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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太炎（1869—1936），浙江余杭人。原名学乘，后易名为炳麟，号太炎，世人常称之为“太炎先生”。清末民初民主革命家、思想家、著名学者、朴学大师，研究范围涉及小学、历史、哲学、政治、朴学等，著述甚丰。知名弟子有黄侃、钱玄同、吴承仕、鲁迅等。 ———————————————— 1906年6月29日，一个普通的日子，章太炎迈着沉着的步伐，走出了清政府的大狱。在同盟会会员的帮助下，前往东瀛日本，革命家章太炎在东京大成中学开启了教育家生涯。在日本的中国青年听闻“章疯子”开坛讲学，很快就有100余人蜂拥而至，前去听课。 留日学生周树人、许寿裳等人对章太炎十分景仰，急切希望能到大成中学听讲。可是，讲学的时间与他们的课程正好冲突。周树人提议，托请龚宝铨向章太炎说明，请他在星期日另开一班。章太炎慨然应允。 从1908年7月11日起，章太炎便在他的住所内，每星期花一至两个上午的时间，给诚意前来学习的周树人、周作人、许寿裳、钱家治以及由大成中学跑来听讲的龚宝铨、钱玄同、朱希祖、朱宗莱等8人讲课。 有人回忆：“一间八席的房子，当中放了一张矮桌子，先生坐在一面，学生围着三面听。用的书是《说文解字》，一个字一个字地讲下去。有的沿用旧说，有的发挥新义，枯燥的材料运用说来，很有趣味……太炎对于阔人要发脾气，可是对学生却极好，随便谈笑，同家人朋友一样。夏天盘膝坐在席上，光着膀子，只穿一件长背心，笑嘻嘻地讲书，庄谐杂出，看上去好像是一尊庙里的哈喇菩萨。” 弟子许寿裳也回忆说：“师生席地而坐，环一小几。先生讲段氏《说文解字注》、郝氏《尔雅义疏》等，神解聪察，精力过人，逐字讲释，滔滔不绝。或则阐明语原，或则推见本字，或则旁证以各处方言，以故新谊创见，层出不穷。即有时随便谈天，亦复诙谐间作，妙语解颐。自八时至正午，历四小时毫无休息，真所谓'诲人不倦’。” 课上，朱希祖笔记为最勤；课间，谈天时以玄同说话为最多，而且在席上爬来爬去，鲁迅送玄同绰号“爬来爬去”。师生济济一堂的和谐氛围，百年以后犹令人向往。 章太炎给他们讲授完《说文解字》后，继续讲了《庄子》《汉书》《文心雕龙》等，前后1年多时间。 除此8人之外，还有一位学生——湖北青年黄侃也慕名往谒，在章太炎讲学的壁间见到章氏所书：我若仲尼出东鲁，大禹长西羌，独步天下，谁与为偶？ 幼承家学，又是早稻田大学学子的黄侃学问不低，一看就知道这是引用东汉戴良的话。他掉头便走——认为章太炎太狂妄了。一段师生缘分，差点失之交臂。 后来阴差阳错，黄侃与章太炎共住一栋楼，黄住楼上，章住楼下，却并不相识。一天晚上，黄侃内急，来不及上厕所，便打开窗户，飞流直下，一泻千里。章太炎正在夜读，忽闻骚味扑鼻，于是高声怒骂。黄侃不甘示弱，报以回骂。骂了一阵以后，二人互通姓名，才知道大水冲了龙王庙。黄侃连忙下楼向章太炎赔不是，并自称弟子——因黄侃常读《民报》而对章太炎极为钦佩。此后，黄侃在章太炎门下4年，向来目高于顶并不轻易许人的章太炎当面夸奖黄侃：“常言学问进展，如日行千里，今汝是一日万里也！” 在东京的一大批弟子，回国后卓然成家。章太炎不无得意地自述：“弟子成就者，蕲黄侃季刚，归安钱夏季中，海盐朱希祖逖先。季刚、季中，皆明小学，季刚尤善音文辞；逖先博览，能知条理。其他修士甚众，不备书也。”这里所述的钱夏，即钱玄同。其他一些学生，如汪东、马裕藻、沈兼士等，也都学有专门，甚至有“五大天王”“八大金刚”的称号。 这些大多数还只是日本讲学的弟子，后来章太炎回国后，又在北京和苏州讲学，开办“章氏国学讲习会”，言传身教良久的弟子也同样名家辈出、成就非凡。 章太炎作为教育家，是一个前或许有古人但后一定无来者的存在——他一生都不是大学教授，但以一流的学问吸引了这么多年轻学子而又具有如此巨大的影响，“大师们的老师”这一称谓当之无愧。 还值得一提的是，章太炎逝世后，“章氏国学讲习会”停办。1937年，苏州被日军占领。章太炎的夫人汤国梨为了继承并发扬“章氏国学讲习会”的遗风，“讲习会”移到上海，下设太炎文学院和附属中学，推马相伯为董事长，自己任理事长。章太炎原来主编的《制言》杂志改为月刊，继续出版。汤国梨认为，这是对地下的章太炎最好的安慰。汤氏继承先夫的志业，弘扬学术，也是楷模，值得铭记。 《中国教师报》2023年04月05日第11版 作者：林秋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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