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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青荷 余少年求学，名动乡里。乡人每谓之言：“学生案首头魁，一生吃着不尽。”余口虽不言，而心不然之。后到武汉念大学，学机械专业。父老又言：“学子才高，技术足为世用，富贵可求。”余心不相能。默念平生之志，不在温饱，而每俯首于经世之学。后到京津工作，虽待遇优渥，特以志愿不遂，终亦不能长久。而改习法律，一切维新，辗转之间，颇历艰难。同辈中专业一门者，多已成立。而余独孑然一身，形影相吊。亲友爱之者切责曰：“昔深望于汝，今乃如是耶？”乡人鄙薄，往往背后贻笑。 余于是退而深惟曰：吾非不能谋生也。念吾父祖累世积德，及于我身，岂敢一身享尽耶？故深自损抑，不汲汲于富贵，亦以遗我之子孙后世也。然于学问之间，孜孜以求，未尝稍废。小子不敏，常服膺萧绎之言：可久可大，莫过乎学；求之于己，道在则尊。故欲求学问以传我之子孙也。李苦禅云：未出土时便有节，及凌云处尚虚心。是非吾心所愿者耶？老子云：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孰若贫而能好学，富而能好礼耶？如不克谐，则反求诸己。是吾所以依违于世者，欲以备历人情，遍尝艰辛，而动心忍性，自相增益也。惟愿穷困潦倒之时，不受人欺；辉煌腾达之日，不受人嫉。苟能从容此境，则富与贵，吾必欣欣然也。然此可以为智者道，难为流俗言也。 余每见年少得意之辈，初则意气昂扬，揽辔登车，直欲澄清天下。未几则萎靡因循，困顿支绌；甚者落于轻浮，随声逐气，全无初时气象者。何哉？盖其所积甚浅，视事甚易，轻举骤发，鲜有不溃。开先而谢早，令人发仲永之伤。盖非有沛然充阔之才，坚毅恒久之志，以处此际，则在在为难。苟焉为之，亦止依圆画方而已，何以言持久发扬哉？语云：少年登科，不幸之甚。实有至理。 盖天欲福人，必先微祸以儆之；天欲祸人，必先微福以骄之。天意不测，吾苦操励行一以镇之，不为轻薄浮浪之举。恒久以往，必能转祸为福，因败为功。况艰难困苦，原本人生题中既有之意，余何逃焉？苟能止水澄波，万象斯鉴，则无往而不利矣。 2008年11月，北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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