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少说，直接看数据。1月30日，2023年深圳整体经济运行情况的成绩单新鲜出笼，全市地区生产总值3.46万亿元，增长6%，增速分别高于广东和全国1.2%和0.8%，增速居四大一线城市榜首，居国内大中城市前列。 仔细盘点过后，我们可以说，深圳的经济成就是整体性、全面性的，比如，在进出口方面，2023年，深圳进出口总额3.87万亿元，增长5.9%，其中出口增长12.5%，总量连续31年位居内陆城市首位；在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方面，去年深圳工业总产值、工业增加值连续两年实现全国城市“双第一”，规上工业增加值增长6.2%；在消费方面，深圳长期以来低于北上广，去年急起直追，社消零售总额一举攀上万亿元大关，等等。 然而再细看，工业制造才是深圳最牛掰的英雄大哥！ 先看产业增长率。2023年，一产（农业，总量极少，几乎可以忽略）同比增长2.6%，二产（含采矿、建筑业在内的工业制造）同比增长6.5%，三产（各类服务业）同比增长5.6%。可见，工业制造在增速上起到了带头大哥的作用。 二看投资增长率。2023年，二产投资增长43.1%，三产投资增长3.7%，以工业制造为核心的二产可谓“遥遥领先”，其中制造业投资拉动作用尤为显著，增长53.8%。 三看工业制造性科技研发的投入力度。2023年，深圳市用于科技研发投入的金额高达1880亿元，轻松碾压绝大部分一二线城市。高技术制造业投资增长64%，其中，电子及通信设备制造投资增长70.6%。去年深圳实际利用的外资超过了6200亿元，其主要投资去向也是科技研发及关联的工业制造。 四看工业制造产值增速及在GDP中的占比。2023年，深圳规上工业总产值在上一年冲破4.5万亿大关、全部工业增加值超过1.1万亿的基础上继续上升，规上工业增加值增长6.2%，战略性新兴产业增加值更是增长8.8%，占地区生产总值比重进一步提高到41.9%。这个比例远远高于国内外同类城市。 五看工业制造在全国的地位。2022年，深圳首次力压上海、苏州这两大工业城市，在工业总产值和工业增加值这两大工业最重要的指标上实现全国城市双第一。2023年，深圳再一次在这两大指标上勇夺全国双第一。深圳以大约占上海三分之一、不到苏州四分之一的市域面积取得这样的成就实属来之不易。 看了这些硬邦邦的干货数据和事实，无疑可以印证上面的结论：工业制造是2023年深圳经济当之无愧的英雄大哥！ 问题来了，回头看文章标题：深圳工业制造，造化何来？
“造化”这个词，有点让人感觉是一种神秘的外力给深圳工业制造赋能。实际当然不是那么简单，“造化”里面有“造”有“化”，所谓“造”，就是“从无到有”，创造，制造，造出来，这里面有外力协助，更有内功发力；所谓“化”，就是“由弱到强”，不断强化，不断深化，不断细化，不断价值化。用另外一种语境说，就是：这么多年来，深圳经济中的工业制造为什么能够持续担纲领军者的角色？到底是什么动力能够持续奠定深圳工业制造如此坚实的底蕴和实力？ 说来话长，多年来深圳的工业制造之所以持续取得稳健辉煌的成就，得益于多种动能力量的集聚、融合、创新和赋能。我初初盘点了一下，总结出如下10个方面，也可以说是10个“造化”，每个方面的造化都有强大的潜在能量，都为深圳经济以及工业制造体系的卓越进步和成长做出了独到的贡献。 第一，经济特区政策锻造市场化机制及民营主体对工业制造形成强大支撑。 说起经济特区，在中国改革开放历程中可谓功不可没。回头看，经济特区政策最大的好处是什么？有人说是15%的所得税优惠，吸引了大批中外企业前来投资发展。事实上，经济特区政策最大的好处在于，它给了经济特区最宽容的经济制度试验权，深圳是所有经济特区中在创新制度试验中力度最大、成效最好的城市，最终的成果就是构建了一个内涵丰富、规则清晰、活力动能强大的市场化机制。在这种强大的市场化机制孵化下，深圳崛起了一大批全球著名的民营工业制造企业，如华为、大疆、比亚迪等等，深圳也脱胎成一座以民营经济为主体的活力型城市，民营企业占据了数百万商事主体的90%以上。可以说，深圳上个世纪迅速崛起的工业制造体系完全依赖于、也得益于其强大的市场化机制，没有市场化就没有深圳日益强大的工业制造能力和体系，也难以不断出现引领全球的那些巨无霸的民营工业制造企业。 第二，稳定地以“小政府、大市场”体制竭诚为工业制造服务。 如何处理市场运行和政府干预之间的关系和矛盾，这个问题可以说是全球级的难题，经济学界为此争吵了几个世纪也没有一个最终答案。但可以明确的是，过渡市场化，经济运行可能最后会滑向失控，导致经济危机；过度政府干预化，经济运行必然缺乏活力，甚至严重影响经济正常发展。深圳作为距离国际开放式经济模式最近、同时主干身躯又居于国内的特殊性城市，客观地说，最具备把市场力和行政力均衡结合的优势。深圳多年来也大体是朝这个方向努力的。从工业制造看，深圳大尺度利用了国内的国家资本力量和政策服务，同时更多地利用了国际通行的自由市场经济灵活机制，极大地促进了工业制造的发展。可贵的是，在国内，相对而言，深圳对工业制造领域的引导、服务和合理监管表现为主导模式，而很少出现像一些内陆城市那样的强制性甚至霸道性干预，而把更多的发展主动权留给工业制造企业，特别是民营企业，稳定地以“小政府、大市场”体制竭诚为工业制造产业和企业提供高品质的服务。政府有没有做得不到位或不恰当的地方？当然有，但那真的不是主流，我们不能过于苛求，总体看，在国内，深圳的行政力对经济的介入度掌控得已经是很好了，这个非常不容易，打个80分还是绰绰有余的。 第三，改革开放初期香港工业制造大规模转移深圳铸就工业基本盘。 必须承认，深圳毗邻香港这个现实的确给深圳多年来的高速发展带来了明显的好处，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开始，深圳借助国家改革开放的东风和毗邻香港的独特优势，把一个边陲农业县快速带入高速工业化过程。香港当时的工业制造在其产业结构中占比高达30%左右，然而，整个八九十年代，香港都在大规模向内陆特别是临近的深圳、东莞转移其工业，形成了以“三来一补”为主体的工业制造产业链、以“两头在外”为主导的外向型供应链，到香港回归的时候，香港的工业制造占比已经急速退化为3%的低位，以“产业空心化”（准确地说是“工业空心化”）的巨大代价完成了香港工业向深圳及周边地区的大腾挪历程，深圳由此形成了布局广泛、以传统制造业为主体的工业制造体系和最初的工业基本盘，这个基本盘的架构是内陆其他城市无法比拟的。现在看来，尽管当时的工业基本盘以传统制造为主，科技含量不高，但已成为深圳经济的顶梁柱，为深圳经济日后的长期稳健成长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第四，由“寨都”迈向自主知识产权的工业制造之路。 上个世纪90年代之后的很长时间里，深圳被外界冠以“寨都”的难堪称号，特别是以华强北电子一条街为核心形象，其本意是指这条在全国赫赫有名的电子街上销售的各类电子产品一多半是盗版的“山寨”产品，其上市之快，几乎与那些国外正规产品的上市步伐同频。这从侧面表明，深圳的模仿制造甚至高仿能力已经非常强势。然而，随着深圳在本世纪后独立自主的工业制造体系不断壮大，具有鲜明自主知识产权的产品日益增加，知识产权保护意识和行动日益扩张，“山寨”盗版产品越来越受到排斥和打击，深圳也逐步化身为中国工业制造的“知识产权”之都和“世界品牌”之城，出现了全球瞩目的华为、大疆、比亚迪等高端制造企业和产品品牌。 第五，土地匮乏、土地财政支撑力不足倒逼工业制造快速成长。 从上个世纪末，中国推行了城市住宅的货币化改革，房地产异军突起，各地政府借力大举推出以“招拍挂”为依托的土地出让制度，为各个城市政府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大量的来自土地出让金的财政收益，占比高达30%、40%甚至财政收入的半壁江山以上，这就是所谓红遍过去20多年的“土地财政”模式。然而，深圳土地面积仅有1997平方公里，且一半是生态控制线，真正的建设用地仅有不到1000平方公里，大部分已开发完毕，几乎很少有现成的土地可卖，每年只能从城市更新和土地整备项目中推出少量土地以及获取少量土地出让金，深圳每年的土地出让金财政收入占比在全国大城市中是最低的。为了保持经济和财政的稳健快速增长，深圳就无法像其他城市那样依赖土地财政，只能尽早转向产业财政和股权财政。由此，深圳比其他城市更早地把发展重心放在了先进工业制造领域，并在紧促的土地空间内强制布局了30%的工业区块线，以保障工业制造的稳健发展。这种由土地资源紧促和土地财政支撑力不足而倒逼下的工业制造加速发力的情况不经意间成为深圳经济发展的一种特殊现象，成为深圳在工业制造发展上早于、快于和高于其他城市的一个重要原因。 第六，科技强力赋能之下，不断推进工业制造的产业和产能升级。 深圳是一个新兴城市，科技教育底子十分薄弱，但是它却拥有超强的科技成果转化率，内陆城市若有50%的转化率已经是很好的水平了，但深圳长期保持着高达95%以上的科技成果转化率；深圳的研发投入力度非常强大，总体投入仅次于北京，列全国第二；深圳的国际专利申请量曾经高达全国一半，目前仍然保持在30%左右；深圳的上市公司数量也排名全国第二，市值则是全国第一，这些都得益于其市场化机制。深圳的科创研发实力主体90%以上在企业内部，而不是像其他城市那样在大专院校和科研机构。这样的好处是，深圳的科创研发力量距离制造业最近，最能感知到市场需要什么，能够把市场需求最快最好地反馈到科创研发领域，从而为工业制造赋能，推动产业和产能的全面升级。 第七，强大的现代服务业为深圳工业制造护盘。 现代产业发展的经验表明，没有强大的现代服务业支撑，一个城市的工业制造就会出现“缺胳膊少腿”的尴尬局面，长期看，必然明显影响和拖累工业制造的发展。深圳工业制造之所以能快速稳健发展，还得益于拥有一个内涵丰富、配套完善、服务水平很高的现代服务业体系。深圳是国内城市推进二三产业混合发展模式力度最大也做得较成功的城市，深圳30%的工业区块线早已放弃了传统的纯工业园区的发展套路，而是大量导入智慧园区建设、科技研发系统、产业链供应链服务系统等等。深圳拥有强大的金融支撑力，本外币存款总额高达13万多亿，仅次于京沪名列全国第三，包括银行、保险、基金、风投、信托、证券股票市场等等，都成为工业制造的坚强后盾。深圳还有非常强大的网络经济，包括工业互联网系统、物联网系统、跨境电商系统等，拥有完整强大的外贸进出口体系，年出口额连续31年名列全国第一，等等。强大的现代服务业成功为深圳的工业制造长期护盘。 第八，房地产高峰期过后工业制造成为接盘领军产业的最优选项和方向。 既往20多年，是中国房地产发展的黄金时代，长期成为国内城市经济的领头羊产业，无论是在土地财政方面，还是在产业规模方面，无论是投资总量方面，还是销售收入方面，无论是在社会影响方面，还是在财富增值方面，房地产都扮演了其他产业难以替代的角色。深圳尽管在住房总供给方面难以与北上广相比，但房地产和楼市在经济增长和投资消费等诸多领域也都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房价也进入全国最高之列，少数年份甚至排名全国城市第一。近两年来，深圳房地产与全国其他城市一样，受大趋势及国内外经济形势的多重影响，出现大面积下滑，其对经济的推动性影响也明显下降。在这种情况下，深圳长期重视的工业制造的作用日益凸显，在高科技的赋能下，深圳工业制造已经成为目前整体经济中的主流砥柱，成为接盘房地产领军地位的最优选项和方向。 第九，以“20+8”集群化和“工业上楼”力保全国工业“双第一”。 2022年是深圳工业制造的新型重大战略连续推出的关键年份。当年6月，《深圳市人民政府关于发展壮大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和培育发展未来产业的意见》正式公布，明确了20个战略性新兴产业重点细分领域和8个未来产业重点发展方向，简称“20+8集群化战略”，提出到2025年，深圳战略性新兴产业增加值超过1.5万亿元。而在当年12月，深圳又提出“工业上楼”优质厂房空间建设计划，按照每年建设不少于2000万平方米，连续5年向企业提供高品质、低成本、定制化产业空间，吸引和培育更多的先进制造业项目落地生根、发展壮大，构建起更加完善的产业链、常态链，为深圳工业制造的持续良好增长态势提供坚强保障。当然，深圳这些重磅工业制造政策的背后还有一个凸显的意图，那就是决心以多种策略启动工业总产值和工业增加值这两大关键指标“双第一”的长期保卫战。 第十，以工业制造超能形象创造世界一线城市新型模式。 GaWC的世界级城市名册是全球关于世界一、二、三、四线城市的权威排名榜，根据2020年发布的全球化与世界城市(GaWC)研究网络编制的全球城市分级排名《世界城市名册2020》，深圳“国家中心城市指数”居中国第四位，被GaWC评为世界一线城市。但我们发现，在几乎所有的世界一线城市中，其工业制造所占比重基本上都远远低于三产服务业，多数城市的工业制造占比都在10%以内，没有超过20%的城市，而深圳2023年的工业制造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竟然高达40%以上！这表明，已经跻身世界一线城市的深圳，很可能在以科技赋能下的工业制造的超能形象创造世界一线城市的新型模式，甚至可能成为当今科技引领时代世界级城市的新型典范和代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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