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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愿军经典战例之六,清川江畔歼灭战

 金色年华554 2024-04-11 发布于江西

本系列上文介绍了抗美援朝二次战役东线战场的新兴里战斗,当美军31团级战斗队遭到围歼之时,西线战场上,在美军堪称精锐的第2步兵师,也在清川江畔遭遇了类似的命运。

诱敌深入寻战机

1950年11月5日起,胜利完成第一次战役的志愿军开始全线后撤。麦克阿瑟骄狂气焰再燃,拼命督促西线的美第8集团军司令官沃克继续北犯。至11月25日,美第8集团军各部分别进至定州及其东北的安心洞、泰川以东延兴洞、泰川以北祈雨山、云山东南上九洞、球场以北新兴洞、德川以北牛岘、宁远以北丰田里与凤德山一线。 此时,美第8集团军的正面已从进攻发起时的80公里延展至300公里,各师间已出现明显空隙。该军几乎全部兵力都集中在清川江一线,给志愿军大兵团沿其右翼穿插迂回提供了绝佳条件。

位于美第8集团军右翼德川、宁远地区的南朝鲜第2军(辖6、7、8师),势态尤其突出。南朝鲜第2军以第7师为左翼位于德川,第8师为右翼位于宁远,在一次战役中被打残的第6师则作为预备队。该军图前出至德仁峰、神奇峰、三巨里、百岭川一线,然后与其左翼的美9 军协同北进,先占柔院镇、熙川一线,然后向鸭绿江突进。

11月25日黄昏,志愿军执行沿敌右侧翼纵深迂回任务的38军、42军,在清川江以东首先开火,分别对南朝鲜第7、8两师发起进攻,南朝鲜第2军很快被击溃。至此,美第8集团军的右侧背门户洞开。负责正面部队的志愿军40军,也于24日晚对当面之敌发起攻击,拟向西仓穿插,割裂南朝鲜第2军与西面美军之联系。

40军面对的是美2师。该师组建于一战期间,由于一战中表现上佳,得以在战后的裁军潮中幸存下来。二战中,该师在“奥马哈”滩头参加了诺曼底登陆,后又参加了阿登战役。二战后,该师常驻华盛顿州刘易斯堡。1950年6月朝鲜战争爆发后,该师作为美军的战略机动部队奔赴远东。7月23日即经釜山港登陆朝鲜,成为第一支从美国本土抵达战场的美陆军部队。由于该师是常备的战略机动部队,所以美国军政高层对其运用相当关心。1950年10月中旬杜鲁门与麦克阿瑟威克岛会晤时,当在场的陆军部长佩斯、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布雷德利等人问麦克阿瑟“朝鲜的兵力什么时候能转用到欧洲”时,麦克阿瑟称“第2师现在就可以转用”——由于朝鲜半岛此时“大局已定”,2师已被麦克阿瑟和沃克置于二线休整,处于随时待命调离朝鲜的状态。

由于一次战役突然打响,麦克阿瑟和沃克发现前期的分散冒进已把一线部队拆得七零八落,面对志愿军突如其来的打击,居然攥不紧一个有力的拳头,只好紧急动员该师补位。已急不可待要离开朝鲜的士兵被重新派上战场,士气难免受到影响。以该师先头部队9团B连为例,作为全师的尖刀连,该连竟丝毫未做艰苦作战的准备,士兵每人平均1枚手榴弹,每支步枪16发子弹,全连只有4箱轻机枪弹和60发60毫米迫击炮弹。罐装军用食品和行李则扔给朝鲜民工,士兵们背着空背囊行军。报话机只有一部,还不能使用。

尽管备战极不充分,但因志愿军执行诱敌深入策略,故第2师仍得以沿清川江河谷一路行至新兴洞和苏民洞一线。此刻其部署势态如下:9团夹清川江两岸列阵,主力位于新兴洞;38团位于苏民洞;23团及配属的3个野战炮兵营位于3公里以南的球场以北地域,作为师之预备队。

前面提到的9团B连,向清川江以东的219高地攻击,于25日10时30分与40军118师首先接触。该连实有129人,另有4辆M4坦克和2辆M19自行高炮支援。该连2排1班作为尖兵向马鞍形的219高地小峰攀登前进,排主力在10米以后跟随前进。进至距峰顶约20米时,突然有20多枚手榴弹如冰雹般飞来。连长沃拉斯上尉刚率部冲上小峰,即遭30米开外的杂树林和马鞍高地的机枪压制,连对手的机枪阵地都没看见,就在瞬间伤亡了连长以下18人。

向大峰攻击的该连3排,虽侥幸冲锋至刚能看见山顶的堑壕,但子弹很快就打光了, 随即被一轮手榴弹砸了下来。此时,副营长押送弹药车刚好赶到。该排补充弹药后再次发起进攻,在坦克和自行高炮炽盛火力的支援下,该排再次冲上峰顶,结果又被一轮手榴弹炸回。双方就这样一直耗到黄昏后,战场暂时安静了下来。

就在这个B连与118师掩护分队打得热火朝天之际,志愿军其他部队已悄悄完成兵力展开……

20时30分,40军发起总攻,118师在新兴洞与美9团、119师在苏民洞与美38团展开激战。战斗一打响,位于9团左翼的3营各连就因遭到来自背后的攻击而溃败。位于团阵地中央的2营则被四面包围。1营营部很快被端掉、营长沃尔夫和很多参谋下落不明。

夜半时分,B连阵地前响起军号声。双方像白天一样互掷手榴弹。在巴掌大的山顶上,得益于洛东江防御战的经验,该连虽连弹药都懒得携带,但还有近半数士兵带着土工作业工具,靠着前半夜侥幸从志愿军的手榴弹袭击中扛过了这一夜。拂晓后,美军所占据的219高地小峰遭到志愿军的火箭炮急袭。由于报话机失灵,最后还是上级靠人工传话才下达了撤退命令。到结束战斗撤下阵地时,该连仅剩34人尚能动弹。即便损失如此惨重,B连仍被认为是9团乃至整个美2师打得最好的连队被誉为“铁石连”。

迂回穿插断敌路

在清川江以东作战打响后,沃克虽仍未判明志愿军的企图,但也有所警觉,除左翼先头的24师仍在继续西犯外,其部基本停止北进原地与我对峙。

对于右翼南朝鲜军的溃败和宁远易手后的危险,沃克也做过一些估量,尽管存在志愿军沿两条横向公路迅速向西插入军隅里、安州和顺川、肃川地区的危险— 一旦志愿军进至以上地区,即意味着美第8集团军的后勤补给线将被完全切断。对于每天需要 3000至4000吨补给的大兵团来说,这就意味着覆灭。但沃克认为,只要调一些有力的,在龙源部队向东填补这个缺口,即可轻松击退志愿军的渗透。基于这一判断,他陆续采取一些措施。

首先,将位于军隅里的集团军预备队骑1师南调顺川,拟沿顺川至孟山公路建立一条防线,阻断志愿军的迂回,并就近归美9军指挥。其次,把屡战屡败且已溃不成军的南朝鲜第2军拆解,将其建制尚还完整的第6师划拨给美9军指挥,并以美9军接管原南朝鲜第2军的右翼防线。美1军和美9军的作战分界线重新调整为军隅里至顺川公路,25师就近划归美1军指挥。同时,要求美9军尽快收复德川,堵住南朝鲜第2军崩溃后的漏洞。但美9军此时已无美军部队可派,军长库尔特只好让军预备队、刚到朝鲜的土耳其旅去打德川——此举后来被西方战史学家揶揄为“用一个阿司匹林药瓶的软木塞去堵一个啤酒桶的桶口”。

就在沃克调整部署之际,志愿军也抓住战机,38军于德川战斗结束后,以主力向军隅里攻击前进,同时以一部轻装取捷径插入三所里,并协同40军歼灭院里、球场地区的美2师。这样,一个以40军为铁锤、38军为铁砧的势态逐渐形成。

11月27日晚,西线志愿军各部全面发起攻势。38军113师14小时前进70多公里,其前卫338团于287时进至三所里,突袭歼灭南朝鲜军1个连。10时30分,我阻击部队即与南下的美骑1师5团展开激战。此时,本是奉命南下顺川建立阻击防线的骑1师恰好被我拦腰切成两段——骑5团被堵在三所里以北,刚转移至顺川的师主力只好回头援救该团。同日,38军114师342团在嘎日岭打垮土耳其旅一个营,歼敌300余人。112 师则在占领瓦院西北的於口站后,遭美2师38团及配属的南朝鲜7师3团反击,于桥洞以北高地转入防御。考虑到美军可能沿龙源里道路南逃,11月28日黄昏后,113 师又以 337团向西延展,该团先头部队刚于29日4时进抵龙源里,即与企图南下逃命的美2师侦察分队遭遇。

“印第安答刑场”与“开小差”的师团长

11月28日,麦克阿瑟也发现情况不对劲了。他匆忙召集第8集团军司令官沃克和第10军军长阿尔蒙德飞赴东京开会,会议决议第8集团军全线撤退,美1军撤至肃川、顺川一线,美9军撤至顺川、成川一线与南朝鲜第2军残部一起,在平壤以北构建一条新的防线。29日,沃克正式下达撤退命令。位于集团军左翼的美1军因正面对我,一线胶着的部队少,加之东侧又有美9军的屏蔽,所以撤得很迅速。但美9军的麻烦可就大了,骑1师因提前赴顺川,所以仅一个骑5团被堵截在三所里以北,情况尚可。美2师就陷入极度危险的境地,该师首先是在清川江畔被40军痛击,幸有东侧的土耳其旅拖延了志愿军迂回部队行动该师才得从清川江河谷撤至军隅里、价川一线。

此时,摆在美2师师长劳伦斯·凯泽面前的有两条退路:其一,选择美1军的后撤路线,沿清川江畔公路向西绕经安州、新安州至肃川;其二,从军隅里直接南行到肃川,这条路虽属捷径,但山间公路蜿蜒崎岖,且已发现志愿军活动。凯泽选择了军隅里至肃川路线。一则路程最近,再则从开战以来的经验看,美军团以上建制单位沿公路的撤退,志愿军尚无阻截成功的先例,而在三所里、龙源里以南,英27旅也正在北上增援。 此时,凯泽所指挥的队伍番号尚多,步兵除本师的9、23、38团外,还有土耳其旅余部和南朝鲜7师3团,此外还有6个炮兵营、2个坦克营、1个战斗工兵营及其他技术保障分队,2万余人。为此,他乐观地认为,可以两面夹攻,强行击破志愿军小部队的阻击而通过隘道。

据日本陆战史研究普及会编撰的《朝鲜战争》一书记述,29日晨“7时30分许”即有士兵向师部报告,昨夜由顺川出发拟北上至价川的补给纵队,在凌晨抵达青龙站(即我军史所称之“龙源里”一带)时 遭到道路两侧约一个连的猛烈射击而全部覆灭。但凯泽却仍判断为志愿军小部队,不足为惧,仅派一个侦察分队前往探询。8时许,西侧的美1军军长米尔伯恩也打来电话了解情况,并劝凯泽可以考虑走他的撤退路线,但凯泽仍坚持要向南打通出路。

29日中午。凯泽以23团担任掩护,师主力开始沿选定道路撤退。但随即遭志愿军113师的强力阻击,进入价川-顺川的山路隘道后,部队无线电因受地形影响频繁失灵,派出的侦察分队也无法上报情况。白白耗了一天,至29日夜,凯泽终于急了——北面的志愿军第40军正向南压过来,而南逃的通路又一直打不开,眼见就是全军覆没的境况。

凯泽决定于次日(11月30日)拂晓全力突围,以第9团配属南朝鲜7师3团击破青龙站南侧志愿军防线。一旦打开突破口,即以38团、第2侦察连、师部、通信连、师炮兵群、第2工兵营的顺序撤退,23团负责断后。这个计划的立论基础是,“敌人在青龙站附近兵力在2个连以下,轻装备,纵深较浅”。事实上,仅此方向上即有志愿军一个整团。

双方战史皆认为,11月30日的战斗最为激烈。负责打开突破口的第9团,于拂晓即与志愿军337团打响,而战斗始发地较预想更靠北2公里——这也意味着,此夜志愿军向北扩展了防线纵深,其兵力显然超过“2个连以下”。凯泽也意识到投入兵力不足,遂将38团1营和土耳其旅残部加强到突破口处。经过4天苦战后,该师一线步兵营仅余200至250人,步兵连仅余20至35人,就靠这点步兵同志愿军争夺高地,谈何容易!

战至中午时分,美2师9团在炮火支援下勉强打开一点缺口,但道路两旁的其他志愿军阵地仍在坚守中,只有坦克能勉强通过隘道。而北上的英27旅之诺丁汉营,则在9公里以南的葛岘洞(即我军史所称之“三所里”一带)受阻,并遭志愿军重击。

30日中午时分,心急火燎的凯泽亲赴青龙站火线督战。他决定由坦克搭载38团1营为突击队,从第9团打开的缺口向南突进,其他部队在其后强行跟进。正是这一决定,使这条隘道在美军战史被称为“印第安笞刑场”,意指穿过这条隘道,如同遭受“死亡的鞭答”一样。

担任突击任务的坦克,刚前行不远即被涂着土耳其旅标志的 M4坦克和载重汽车堵塞在路中。先头坦克略一停顿,后续车辆即遭到两侧高地上的机枪和迫击炮的火力射击。先头坦克只得当机立断,强行撞败开堵塞的车辆,同时以坦克炮压制两侧道路高地上的志愿军。这一关虽勉强突破,但随行车辆也减少了三分之二,待突至葛岘洞时只剩下最后一辆坦克。凯泽的师部紧跟前卫前进,他及副师长最终于15时15分侥幸逃至葛岘洞,但师参谋长却不知所终。

由于凯泽在战斗正酣时扔下大部队紧随前卫先逃,结果反而陷入志愿军的“印第安答刑场”而失联导致全师指挥体系瓦解,因而在战后遭多方诟病。

而负责断后的23团团长弗里曼上校则是个机灵鬼。他眼见师长先逃,便有样学样,放弃掩护全师撤退的任务径自跑路。他先以一轮速射打完所有炮弹,随即破坏所有炮、车,然后率部向西绕道安州撤逃。由于志愿军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凯泽亲率的师主力上,结果23团反而损失最小。

凯泽在重围中呼叫23团靠上来,但却死活叫不通仅十几公里之外的弗里曼,只得让9团团长斯隆派传令兵去下达命令。弗里曼对此置若罔闻——事后他的解释是,斯隆传过来的话是“前进,祝你幸运”。战后,上级要彻查这次“临阵脱逃”事件。师长凯泽、传话的9团团长斯隆和“开小差”的23团团长弗里曼为这事大打官司,但因为当时23团在防守砥平里,最后只得不了了之。

在清川江之战及突围过程中,美2师损失惨重,最终集结到顺川南侧的兵力仅为编制数的20%,而配属该师的5个炮兵营丧失殆尽——按每营18门105毫米榴弹炮算,仅这一战就丢掉了90门重炮,几乎相当于我军整个辽沈战役的缴获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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