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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菊《仿佛若有光.大理访谈录》——人原来可以这样活

 新用户5832uSSh 2024-04-14 发布于江苏

乐土以居,佳山川以游,二者尝不能兼,惟大理得之。大理点苍山西峙,高千丈,抱百二十里如弛弓,危岫入云,段氏表以为中岳。山有一十九峰,峰峰积雪,至五月不消,而山麓茶花与桃李烂漫而开。

                                     ——《广志绎》


    大理一向令人神往,在苍山里漫步、在洱海边跳舞,也是我的终极梦想。山、水、云和花,这些构成美的元素,在大理的日、月、风的调制下,组成一祯祯五彩缤纷变幻莫测的动态画卷,不仅装点了祖国,也装饰着每个人心中的梦。

    所以,很多人都想在此生完成一趟大理之旅,或匆匆一瞥,或小栖暂住,或者,干脆举家搬到大理。他们的到来,打破了大理原有的古老秩序,苍山再也无法远离尘嚣,洱海的眼眸里人流如织,古镇弥漫着现代的商业气息。

    2004年,《仿佛若有光.大理访谈录》的作者黄菊也怀着对大理的浪漫梦想,作为游客身份,在一个倏雨倏晴的雨季,住在人民路的四季客栈,骑自行车去海边,坐大轮船去南诏风情岛,在崇圣寺三塔看晚霞,再赶回客栈看月色。

    时隔十年,她又作为采访者,频频回到大理,听几十人讲述大理的变迁,然后选出对十四人的采访集结成册:“他们的回忆将我们带回大理的古典时期,并以他们的生命实践,引领了大理的先锋时期,那时常觉得大理有神光笼罩,而今带着复杂的心情,我们一起目睹它步入时代的洪流。”

    人潮的涌入,给大理带来了什么变化?且听他们的讲述。

    许崧,浙江杭州人,旅行作家。2010年,为了找个便宜的地方写作,来到大理朋友处,从此长住下来。

    他本身来自江南的水乡,所以大理的山水并不是他留下来居住的缘由,对他而言,大理最有魅力的是这里的人:白族人友善、开放、包容。既接纳了中原文化,又制着蒙古族的奶酪,还矗立着基督教堂、天主教堂、清真寺、道观佛寺,田地里的咖啡豆散发着法国的清香。

    上世纪八十年代,洋人顺着湄公河、澜沧江来到云南。他们带来嬉皮文化——自由,平等,相互尊重,多样性丰富,草根,节俭。最初的大理社区,就是由一群穷老外、一群穷艺术家、一群嬉皮生活分子在这里聚集起来形成的。

    他讲述了这样一个其乐融融的场面:“在大理,一桌上吃饭的人可以从亿万富翁到赤贫者,社会形态呈现惊人的扁平化。大家的相处和不相处不是因为你的财富头衔和社会关系,只是因为你是你。”

    抛开这些名利头衔的虚妄,大家在一起,只因为“我是我,你是你”,因真相而关联,必然是一场生命的盛宴。

    “西坡的花又开了,出去闲散三天”、“陆地主来了,陪陆地主吃饭去”……这些关闭店门上的留言,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散发着自由、逍遥的光芒。

    林向松,又称兰若居士,大理洱源人,一介书生,在苍山海拔2700米处,独自守一座白雀寺。他曾修缮、恢复多座寺院。现已出家,信奉自然,信奉神明。

    他每天清晨从下殿上来上香、念经,遇到好天气,会和菩萨商量:“可否等我会儿,我先去拍张照再回来?”他披着月光在山中行走,在苍山上望着红尘。

    他认为,只有两种人真正耐得住住山:有诗意的人,有坚定信念的人。他在采访中谈到:苍山是一座神山,所谓的“耶稣光”“丁达尔现象”,我认为都是神光,要有风,有雨,有云,有雪,有光,有彩虹,才是神山。苍山什么都有。

    刷牙,号称自然之子。1990年出生,浙江温州乐清人,高中毕业后,没念大学,开始四处流浪。他在植物上的造诣,全靠自学。2016年开始迁居大理,像高精度的扫描仪一样,从东坡到西坡,从山麓到山顶,在苍山上摸爬滚打四百余趟,在一个名叫“苍山花讯”的系列写作里,写到苍山八百余种植物。

    刷牙无愧于“自然之子”的称号。他眼中的万物,清澈、灵性、浪漫,又富有诗情,“七月的星空璀璨如梦境,星星点点的萤火虫飞舞在草丛之间,夏夜的山风轻柔地吹拂过脸庞,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最惬意的人生也不过如此。”“一整个丰盛的夏天啊,密谋着一场古老的盛宴。我游荡在众神的山林啊,像一个酒醉的浪人。”

    他介绍到:作为一条南北走向的山,苍山还分东坡、西坡。东坡从洱海到苍山顶上,有五种气候类型:北亚热带、暖温带、中温带、寒温带及高原亚寒带;苍山西坡从漾濞江河谷至苍山山顶,除了这五种气候类型,还在山脚多了一个中亚热带。所以苍山的花事是一个完美的闭环:苍山顶上冰封四野的时候,正是苍山脚下百花盛开的时候,苍山脚下一片青翠的时候,也正是苍山顶上花海连绵的时候。

                                         画家蒙中

                                                          竹庵

    蒙中,重庆人,画家。2012年和朋友在大理游玩十天后,心生念想。2014年在喜洲一个村子尽头看中一块地,长租下来,邀请建筑师赵扬一起,设计建筑了自宅,一个共有九个院子的当代园林“竹庵”。

    多年前的春天,他来大理游玩,其中一晚住在南诏风情岛,夜里,他们点着蜡烛,在开满繁花的树下听朋友弹唱各种歌曲,大家也围成圈一起唱,唱到不想睡觉,看着天上的月亮,听浪打到堤岸上,就像一个梦。原来人生可以这么过!就这样,他们决定搬来大理,并且选择了喜洲。

    他说:“到大理后,有时候出去走走,吹吹风,看一下天上的云,觉得大自然才是真正最牛的书,只是很多人不去看它而已。要进入古典,还要出来,在大自然中找自己。以前拥有大智慧的人,像释迦牟尼、老子、庄子,都是在大自然中获得启示,他们和大自然没有隔阂,庄子那种想象力,全都来自对自然的观察。”

    他最欣赏的人生是随遇而安、自得其乐他在竹庵看窗外农耕的四季变迁,他把大自然的美锁定在一幅幅画作中,他在大理看花开云动,他的灵魂依旧清澈。

    沈见华,上海人,独立艺术家。2008年从上海迁居大理双廊镇洱海边,2014年,从洱海边迁往双廊背后山上的伙山村。在双廊十余年,帮助当地白族奶奶学画,创造了双廊农民画传统,并创办乡村画报《双廊双廊》。沈见华的眼镜常使初次见面的人忐忑、惶恐,但他闲定的声音会很快抚平你所有情绪。

    ​黄菊问他:“打坐的腔调是怎样的?”

    他回答:“就是安静、宽容、对自己有深的反省,知道人生很短,有更宽广的东西。人生真的像草芥蚂蚁,不要把它看得太大。如果你不打坐的时候也能这样身体力行去说话、做事,那就是打坐打好了,否则打坐就是一个仪式。”

    他认为:中国历朝历代那些大文人、大哲学家,到一定程度后都会信佛,文化上的突破就是佛学。当你读佛经就知道,那确实是一座高山。

    叶永青,云南昆明人,祖籍大理。艺术家。1998年开始频繁来到大理,一方面陆续带方力均、岳敏君等外来艺术家来到这里,无形中,成为大理移民潮最初的推动者;一方面发现并促成了赵青、尼玛这样的当地艺术家;也是大理最好的观察者和阐释者。是他提出,大理是一个“趣味共同体”而非“利益共同体”,如果大理是一个真正的社区,叶永青是其中最关键的人物。

    作者对他的第一印象:他既不高冷,也不玩世,好像对世间万物都很关切,有置身其中的热切,又有隔岸观望的冷静。在大理生活的建筑师赵扬说:“叶永青一直在精神上守护着大理,就像《笑傲江湖》里,见首不见尾的风清扬守护着武学正宗”。

    叶永青回忆到:“我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来大理时,最喜欢的就是大理的小窗子,那会儿招待所只需要三毛钱,洋人街才有一两个锅炉房,酒吧的创始人尼玛还只是个烧锅炉的锅炉工。”后来虽然大理融入现代气息,但山水之间的关系还在,精神内核还在:“所有雄心万丈的东西,在这里都不是特别起作用,这个地方给了我们另外一把尺子去衡量世界。”

    他的这段话值得铭记:“对好奇的东西,我是不计一切后果的。是周游世界和远行为我打开了另一扇窗子,大千世界,山有多高,水有多深,路有多远,心有多广?我渐渐学会了与内心的多种欲求交朋友,以平淡和顺应的心态来看待生活和艺术,上帝并没有规定我生下来只做一个艺术家,一天二十四小时,我尽可能地做多种不同的事情,遇见不同的人,处理不同的事情,享受不同的乐趣。”

    大理的魂魄是什么?叶永青认为是云霞和光线:它刚好在海拔2000米,山是普通的山,水也是普通的水,不是那种最极致的山水,但刚好恰到好处,产生这样的天光,就像斯诺写的:“一切是那么辉煌灿烂,比平时见到的还要更加耀眼,我们仿佛从暗处走来……”一句话就把这个地方所有的魂魄都写出来了。

    书中还有很多有趣的人物:猫猫果儿创始人陈刚,他以“自由意志、多元共存”为教育理念,按兴趣分组的学校是孩子们的乐土;用自然法在大理种植大米的日本人辽太朗;谦谦君子、是孩子王的诗人树才……他们纯粹的灵魂和说一不二的行动力,给神秘的大理也带来了艺术之光,同时,也让我们感受到了踏实的生活和正向的力量。

    在城市那马不停蹄的快节奏中,许多人都没有时间去探寻自己的内心和思考人生的意义。只是偶尔能利用假期,去一个湖光山色的地方暂时放空自己。而大理,是个逃离的好选择。尽管大理的商业化气息逐渐浓厚,但苍山山腰,依然是那些灵魂有趣的人努力营造的桃花源。我们都有对最好时代的幻想,后来发现,每个时代都是不断更迭,推翻了又重建,没有哪个时代是最好的时代。

    无论身处哪个时代,繁华与冷清并存,入世与出世皆随心境。每一个人,大地万物,其实都有自己的位置。只有淳朴地、简单地生活,才能摒弃内心的焦虑,才能享受到内心的平静、轻松和愉悦。我们的人生,都可以选择这样活。

    难以忘记他们最喜欢的大理的黄昏啊!


    “黄昏来了,光线穿过云层,把整个海舌照亮。夕阳西下的最后时分,太阳骑在苍山山脊上,最后一束光从山脊和云之间横扫下来,照亮整个云层底部,波澜壮阔!很快,大地便没有了颜色,远处村庄里升起袅袅炊烟。”

    “黄昏的时候,秋秋莺莺她们去外面散步,我一个人坐到二楼来,看到窗外黄昏慢慢暗下来,屋里的灯光一盏盏亮起来,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室内外的光线比正好是1:1,想到我就生活在这里,家人都在这里,就很安定、安详。”

……

    那些黄昏的光和多彩的云,诉说着多少人间故事?


                                     舞蹈老师婷婷

    大理,等我哦。无关风花雪月,只关风、花、雪、月,还有黄昏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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