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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其实路并没有分岔 很多年前，我时常迷路 为此，我在很多地方设置了标记 道路分岔处，丛林密集处 用土块，用树枝摆出箭头 但是风和雨，包括时间往往抹去它们 这样一来，很多时候我深陷漩涡 在失去标记的路口徘徊 以致很长一段时间，我仍然 在原地打转，一直走不出故乡 所以后来一直到今天，我不再设置路标 哪一条道不能走到天黑 每一条道不通向阮籍之哭 值得高兴的是，在我分不清南北之时 喊一声，总能听听到远方的呼应 走夜路，也不再提心吊胆 天空有没有北斗星已经无关紧要 因为有几碗酒下肚垫底 我时常蔑视一切景阳冈的老虎 02红柳 我们村西边的村庄叫大韩庄 之间的分界线是一条河，还间隔着 一条南北走向的土丘（多树，草木蓊郁） 一般年景里，河里没有水，沉寂 雨水丰沛的时候，特别热闹 蛙声不分昼夜，捞鱼的小孩络绎不绝 但是不管什么时候，几丛红柳 常年都站在那里，静静地 它们从不操心土丘和河流之间 有多少个批次的鸟群往返 也从不关心油菜苗被剜得太绝情 春天的黄花会不会太稀疏 如今，土丘没有了，河流也已湮灭 只有鸟群还飞翔着，红柳还摇曳着 在故乡，在我记忆的天空里 查资料得知：红柳属灌木或小乔木 适合在盐碱地生长，这么说来 它们长不出一个人的记忆确属事出有因 然而，是否也与这片土地的苦涩有关呢 03俺们村的东北地有点怵人 俺们村最远的东北地叫杨岗 四下里离哪个村都不近，非常神秘 大人小孩都很怵那个地方 我们小孩子们拾柴火从来不去那儿 大人下地干活也必是结伴同行 咋神秘吧：俺爹说，村里最大胆的 杨宝有一年在那儿挖了几个旮旯 硬是躲过了抓壮丁。老辈人也说 深更半夜的，有鬼在那里唱戏 锣鼓挠釵各种家伙什儿很齐整，全上 方圆十里八乡的，听得可真切 天明就散场。再看，除了雾气啥都没有 前些年二弟电话里说，岗早推平了 平了？那样以来，鬼在哪里搭台演出 城市里到处灯火通明的，它们咋涉足 原以为就人流浪嘞，敢情鬼也无处安身呀 04模仿 少年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喜欢听鸟鸣 特别喜欢听，尤其是我军侦查兵 模仿鸟叫迷惑敌人的那种 于是无师自通，我们发明了模仿 模仿而至于可以以假乱真 多次，真的引来了鸟们和鸣 其技艺之神奇，让我们觉得 每一片树林都是我们的 包括林间的青草，林端的白云 但是这种模仿的快乐无法延伸到 写作文，我们总是被起头困住 屡屡请求“老师，帮我起个头呗” 所以，到后来我放弃了模仿 犬吠任它吠，完全没有必要像它那样 蝉鸣让它鸣；不与任何别的什么人或者动物争 有很多辽阔，有很多森林的寂静 与它们根本无关。从某个时间点开始 我已经放弃了模仿鸣叫 因为自在地自主飞行才是最重要的
05有些失败猝不及防 一院子的白玉兰，我是说满满一院子啊 说败就败了 败得一塌糊涂，败得那么彻底： 我穿过落满花絮的小道，一簇簇 无处下脚，凄然无助 就像穿过一处战场，而战事刚刚结束 06关于鸿沟的地貌 在你们看来，这也许不是一个问题 它不是还在那里嘛！走向没变 连天上的日月星辰也没变 其实不然，古今已经有天壤之别 原来山岭没这么矮（可能这些土质山 经不起一场又一场的风和雨 而且几千年过去了） 植被怎么看都不再茂密 项羽是砍过柴要煮刘邦的老爹 项羽的怒火熄灭之后，应该有很多人 至少是不少于一万以内 两个最大质数乘积的人砍过吧 据此说来，这山岭的突兀 我作为一方土地不负任何责任 你们也可以责怪此处历史越来越不厚重 岂不知风流早已被雨打风吹去 那边的山岗阮籍驾车走过 除了记得他的痛哭，我没有别的记忆 哦，对了，你脚下那片地方刘邦曾站过 07重新成为郑州的一部分 树叶，全部的树叶都已上齐 杨树柳树榆树没一个缺席。先期绽放的 那些桃杏梨更无须提及 它们都已经在积极地酝酿果实 此时归来，应该说是恰如其分 一个人的移动也许对整体无足轻重 但确实关乎春天这个季节的完整性 重新站在河堤上，我像一个感叹号 特别高兴再次成为北方这个城市的 一部分，终于可以为一个城市的灿烂 做点力所能及的贡献 只是河水流动的速度还不够快 我可以用歌唱为它加速。但是 对于青草的疯长和鸟群的任意飞翔 我真的无能为力，无法模仿 08在沉静中保持战栗 真没想到。当我归来的时候 郑州的春天竟是如此盛大 盛大得就好像一场轰轰烈烈的失败 一波又一波的柳絮杨絮飞舞着 向春天告别，依依不舍 樱花甚至来不及说点儿什么 就已经委地。这些都类于覆水难收 更有甚于此的是人为的凄然 榆树槐树因为榆钱和槐花甜美 伤痕累累。被看煞的潘安即如此吗 难道拥有完美也是一种过错 作为一棵会行走的树，我毫不担心 我没有优美的枝条和花朵 浑身的缺点比荆棘上的刺还多 而且我还没准备好绽放。不必担心 在热烈的春天里，我因为未达完美 于沉静中保持战栗：幸福并痛苦着
作者简介
吕胜江，笔名大吕，出生于1963年，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1983年，新乡学院毕业。1991年，山东大学硕士研究生毕业，获文学硕士学位。2005年，在美国马里兰大学学习。出版有诗词集《好裁山水写年华》，发表有论文散文诗歌多篇，诗作曾经获得过第二届河南文学期刊奖。曾供职于郑州市第一中学、河南省工商行政管理局、信阳市工商行政管理局、河南省市场监督管理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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