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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饭菜

 古蔺同乡会 2024-04-15 发布于四川

下 饭  菜

罗涛

那是八十年代初期的趣事。
离中专毕业还有半学期时间,学校安排毕业生自行联系搞实习。我没有门路,也不知道怎么去实习,只好求助于县城里的农机局。承蒙农机局徐大哥帮助,三月底我来到赤水河边的一个小镇农机站。
临近清明节的一天中午,农机站张站长告诉我,大沟头有一户人家的打米机坏了,要我去修理一下。听站长一说,我高兴极了。心想,来农机站一个多星期,都是坐在屋头翻翻资料,这回终于可以干点具体事情了。
我随站长去见了机主。站长要我喊他老黄,其实是父辈的人了。“工具我家有的,我们趁早赶紧走。”话没说上两句,老黄便催着走。我没来得及收拾行装,午饭也顾不上吃,就跟着老黄赶路。

大沟头在什么地方,事前并不知道,只听老黄说距赤水河两里路。跟着主人一路走,主人走快我走快,主人小跑我也跌跌撞撞跟着跑。从小镇出发,没见一块平地。爬过一坡又下一坎,老是走不到目的地。渐渐地,这脚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沾着,使不起劲儿。天气不冷不热的,可是身上的汗水直冒。老黄见状,淡淡地说了一句“可能有点儿饿哈”。
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终于到了大沟头。老黄把我领进土瓦房的客屋,打个招呼便不知去向。我在靠窗的大板凳上座下,就动弹不得。女主人在屋角的柜子上随手抓起一个碗,倒杯冷茶递给我,转身出了门。接过碗一口喝完茶,我无精打采地靠墙休息,心里只想主人家什么时候吃饭。不知不觉地,打起了瞌睡。
梦乡是多么的有趣。房前半坡头的核桃树上,喜鹊叽叽喳喳,树下的光脚孩童用弹弓一射,便飞到草房顶上。孩童又跑到房后的高坎上去追……玩累了饿了,跑回屋里大碗吃饭。我跟着他们一起,吃了一碗又一碗,就是吃不饱……
“咯嘎”,房门打开了。我从梦中醒来,见女主人双手各端一个大碗,右手还夹带了一把筷子站在了门口。女主人进来瞟我一眼,把两个大碗并排放在饭桌上,说了一句“饿够了哈”,转身又出了门。

饥肠辘辘的我,怎么见得吃的?眼前是两碗面条,白色面条上有黄鸡蛋、红辣酱、绿葱花,香气扑鼻,好生诱人!来不及揩掉嘴角的口水,顺手抓起筷子,端上一碗便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这碗便见了底。
“同志唉,它是拿来下饭的啊!”不多一会儿,女主人进来了。我一抬头,见她手抱一甄子,一只脚还未迈进客屋,惊异的目光直盯着我。我不知自己是做错了事还是其他什么,让女主人有如此的反应。“我只吃得了一碗”,我没来得及理解女主人的话,随口说了一句,还把剩下的汤都一口喝了。女主人没再说什么,返身走出了客屋。
约莫几分钟,女主人又抱一摞碗进来放在了柜子上,随后陆续进来几个娃儿,老黄也进来坐在饭桌边上。我这才恍然大悟,耳根一热,脸开始有点儿发烧。“你们慢慢吃,我吃饱了”,我赶紧走出了客屋。
来到院坝边上,抬眼一望,原来山下边是赤水河,对岸就是贵州。赤水河两岸冬春少雨,长年干旱,加之缺吃少穿,常常把面条当下饭菜招待客人。可是我们老家都是一大盆,你怎么只有两碗呢?我没有检点自己,还为自己的“出丑”找理由。
事隔多年,人们早已不再为“下饭菜”犯愁。这件让我尴尬的“丑事”,权当人生旅途中的趣事吧。

文字|罗涛

图片|罗涛

编辑|采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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