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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高英 什么是爱情？ 爱情是两情相悦，爱情是志同道合，爱情是忠贞不渝，爱情是不离不弃。 处于爱情中的两个人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彼此的眼中只有对方，一旦相见就只觉喜悦，无论贫富顺逆都能同舟共济。 如果你这样认为，这样想象，其实就意味着你心中的爱情本身就是一种理想。 一时的两情相悦常见，持久的志同道合少有，终生既能两情相悦又能志同道合的婚姻更是罕见。 假如两个人一直既能两情相悦又能志同道合就肯定能做到忠贞不渝、不离不弃。 不过，处于所谓爱情中的浓烈且富有激情的热恋状态，显然不会持久，即使两个人真的拥有了世间最完美的爱情，那种绚烂状态也是短暂的。 因为时间会冲淡一切，日常生活的本质就是平平淡淡，婚姻也不例外。 尤其是拥有爱情的双方结了婚，就等同于把理想变成了现实。 追逐理想的时候人是生气勃勃的，实现理想的时刻人是欢天喜地的。 然而时间还是会冲淡一切，日常还是会把每种激情消磨到光。 那么，到底要不要爱情呢？ 对于理想主义的人来说，当然要爱情，何况爱情本身就是一种理想。 理想，总是如暗夜中的璀璨星光，可以把黑暗的梦照亮。 理想，总是如冰天雪地里的梅花，可以把冷寂的心唤醒。 作为人类理想之一的爱情，天然具备心灵疗愈功能。 尤其是当在世俗中或饱经沧桑或感觉迷茫的人撞见爱情时，就宛如看到了自己人生中的启明星。 在列夫·托尔斯泰所写的文学巨著《战争与和平》一书中，作为具有疗愈功能的爱情女主角娜塔莎就成了男主角安德烈和皮埃尔人生中的启明星。 安德烈在书中出场时已经结了婚，这是一桩没经深思熟虑就结成的婚姻，安德烈显然也犯了青年人一时兴起仓促结婚的错误，这可怪不得他的夫人丽莎。 显然，对婚姻生活以及结婚对象的失望，是安德烈明明可以有不上战场的选择权而非要上战场的主要动机，他用追逐建功立业的荣誉来取代对爱情的向往，并且直接告诫自己最喜欢的朋友皮埃尔不要结婚： “绝对不要……绝对不要结婚，我的朋友！请你记住我的忠告：除非你认为已作了最大的克制，除非你不再爱你选中的那个女人并且已看清了她的真实面目，否则你绝对不要结婚，要不你就会犯下无法补救的天大错误。等到有一天你老了，完全不中用了，再结婚……要不你就会失去一切美好和高尚的东西（摘自上海文艺出版社2007年8月第一版草婴译本《战争与和平》第29页）。” 安德烈之所以如此厌倦自己“全部精力都会耗费在琐碎的小事上”的婚姻生活，其实是厌倦那种在贵族之间流行的生活方式，那种经常举办宴饮和舞会的贵族生活方式充满虚荣、做作、假意和空谈，而从在这次和皮埃尔的谈话之前他们所参加的安娜·舍勒家的晚会上的表现中可以看出他的夫人丽莎却很喜欢他所讨厌的这种生活方式。 尽管安德烈认为自己的妻子是位贤妻，不会玷污他的名誉，其实从在晚会上伊波利特公爵作为情场老手对丽莎的挑逗来看，假如安德烈把妻子单独地长期留在那种社交环境里就很难保证不会出岔子。 安德烈把自己怀孕的妻子留在了乡下父亲的庄园里才毅然上了战场，显然是明智之举。那时候安德烈的全部心思，就是冒着牺牲生命的危险去前线建功立业，绝不玷污家族荣誉——他的父亲保尔康斯基公爵曾经做过陆军元帅。 安德烈在战场上做了自己想做而无悔的事，不是旗手却举起了大旗带人冲锋，导致光荣负伤，差点牺牲了生命，幸运的是拿破仑的惺惺相惜之情救了他。当他伤愈后回家，正好赶上了他在结婚半年后所轻视的妻子难产而死的悲剧发生，也就是说当他准备珍惜婚姻与家庭生活的时候，身心脆弱的妻子丽莎撒手而去，没有给他一丝机会。 从此丽莎留下的儿子与对妻子的内疚之情伴随着安德烈，儿子是安慰，内疚是折磨。安德烈开始封闭自己，除了管理庄园进行改革之外，并不热衷去城市参加热闹的社交生活。 作为贵族的安德烈关闭了情感之门，过早感到了衰老的气息，直到有一天他遇见了富有青春活力的少女娜塔莎。 其实在看见娜塔莎的一瞬间，安德烈的心弦就被触动了，只是自己没有察觉，而在当晚留宿时无意间听到的娜塔莎对于月夜的赞美以及她那生机勃勃的笑声，悄然撞开了安德烈久闭的心门。 回家时的安德烈和之前刚离家门时的安德烈已是判若两人，心境简直是春与冬之别，那仅仅是因为遇见了娜塔莎，这个少女的美妙形象激活了他的生命欲望。 才三十一岁的安德烈对于生命中美好事物的感受力从此重新被唤醒，对于崭新爱情的向往之情也已在萌芽中。 当安德烈与娜塔莎再次重逢时，娜塔莎发现他“比以前年轻、快乐、漂亮多了”，却不知这是她自己带给安德烈的新生力量所致。 后来安德烈应皮埃尔的请求去邀请第一次参加盛大舞会的娜塔莎跳舞，看到娜塔莎“容光焕发，现出幸福、感激、和天真的微笑”，而安德烈与她一起翩翩起舞时，“他觉得自己充满活力，年轻多了”。 爱情突如其来，安德烈在这次舞会上决定要娶娜塔莎为妻。 可惜可叹的是，这带给安德烈新生感觉的爱情，在缔结婚姻的道路上遭遇了他的父亲的强烈反对，他不得不遵从父亲的要求去国外待一年再考虑结婚的事，而与他悄然订婚的娜塔莎在等待中失去了耐心，差点被已经结婚的花花公子阿纳托里拐走——这一丑闻导致了安德烈与娜塔莎无法结合的终身遗憾。 正是这一诱拐事件，促使安德烈再次奔赴可以选择不去的战场，临终前他与娜塔莎重逢，在相守一个月多后，灵魂觉醒的他抱憾离世。 第一次幼稚的爱情，让安德烈缔结了不如意的婚姻；第二次纯粹的爱情，让安德烈蒙受了名誉上的重大损失。两次对于爱情的失望，促使他两次上了可以选择不上的战场还位居前线，最终以光荣殉国的方式撒手尘寰。 一向注重理想的安德烈一直在追求理想，也一直在追求理想的爱情，却没有如愿以偿，他与娜塔莎终究有缘无分。 老天弄人，娜塔莎最后成了安德烈最信赖的朋友皮埃尔的妻子，并且在婚后成为远离贵族社交生活的朴实无华的贤妻良母——这既是皮埃尔喜欢的样子，又是安德烈赞赏的婚姻对象当有的形象。 皮埃尔从娜塔莎小时候就认识她，一直觉得她是个非常可爱的小女孩，后来成为她的保护人。 当娜塔莎差点跟人私奔后他同样惊诧不已，然而很快他对因知道被骗而心生羞愧之意的娜塔莎萌生了怜悯之情，并像安德烈一样爱上了这个活泼明快、富有勃勃生机的少女，在备感迷茫的世俗生活中寻到了一道纯洁而美丽的情感之光。 随着时间的推移，经历了战乱生活的皮埃尔和娜塔莎都变得成熟起来，战后重逢就如火石相撞激发了爱的火花，两个人顺利地结婚生子，过起了琐碎但幸福的婚姻生活，娜塔莎也由在安德烈与皮埃尔以及杰尼索夫爱上她时宛如神秘天仙般的形象变成了浸满人间温馨烟火气的贤妻良母的真人模样。 皮埃尔把他的爱情理想实现了，被实现后的爱情理想，少了浪漫与光芒，多了朴实与平淡，好在夫妻双方都满意，能在激情消散后深情到底。 读完《战争与和平》的时候，我也和诸多读者一样感慨着安德烈与皮埃尔对娜塔莎所产生的强烈爱情所带来的积极力量，而娜塔莎不会终生只钟情一人的做法似乎也无可非议，毕竟她的身上寄寓着作者的某种爱情理想。 娜塔莎清新可爱、单纯快乐、生气勃勃、多才多艺、聪明能干、美丽动人，做人毫不虚荣浮夸，既不流于形式又不玩弄心计，差点被拐走也只是出于因年幼无知而导致的天真冲动，可以被爱她的人谅解。 可以说娜塔莎在当时俄国的贵族社会里如一股真实且真纯的清流，洗涤了安德烈日渐黯淡的沧桑之心，驱散了皮埃尔眼前的迷雾茫茫——他们爱娜塔莎，不仅是爱她的外表，还爱她的生命力，更爱她内在的精神力量。 换成现在网上流行的一句话来说，就是娜塔莎能给安德烈和皮埃尔这两个性情迥异但都向往理想生活的男人带来积极向上的情绪价值。 除了差点跟花花公子私奔的污点之外，娜塔莎放在当今社会里也是很好的婚姻对象，也是爱情的美好榜样。毕竟，不会在物欲中迷失的人都是那么难能可贵，何况娜塔莎从小就是在家里备受宠爱的美女呢。 爱情，本身就是一种理想。怀有理想主义的人假如能在现实中拥有真正的爱情，就等同于实现了自己的至少一半人生理想。 不过，我想说的是，假如怀有理想主义的你没有遇到属于你的“娜塔莎”，是否就意味着缺失内心的力量？ 诚然人生在世难免要从亲密关系中汲取前行的力量，但还是要相信人生来本性俱足，即使没有遇上你的“娜塔莎”，也要在心中燃起爱的希望，在心中酝酿不断激励自己勇于前行的力量。 高英写于2024年4月14日，三月初六，周日酉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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