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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2023年武夷风“成长”主题征文大赛优秀奖:锁(刘水红)

 魏维 2024-04-09 发布于中国澳门

文/武夷学院2022级汉语言文学2班

刘水红

冬末的一个清晨,寒风刺骨,街道上、房顶上都凝结着皑皑白雪。柳树上已经有了浅绿色的嫩芽,挂在柳树上的崭新的风铃也被雪花染成了洁白的。芬姐披着棉衣,一手里捧着一个暖手袋,一手托着大大的孕肚,慢吞吞地朝着树下走去。走到树下,她看着风铃被寒风吹动,发出“铃铃铃”的响声。莲妈妈从医院里疾步走出,挽着芬姐的手,搀扶着芬姐回到待产房,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都是要当妈的人了,还敢在这么冷的天跑出来。”芬姐敛眸看着肚子陷入了沉思,耳畔是其他美满家庭的欢声笑语。随着预产期的临近,芬姐越来越沉默寡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与外界隔绝。

当芬姐背了十个月的包袱被卸下的那一刻,芬姐便放下心来沉沉地陷入了梦境,梦里仿佛回到了和莲妈妈“对抗”的那些日子。

(一)

那天的天空阴沉,刚下过雨的地面满是泥泞,安和村里村外都在议论着任先生带回来的那个女人,说是女人也不太准确,因为这个人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完全是个小女孩的模样。芬姐就是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初次认识到了这个比归索还要偏远落后的小山村,纵使芬姐面对着这个和想象中大相径庭的村子心中不免有些许失落,但是十七八岁时的爱情使她迷失了自我。

三个月后,莲妈妈终于联系上了外出打工的芬姐,得知芬姐因为所谓的爱情远走他乡而愤懑不已,不远万里来到了安和。走过崎岖的山路、见到破旧的房屋,莲妈妈在看到芬姐的那一刻便泪如雨下,苦苦哀求芬姐回家却无疾而终。又过了半年,莲妈妈以四十岁生日为由把芬姐骗回了归索,莲妈妈稍稍放下的心在看到芬姐的那一刻陡然揪起。她把芬姐锁在了家里,连带着肚子里那六个多月的我。

后来,莲妈妈总是和我说她对不起芬姐。在那个不出门打工就会饿死的年代,由于爸爸妈妈出远门以及家里老人严重的重男轻女、长姐如母的观念,莲妈妈的日子在生了两个女儿后就不好过了起来,连带着芬姐和燕子从小就不受待见。可能是知道自己在家并不受宠爱,芬姐从小就很乖,才十来岁的她一边念书一边担负起了照顾燕子的责任,在学校吃着从家里带去的长了长毛的腌菜,周末回到家还要为燕子洗衣做饭,再加上中考那段时间芬姐浑身上下长满了水泡,导致芬姐因为那0.5分和高中失之交臂,而燕子却顺利考上了高中乃至大学。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莲妈妈偷偷把职业学校的录取通知书藏了起来,让芬姐跟随亲戚外出打工。许是因为从小就没有得到太多的关爱,连带着那份迟来的叛逆,芬姐在认识任先生不久后就对任先生死心塌地。然而在芬姐被莲妈妈锁起来的那段时间里,任先生却是转头就回了安和,没有丝毫留恋。

起初,芬姐又哭又闹,感觉全世界都在与她为敌,情绪波动极大,甚至还进了两次医院。随着时间的推移,芬姐眼中的恋爱滤镜逐渐淡化,好像认命一般留在了归索,直至我出生。

(二)

芬姐是在我出生六小时后醒的,脱离了梦境的她,不得不面对一些现实的问题。芬姐看着皱巴巴的我,心里顿时涌现出为人母的责任感,以至于当莲妈妈提出不想让二十不到的芬姐就带着一个孩子生活,想把我送给一个亲戚扶养亦或者扶养在莲妈妈名下时,芬姐抗拒的态度十分坚决,再三强调她有能力照顾好自己,也有能力照顾好我。也正因如此,芬姐在我满月之后就再次踏上了外出打工的路。

芬姐孤身一人在外打工了三年,这三年里,我只有过年那几天能见到她。她把我当成了生活的全部,每每看到什么好看的衣服、好玩的玩具总是毫不犹豫地买下然后拜托别人带回家给我,我也因此成为了小伙伴们的羡慕对象。

对于我三岁前的那些日子,我最深的记忆就是整日除了跟在莲妈妈身后咿咿呀呀,就是跟在领居家的哥哥姐姐屁股后面蹭吃蹭喝,对于芬姐最深的记忆就是三岁那年的过年期间,她把贤旻带回家了。我当时很喜欢贤旻,因为他对我和芬姐都很好,总是温温柔柔的、笑眯眯的,会和芬姐一起带我出去吃喝玩乐,最重要的是芬姐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不过不知道从哪天开始,贤旻这个人好像从我和芬姐的世界里消失了,芬姐和莲妈妈再也不提贤旻这个人了。后来,莲妈妈和我说是因为贤旻的家人嫌弃芬姐带了个孩子,贤旻也站在家人那边。也许这是芬姐第一次萌生出“如果我不存在就好了”这种念头。

或许是因为莲妈妈的唠叨、或许是因为想为她和我找个归宿、或许是受到了“年纪大了不好嫁”、“都带着个孩子还挑什么挑”这种言论的影响。在我五岁那年,芬姐结婚了。婚礼当天,大人们担心我会不懂事地搞破坏,于是把我锁在了房间里,我不得不趴在窗户上看着芬姐离开。看着看着,我的意识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这是我第一次来到元里,在这里,我并没有因为芬姐结婚而哭闹不止,更没有被锁在房里限制行动,而是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和莲妈妈一起送芬姐离开。然而很快我就被鞭炮声拉回了思绪,我听着外面的欢声笑语,眼泪汪汪地趴在窗户上看着芬姐穿着婚纱被文岛接走,大家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气洋洋的笑容,只有芬姐在出门前沉重地回头看了一眼啜泣的我。

文岛是文家最小的儿子,自小就倍受宠爱,热衷于拿着小学文凭到处闯荡,最后却每每都是欠了一身债回家,在和芬姐结婚之前,文岛就已经负债累累了,就连和芬姐结婚时的三金都是借钱买的,而奉子成婚的芬姐在婚前对这些也只是一知半解。结婚后,芬姐为了还清债务,只能拖着怀孕的身体马不停蹄地和文岛一起外出打工,而我还是留在家里和莲妈妈一起生活,街坊邻居也总是戏称我是莲妈妈的小女儿。

(三)

文家在邻里之间是出了名的重男轻女,他的大姐二姐早早就被安排嫁出去了,大哥因为生了两个女儿遭到嫌弃,二哥生了一个女儿就因病去世。他作为家里最小的儿子,自然而然担负起了传宗接代的责任。因此,当芬姐嫁进门不久后就生了个儿子时,文家上下都高兴坏了。我本以为在这样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里,生了一个儿子的芬姐可以生活得很好。然而在我暑假去到芬姐和文岛打工的地方和他们短暂地生活在一起时,我却发现芬姐身上时不时会出现一些伤口。是的,文岛家暴,我不知道这种行为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被隔绝在门外年仅八九岁的我在第一次面对这一现象时手足无措。次数多了,我竟习惯性地躲在房间里不敢出声。每当这时,我的意识总会来到元里。在元里,我有勇气也有能力踹开房门把芬姐从文岛手里解救出来,把文岛揍一顿后带着芬姐和宏宏——芬姐的儿子、我同母异父的弟弟一起离开文岛,回到莲妈妈身边。然而拳打脚踢的声音总是把我拉回现实,我只能躲回房里无声哭泣,生怕文岛连着我一起揍。

大概是在我八岁那年的寒假,文岛家暴的事情被发现了。那天文岛照例把芬姐关在房间里揍,而我也照例躲起来哭。不一样的是,芬姐和文岛并没有远在外地,而是回到了归索过年。不知所措的我大半夜哭哭啼啼地跑去找莲妈妈求救,莲妈妈和外公气坏了。大概过了两个小时吧,我在莲妈妈家里等来了鼻青脸肿的芬姐和半睡半醒的宏宏。据莲妈妈所说,当时外公直接踹开紧锁的房门一只手就拎起了文岛,文岛一个从小被宠到大没干过一点粗活累活的人在干了一辈子粗活累活的外公面前手无缚鸡之力,三两下就被外公打趴下了,那场面显得有点滑稽可笑。

芬姐带着我和宏宏在莲妈妈家住下了。文岛好像是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每天雷打不动地守在莲妈妈家门口乞求芬姐的原谅,而芬姐却是带着我和宏宏吃吃喝喝玩玩,好不惬意。也许是看着事态有不可挽回之势,文岛发动了他的爸爸妈妈姐姐哥哥们一同登门谢罪。也许是看文岛真有改过自新之意、也许是看文家求和态度诚恳、也许是不想不给文家面子、也许是考虑到宏宏需要爸爸,芬姐在文岛当着所有人的面写下一份保证书后就带着我和宏宏回到了文家,继续操持着大大小小的家务事。我想,或许芬姐不是没有想过真的和文岛一刀两断,但是生活中的种种都在逼着她妥协,而能在莲妈妈家生活几天,或许就是她小小的自私了一次,为自己寻得了几日快乐。

(四)

芬姐回家后,文岛真的和他所保证的那样不再动手了,或许是因为还来不及动手生活不如意之事就来了。可能也正是因为这些不如意之事,文岛才真正变了,变得成熟了。

宏宏死了,死在了我九岁那年的暑假,死在了他正背着书包前往幼儿园报到,即将开启人生新阶段的路上,死在了异乡。宏宏自出生起就一直跟在芬姐和文岛身边,而我依旧和莲妈妈一起生活,所以我和宏宏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对于这个脸蛋圆圆的、皮肤白白的、眼睛大大的、还特别爱笑的小男孩,我实在是喜欢的紧。随着宏宏慢慢长大,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把我和宏宏进行对比,所有人都说宏宏聪明伶俐又嘴甜,以后肯定有出息,而我沉默寡言,每天都生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哭哭啼啼的,以后肯定没出息,芬姐有时候也这么说。但是这并不影响我对他的爱,或许是因为他确实聪明伶俐又嘴甜、或许是因为他总是在我被骂的时候出言维护我、或许是因为当我哭哭啼啼的时候他会拿着一张纸跑到我面前伸出小手抱着我说:“姐姐不要哭,坏人都被我打跑了。”或许是我能感受到他也很爱我。所以在意识到宏宏出事的那段时间里,我总是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地哭,偷偷地不舍、偷偷地想念。

那天的天气很好,我还在邻居家玩得不亦乐乎,莲妈妈却急急忙忙地把我叫回家,只和我说了一句:“我现在要去你妈妈那里有点事情,你乖乖在阿姨家住几天,我很快就回来。”后就和外公一起急匆匆地背着包走了,留下我茫然地被亲戚带走。起初,大家都不愿意和我说发生了什么。后来,也许是认为我一个九岁的小孩什么都不懂,就在我面前谈论起了事情的始末:宏宏是在文岛的车上出的车祸,当时文岛骑着电瓶车载宏宏去幼儿园报到,在一个红绿灯路口与一辆大货车相撞,宏宏从车上飞了出去,在宏宏头着地的那一瞬间连脑浆都炸出来了,宏宏当场身亡,而文岛只是轻微的腿骨折。光是听着描述我都被吓得引起了生理不适,不敢想象亲眼看过监控录像的芬姐和莲妈妈会有多么崩溃。

在处理完宏宏的后事、打完一系列官司之后,莲妈妈带着芬姐一起回来了。芬姐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间就冲上来紧紧地抱住我,眼里泪水涌出,浑身更是止不住地颤抖。芬姐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和我说:“你、你、你的弟弟他才、才那么小,火、火化了连、连骨灰都、都、都没有……”这是芬姐第一次在我面前哭,她抱着我就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她对我说:“为什么文岛和宏宏不能反过来,为什么死的不是文岛,为什么不能让我代替你弟弟去死。”“人都没了赔这几万块钱有什么用。”“我明知道文岛行事莽撞,就不应该让文岛去送宏宏。”“我现在该怎么办啊……”听着芬姐的哭诉,我第一次有了死亡的概念,我的脑海中竟浮现出了这样的想法:如果死的人是我,芬姐会这么崩溃吗?会有这么多人为我痛哭流涕吗?

后来,莲妈妈和我说:“应该要庆幸那天带宏宏出门的是文岛而不是你妈妈,不然以文岛的性格和他们文家的风格,这个日子是别想过下去了,这个婚不离也得离,现在却把他们自己包装成受害者。不过换个角度来说,这样也好,至少以后你妈妈在文家也能过得好点。”在宏宏出事半年后,文岛的父亲也因病去世了。在接连的打击下,文岛仿佛一夜之间成熟了。许是因为心怀愧疚,文岛开始听芬姐的话了,开始变得沉稳了,芬姐也如莲妈妈所说在文家更有话语权了。

(五)

旧人已去,新人即来。宏宏的离开换来了言言和晨晨。在宏宏去世一年后,言言来到了这个世界,而当言言两岁时,晨晨也出生了。芬姐和文岛便借着不想让我在青春期学坏的由头回到了归索定居。起初芬姐只是为了在坐月子的时候能有莲妈妈照顾才暂时回到了归索,并没有长期回归索工作的打算,但是当芬姐和文岛带着晨晨离开归索之后,晨晨又哭又闹,完全不适应新环境。看着最小的宝贝儿子每天哭的嗓子都哑了,芬姐和文岛心都碎了,于是毅然决然回到了归索。

芬姐和文岛回来了,我就没有了在莲妈妈家继续生活的理由,自然而然搬到文家和他们一起生活。可能是因为宏宏的说走就走,也可能是因为我从小就不受重视,想让言言多一个依靠,所以在晨晨出生后,我对言言格外珍惜疼爱,在一起生活之后,我也主动承担起了照顾言言的责任,也是在这时我才意识到芬姐的生活有多么不尽如人意。她的生活里除了家庭就是家庭,带孩子、洗衣、做饭、做家务、帮文岛分担工作重压一个不落,才三十多头的她已经失去了对生活的热爱与追求,家庭成了她生活的全部。芬姐成了邻居口中的贤惠女人、好妻子、好儿媳,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大家对芬姐的称呼变成了“文岛家那位”。

自从晨晨出生以后,芬姐的身体每况愈下。芬姐常说:“明明以前我的身体很好,一年到头都不会生一次病,怎么现在天天生病。”头晕、腹痛、浑身无力……每每注意到芬姐出现这些症状的时候,我总会叫芬姐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芬姐总是自嘲般地笑着和我说:“我们家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把你们三个养大,哪里有什么钱给我去做检查。我去检查要是没什么问题最好,要是有问题的话,以后你们跟着文岛生活就完了。”每每听到这句话,我的心就像是被密密麻麻的蚂蚁咬过一样难受的紧,随后我的眼前总是情不自禁地显现另一幅图景:在这幅图景中宏宏没有因车祸而死亡,芬姐只有我和宏宏两个孩子,芬姐也没有因调养不好而落下病根。我知道,我又来到了元里。

后来,莲妈妈和我说芬姐在生晨晨之前还怀了个孩子,但是因为检查后发现不是男孩就打掉了,没过多久又有了晨晨,芬姐的身体也是从这时候开始变差的。我不能理解为什么大家都喜欢男孩,为什么男孩就一定比女孩好,为什么要为了所谓的传宗接代不断消耗自己。于是我大着胆子向芬姐提出了我的疑问,芬姐只是眼含无奈地对我说出“你不懂”三个字,以此来打发我,以至于后来芬姐时常抓住这一点和晨晨说:“你大姐姐一直说我们重男轻女,所以你大姐姐更喜欢言言,对言言比对你更好。”

我不知道芬姐从什么时候开始被文岛同化了。明明芬姐也成长于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明明芬姐也曾说过:“不管男孩女孩都是妈妈的宝贝。”这样的话语,可是现在的芬姐却会为了生出一个男孩而不惜损耗自己的身体,会在无数个“小事”中偏袒家里那唯一的男孩,会因为那唯一的男孩流泪就去责备另外两个女孩甚至动手。更为可笑的是,在晨晨出生前文岛明明带着芬姐到外地偷偷检查过怀的是男孩,但是有朋友问起来的时候,文岛总说:“不管男孩女孩都一样。”

(六)

起初,我总以为在这个家里言言和我的地位应该是一样的,事实证明我想错了,文岛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对言言不好,反倒是疼爱有加,我明白了,性别很重要,但是血缘更重要。所以当他们一家四口每每展现出一幅家庭和睦有说有笑的图景时,我总感觉以写作业为由待在房间偷偷观望的自己就是个笑话。

对于十三岁的我来说,一件件不如意的小事堆积在一起好像就成了摧毁我人生的大事。所有人都以为一个几岁或者是十几岁的孩子什么都不懂。也正因如此,所有人都曾在我面前议论芬姐的过往、嘲讽我的出生。于是在我十三岁那年,也就是我和芬姐一起生活的第一年,我和芬姐吵架了,这是我和芬姐第一次吵架。我给芬姐写了一封信,信上我坦白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知道文岛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我一直都知道芬姐在文家过得不好、我一直都知道大家内心深处都看不起我……我把藏在我内心深处的秘密全都写在了那封信上。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曾去到元里这个地方了。因为芬姐觉得我长大了,她把我看成了一个可以交付内心的人,我有权力也有能力为芬姐排忧解难了。她开始和我倾诉她这些年的不愉快、开始和我抱怨当年要是有书读该多好、开始和我表达她有多么羡慕自由自在的燕子、开始和我责怪莲妈妈有多么偏心大学毕业的燕子、开始和我吐槽人情世故有多么难做、遇到事情也开始问我应该怎么办了……甚至在她和文岛吵架的时候,她会无所顾及地对我说:“要是没有你,我现在可以过得很好。”我成为了她的树洞,我也很庆幸能够成为她的树洞。

(七)

后来,我高中毕业了。当我填报志愿的时候,我和燕子说:“我不想留在这里,我不愿意和芬姐一样被锁在这里,我想逃离、想去更远的地方走走。”燕子把我的想法告诉芬姐之后,芬姐竟然哭着求我不要离开,她泪眼婆娑地对我说:“你走了我怎么办。”从小到大,芬姐几乎没有干涉过我的决定,所以当芬姐因为我想离开而来“衰求”我时,我知道我的未来离不开归索了。因为我自小就无形地被禁锢在了一条名为“听话”的锁链中,我会听话地和莲妈妈一起生活、听话地当上班长、听话地好好学习、听话地帮忙做家务,听话地学习怎么洗衣做饭、听话地照顾言言和晨晨、听话地为芬姐排忧解难……所以当芬姐提出不想让我离家太远的时候,我知道我走不了了。我选择了一个离家最近的大学,毕业后也如芬姐所愿回到了归索。

我清楚地知道不仅芬姐离不开我,我也同样离不开芬姐,我们都不会表达爱,但是我们都很爱彼此。所以我没办法责怪芬姐什么,因为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我没有勇气挣脱枷锁,但是我不愿言言和晨晨也被困于这一方天地。于是我经常与他们分享我所看到的归索之外的世界,带他们亲身感受外面的世界。我希望我们的未来都会是一片光明,然而芬姐却开始时不时对我说:“等你以后结婚了,最好第一胎就生个儿子,这样的话要不要二胎都可以,如果第一胎是个女孩的话,那还是要再生一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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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夷微文学

编辑陶冶

校审|魏维 叶雨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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