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光阴，怎么落笔都无碍。 不必苦心孤诣一个开头，只顺着风的气息，缠绵一段时光的奔流。是清晨时，朝霞的妩媚，绿意衬着苍穹，粉韵与橙黄的交映，杂糅着蓝与紫的冷冽，生生成全动人的春情。 牵挂着夜里一瞥惊鸿的琼花，只稍稍捯饬了下便匆匆朝着心心念念奔赴。当云层交出太阳的灼灼，连绵风雨里低沉的紫铜也重新熠熠，透着光的紫色花朵，怎能不让人停驻一个刹那的凝眸？ 也只是一个刹那，生命本是一个刹那一个刹那的幻灭，像霞光的明灭，像花的荣枯。可我无憾，每一个能触碰的盛放，我都拼尽了所有去遇见。就像今日的琼花，那摇曳在风中、盈盈于光中的风姿，我细细密密地看过。恁时光悄然流逝，亦或奔流，我都不为所动。 曲干琼枝，绿意垂落成曼妙，花朵堆叠成芬芳，玉蕊团光，八仙醉颜，琼花的美，大抵美于诗意，美于扬州的风华，美于我曾听闻与它有关的爱情故事。 可这个刹那，我坐在石山旁，端看光中灼灼摇曳的琼花，看它灵动自在的风华，忽而发现，自己被困住了，这个明艳动人的春天，我却被困于方寸，未曾出离过一日，未曾涉足他乡，未曾把天涯咫尺，甚至没有回过一次西溪……那一刻，忽而很想哭，又不想让泪湿了妆容，只能抬头仰望天空，看云海翻涌的痕迹，看风留下的信笺。 天涯咫尺，风花慢步，猫爪草遍野的金黄，露珠晶莹的草色，拖烟的杨柳、饱满的紫藤，春将明媚相赠，我不敢让它因我的伤感而失落，只是低着头行走。 在红尘打滚一圈，世俗清谈一遍，又在风花雪月间奔赴。 红花檵木的盛放，让紫薇苑的门楣多了璀璨，那细如绸带的花丝，纤细轻盈，随风缱绻。而我的脚步，也跟着它，踏入画中，才发现，漫山遍野的红，正将这个镜花水月的世间灼灼。 我本意是来寻最后的紫藤的，却被绕进了映山红的热情奔放里。它们毫无顾虑的绽放，仿佛山在吐纳沉积了太久的心事，曾庄严肃穆的朝暮，也有借着花期释放的光阴。我从不觉得是花借了山势，它们只是在恰好的时光里，彼此成全，一场盛世风流。 盘山而上，还有酢浆草的点点嫣粉，鸡爪槭的深红与翠绿，竹林幽深里，跌石成瀑的汹涌、曲水流觞的风雅。苍穹蔚蓝，白云簇拥，原来风流，不是被雨打风吹去，而是在因缘和合的世间，明灭荣枯。 最后，我停驻在了一树花下，那一串串垂坠的模样像极了紫藤，只是它并非攀爬依附的藤蔓，而是参天的树木上垂落的花枝，洁白的花串在风中摇曳成舒曼，好像世间的匆忙与热烈都和它无关。 我仰望着它的风华，心里纳闷这到底是什么花，开在我未知的春日里。忽而，身后传来一对小姐妹的对话，“你看，槐花！”“你吃过槐花吗，炒着吃可好吃了。” 我没有回头，却恍然大悟，这竟然就是我追了很多年却都错过的槐花。犹记得《大漠谣》里，卫无忌站在槐花树下，看着小月离开时的身影，一串纯白的槐花砸在他的脸上，好像要惊醒一个执着的灵魂。之后，我好多次想要去看看槐花，看看那满树纯白的花铃，在风里，呢喃的故事。 原来，不期时，反倒能遇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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