕的咽着口水。弟弟吃完鸡肉,嘴里含着个手指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炕上的那盘鸡肉,口水流出来,把上衣前胸湿了一大片。妹妹叫着还要还要。我也边咽口水边在心里默默祈祷,千万别吃光,千万别吃光,哪怕就剩下一块儿也行,好让我们姊妹再香香,当盘里鸡肉剩下三四块,我能感觉到心跳明显的加快了,头上出汗不出汗忘了,就盼着四虎妈因急事能来把四虎父叫走,或有别的紧急情况啥的,让四虎父走了,好让那三四块鸡肉别进了四虎父的狼嘴里,剩下两块了,又成一块了……

此时我、弟弟、妹妹三人六只眼睛都像狼一样盯着那块鸡肉。弟弟本来一生下眼就又大又圆,此刻,妈呀,弟弟的眼简直像圆规画下的一样圆。我操,最后一块儿鸡肉终于还是从盘中消失了,进了圪泡挨求人四虎父的狼嘴了,最后一杯酒也吱的一声进了四虎父的嘴里,酒有没有,我们一点也不关心,我们只关心鸡肉。彻底完了,彻彻底底的完了,真是球也没一条了,吃了个净眼儿毛光。我、弟弟、妹妹还一人吃了一小块儿,姥姥和妈妈连一小块儿都没吃上,一想起走路都颤颤巍巍的姥姥带了两三年妹妹,临走连一小块儿鸡肉都因为四虎父的到来而没吃上,我的牙根就恨得痒痒的,认为全怨圪泡四虎父。

那年月,妈妈怕我们姊妹三饿着,给我们烙了发面饼。那时还没有冰箱,夏天不好保存,只能把饼烙的时长一些,好把里面的水分多蒸发掉一些,即使这样也不好保存。烙好后掰成半个手掌大小的块儿,把一个柳条编成的小水桶固定在房檐下,再把饼放到柳条桶里,又通风又不着雨,还能多放几天。我们个子小,探不着。这又让四虎父盯上了,就像小马大马过河一样,小马觉得水深,可对于大马来说就一点也不深。探房檐下的柳条筒,对于我们姊妹们是小马,四虎父是大马,那时的房都不高,但我们个子小,仍然探不到柳条桶。人家四虎父,就像过河的大马一样,轻轻松松一伸胳膊就探着了柳条筒,然后把狗爪子伸进去,一把抓着好几块,边往嘴里塞边头也不回的走了,就像是他家的饼似的,我操。也许年轻人要说了,人家四虎父不就是吃了你点儿鸡肉和饼嘛,几十年过去了,还这样咬牙切齿的骂人家,格局也太小了。但凡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都知道那时的生活条件,那时的粮食可不像现在一样充足,不能说是“奇缺”,但情况也好不到哪,也许让你吃了,人家就没了,就得挨饿。

别看四虎父是正经师范学校毕业的,又是主管全公社学区上百号老师的头,可他的为人和做的事一点也不像个老师。那时学校家属院,没院墙就两排土房。外面的狗、猪、鸡的反正啥也来觅食,其中有十几只体大毛亮的鸡,好像是本村农民任三的,被四虎父盯上了,四虎父动了心思后,这家伙确实辛苦,弄了好些红胶泥,亲自用手搓成土杏大小的泥丸,放在个大木板上。在阴凉处慢慢的干着,待干了后足足有两大脸盆,当时根本不知道人家这是干什么用,后来见四虎父、大虎、三虎天天用泥丸练弹弓,才粗浅知道泥丸的用途。俩大盆胶泥丸没且用完,木板上又搓上了胶泥丸阴干上了,就这样无缝对接,也不知人家一共做了几木板几脸盆的胶泥丸。胶泥丸阴干好后,虽然没石头、砖头的硬度大,但比一般泥的硬度大。

这天,任三的十几只鸡又来觅食了,鸡们根本不知道这天是他们的末日,四虎父见鸡群来了,忙把大虎、三虎喊来,进行了短促的战前动员和兵力分配及战略战术布置,大虎、三虎在衣兜里装上足够的胶泥丸,提着弹弓从后排房的后面急速绕到排房的另一头,埋伏在那,四虎父从这头往前撵鸡群,同时四虎父也做了战前准备:将泥丸上了弹弓,弦已拉开。就差发射了,待鸡群呆头呆脑地被四虎父赶到大虎、三虎的埋伏圈,四虎父首先开“火”,首弹告捷,一只鸡被四虎父不知击中了哪,反正倒在地上,只能干叫着扑棱着翅膀,起不来,更走不了,大虎、三虎见指挥员(其父)已开“火”,知道这是下达了作战命令,立即也都开“火”,只听鸡叫声、泥丸击打的啪啪声。虎父无犬子,一番激烈的战斗后,没被胶泥丸击倒的鸡都拼命突围出去逃之夭夭了,地上躺着五六只扑棱着翅膀的、抽动着腿的、还有想挣扎着站起来的鸡,最后统统被四虎父、大虎、三虎提走了。

四虎家人干的坏事罄竹难书,限于篇幅今天不一一列举,就是这样一家人,今天活扎扎当着我的面欺负我弟弟。此时此刻,新仇旧恨在我心中像电影般一幕幕、一件件涌上心头。父亲、母亲平时的唯唯诺诺让我早已不满,他们平时老是教育我们说,“我们是孤人、不要惹事、皮人好当、吃亏吃不死人的”等。

老子早就憋了一口气,想把四虎家房子点了,但个子小探不着四虎家的房檐,今天老子非给你点颜色,不然以后四虎还要欺负我们。

赤手空拳干不赢,战斗得有装备,家里有火铲和菜刀,但又不能回家取,让父亲母亲知道了,肯定不让干。我猛地想起学校公厕里有把铲屎的铁锹,有人屙了坑外的、有人干脆直接屙地上,那把铁锹就是用来把坑外和地上的屎铲掉,我要用这把铁锹劈烂四虎的头,我满怀希望的跑向公厕,奇怪了,平时天天立在墙角的那把铁锹今天不见了,难道在女厕所?我又到女厕所找,也没有,让鬼吃了,估计是让人偷走了,不甘心,又悻悻的返回男厕所,希望有奇迹出现,希望那把铁锹能立在墙角,但依然没有,四下瞅瞅,只有大约整砖的1/4大小的块砖头在地上,其中一个砖棱上还有屎,估计是哪个下厕所忘带纸的人用此砖头棱子拉了下屁股,权当擦屁股了。没办法,只能用这块砖头了,再返回到那时,他们依然玩儿的不亦乐乎,根本没人注意到我又返回了。

我来到四虎身后,紧紧握着那块砖头,用砖头尖尖对准四虎后脑勺狠狠的砸下去,快速连续的猛砸了几下,四虎像是驴被骟了蛋一样猛地尖叫着,同时用手捂住了后脑勺,血从手指缝中溢了出来,他稍微懵了一下,回过头想看看咋回事,此时,我用砖头在四虎头顶上又快速连续猛砸了几下,这家伙骨头真硬,没给名字里的“虎”字抹黑,居然没如我预料的那样倒下,反而大叫着拔腿跑了,这确实是我未曾想到的。我也没追他,只是把砖头扔了出去,想砸到四虎身上,但没砸中。

母亲听说我把四虎打了,忙和父亲去四虎家领上四虎去公社卫生院包扎。人家还不依不饶,第二天坐班车又下县里医院检查,没啥大问题,就是点儿皮肉伤,回来时给四虎买了好多好吃的,给人家又说了好多下情话。父亲母亲总担心我这次闯祸,怕人家报复,母亲零工也不做了,就守护着我们。

大约过了两三年,有家人家娶媳妇,请四虎父去陪女方送亲的,因为喝酒起了争执,被和四虎父执行同一个任务的公社特派员用手枪在酒桌上击倒了,经抢救无效死亡。争执的原因据说是四虎父嫌特派员不尊重他。又听人们说:“人家到底是学区主任,血是黑的。”

之后,具体记不清是八几年,四虎家搬了县城了。

九十年代初,四虎家有个亲戚在县招办当主任,四虎妈找人家,把四虎和其邻居的个孩子在编大学考场时,编成横着对个,四虎妈不知用了啥办法,反正考场上邻居孩子挺够意思,放榜后,邻居孩子高分考上武大,四虎压线考上了外省的个专科矿业学校。四虎毕业后,在大同某煤矿当技术员,待遇也不错,结果四虎色心萌动,看上了公司的女文秘,对人家频频示好,殊不知这女文秘是老总的伙计(情妇)。此事被老总知道后,老总公开大骂:“求大个东西,胆儿够肥的,敢撬老子的码子,他妈的,卸你一件件喂狼狗,再不济直接弄死你,扔了巷道里就当出事故了。”四虎听说后吓得行李也没收拾,连夜跑回来。再后来,四虎不知啥原因,精神恍惚,头发也不理,胡子也不刮,整个人蓬头垢面,五十多岁了还单身一人,由八十多岁的老妈妈照看着。娘俩偶尔也上街转转,顺便买点生活用品。我有次在街上碰见四虎娘俩,觉得挺可怜的,我还买了两箱特仑苏和一箱猴头菇饼干送给四虎娘。

当年四虎父吃我家几块饼子,我恨得牙根痒痒,现在看见四虎可怜,主动送给他猴头菇饼干,这就是人啊。

四虎只要一碰见认的人,就向人家要小学、初中、高中女同学的电话,前两三年,听从外地回来吃糕(娶媳妇或嫁女儿的酒席)的同学讲,四虎给女同学魏某某、赵某某在半夜三更电话打个没完没了,不过人家知道四虎的情况,也不硬成叫(怪罪)四虎。

二霞更是有故事的人,在县城上高中时,有两男生因为二霞争风吃醋,竟然在校园动了刀子,其中一人受伤流血,三人都被开除了。二霞跟了其中的一男去了包头,据见过二霞的人说,二霞男人在包头赶皮车(马车)送货...

作者介绍:池穆,水利干部,现居集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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