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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述：张玉芳 三年前公公去世以后，大伯哥打电话来说，有一个城里人相中了我家的老房子，要给5万块钱问我们卖不卖。 我想卖。 且不说老伴十八岁当兵，在城里扎根近四十年，对老家的印象也大多是停留在过去。 而我和他结婚以后，在家住了八年，孩子七岁时随了军，从那以后，也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回去。 三间老房子，也都已经成了记忆。 婆婆说房子没有人住了就没了人气，容易衰败，老两口经过我们的同意以后搬了进去。 这一住就是几十年。 婆婆十年前就走了，公公在三年前也离开了人世，老房子放在那里，早已经成了摆设，我觉得它是没有用了。 如果能卖5万块钱的话，也算是一笔意外之财。 可老伴却不乐意，他对大伯哥说，别说5万了，就给50万他也不卖。 我问他为什么？我们在这里已经住了这几十年，孩子也在这里安了家，难道说，等你退休以后还准备回老家住吗？ “我事先声明，我是不会回去的，父母都不在了，兄弟姐妹各人忙各人的，就算是回了老家，连同龄人都没有多少共同语言可以去聊。 回去干嘛？” 老伴不理我的牢骚，他说，他最向往的生活就是城里有间房，乡下有座院： “就算是不回老家常住，我们的亲戚朋友也都是在乡下的多。 有事情的时候总是要回去的……” “回去待那一天两天的，在谁家住不了啊？干嘛非得要有自己的房子呢？” 老伴嫌我啰嗦，不搭理我了，但他却没忘了再三嘱咐大伯哥，一定要看好我们的房子： “再有人问你直接拒绝了就行，有空的时候你别忘了过去给我们开开门窗透透风……”  去年的时候老伴退了休，也许是人越老了越念旧吧，退休的老伴，心心念念的嚷着要回老家住几天。 冬天太冷，我不乐意，他也就歇了心思。 可等转过年来，他又开始唠叨，说是清明一定要回家，一是要给父母坟头添把土，二是想和村里的同龄人聚一聚。 还说这人已过了60岁，也就等于是黄土埋到了脖，说不定哪天一口气上不来就过去了，有些人你想见都不能见得上了。 儿子说想回就回去吧，回去想待多少天就待多少天，也就等于全了老伴的这份念想。 提前给大伯哥打了电话，让他帮忙把家里的被褥给晾晒一下。 这几年虽然也会回去，可是都是来去匆匆的，谁家有事直接就住在谁家了，还真的没能静下心来在老家待几天。 这次这一趟回去怕是没个10来天是逛不完的。 大伯哥说，回就回来吧，什么东西都不用带，吃的喝的用的家里都有。 可还是不放心，碗盘碟子我都往车上搬，气得老伴直翻白眼： “只要带足了钱，超市里什么没有，还能缺了你的吃喝用？” 回到家的时候，大伯哥和侄女已经把家里收拾好了，而且我还惊喜的发现，家里的地板都换成了瓷砖，院子里也灌上了水泥 侄女说：“听说二叔退休以后，我爸就知道二叔会回来住。 他说你们在城里干净惯了，怕你们回来以后泥里水里的不习惯，就找人把院子铺起来了……” 大伯哥真的是太有心了，院子用水泥浇灌了一半，靠南墙的地方还种上了菜，菜畦之间用方砖铺成了通道，我一看就喜欢上了。 院子外面栽上了果树，小杏青果初成，桃花开的正艳，院门口的老榆树上也挂了一层青绿，只让人觉得生机盎然。 侄女早已经做好了饭菜，我们一起吃了以后，她和大伯哥就离开了。 说是被褥已经给我们晒好了，坐了一路的车，让我们歇一下。 家族群里老伴发出了我们到家的信息，不大一会儿，老家的亲戚就过来了不少，有给送菜的，有给送肉的，有给送蛋的。 吃不完，根本吃不完，我这才佩服老伴的先见之明，多亏没有往家里带菜。  折腾了一个下午，过来的人都离开了，老伴接了一大壶水烧开，让我一起烫烫脚。 我们坐在院子里，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话，风刮在脸上，带着泥土和花的芳香，有一点暖。 他对我说，现在是不是知道当初他为什么不愿意把老房子卖掉了吧？ 我乐了。 当然明白了。 自从公公去世以后，每次回来，我们在家逗留的时间都很短。 大多是谁家有事就往谁家奔，谁家有事就住在谁家。 虽说都是要紧的亲戚，可是那种感觉却有点寄人篱下。 晚上早早的躲进卧室，唯恐打扰了别人休息。 早晨不敢起太早，怕扰人清梦，不敢起太晚，怕打乱了别人的作息时间。 “当初让你卖房子，我是这么想的，爹娘不在了，兄弟姊妹也只能算是亲戚，回来也就没有了什么意义。 不如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 可这回来一看呀，我的想法立刻就改变了，毕竟咱们都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这山也看着顺眼，这水喝着也香甜，感觉还有点不想离开了呢……” “是啊，老话说的好，叶落归根。 可能是这年纪大了吧，这几年越来越想念小时候的时光。 也越来越想回老家看看。 爸妈不在了，还有哥哥姐姐，还有弟弟妹妹，还有这么多跟我们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 我想趁着我们都还能走得动，跟他们多聚聚。 要是哪一天身体不好了，我们想回也回不来了，在心里得有多少遗憾呀！” “是啊，你像大哥，快70岁的人了，身体也不好了。 今天在这里才待了多大会儿啊，我都听见他咳嗽了好几次。 再说我大姐，快八十岁了，腿疼，腰疼，浑身疼，心脏还不好，见了这一面，那一面还不一定能不能见着……” “我们有这几间小房子，也算是有了落脚的地，以后想回来了随时都能够回来。 在自己的家里，想几点睡就几点睡，想几点起就几点起，不用顾及任何人，多好……” “这么说起来还是你有眼光啊！”  聊着聊着，我忽然就发现，自从老伴退休以后来，他已经好久没有这种平和的心态了。 我们之间，也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心平气和的聊天了。 那天晚上的觉都睡得特别的香甜。 第2天一大早，我们是被邻居家的公鸡叫醒的。 打开窗，花香顺着风钻了进来，一身舒畅。 老伴提着篮子进了菜园，剜了几棵菠菜，割了一缕韭菜，说是要做菠菜鸡蛋汤，再烙两个韭菜盒子： “吃饭以后先出去逛逛，明天再去走亲戚……” 这一逛竟然停不下来了。 今天去地里挖荠菜，明天去山上摘榆钱，不知不觉间10多天过去了。 等到儿子打电话催我们回去的时候，我们还有些意犹未尽。 我也终于明白老伴为什么说最好的生活状态就是城里有房，乡下有院了。 归根结底，我们都是农村出去的孩子，我们的根在农村，我们快乐也在农村。 相比于城里的快节奏来说，乡下的慢生活更适合我们。 回城的时候，我们的车子后备箱里装的满满的。 都是亲友乡邻给的土产。 我跟老伴说了，回家待一段时间，把家里安排好以后我们再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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