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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片茶叶，浓浓母爱 作者：尚利红
当那只叫着“李贵和”的候鸟焦急而深情的呼唤声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说明采茶叶的季节到了。 清明节的前几天，我特意跟婆婆说今年莫去山上采茶叶。由于年前的那场冰灾，致使我们队里的的茶山里套栽的国外松断裂了90%，尚未处理的大树东倒西歪横七竖八，压在茶树上。山上幸免于难的茶树少，茶叶必定比往年还要少，而且山中不便于行走采茶叶，何况婆婆七十七岁了，万一不小心绊倒摔伤了怎么办？我继续劝说：“等茶叶五、六十块钱一斤时，去买两、三斤自己家煎茶喝算了。”婆婆说：“我去年采的茶叶还有嘞。”我说：“那就好！今年真的莫去采茶叶啦！”公公也附和道：“莫去采茶叶啦！” 第二天午饭后，我留意到婆婆住的那边的房门紧闭，我心想：极少出去串门的婆婆去哪儿了呢？现在队里还没有一个人开始采茶叶，她不可能去采茶叶吧？后来我忙自己的事情去了。晚上我去问婆婆下午去哪儿了，她笑而不答。我追问：“您是不是采茶叶去了？”她只好说实话：“我去跎子岭采茶叶了，山上这里被倒在地上的大树拦住了走不通，那里也过不去，我采了一点点茶叶。”她把她一下午的劳动成果拿给我看，估计二两干茶叶。我以为她作为先行者去亲身体验了一下午采茶叶的艰难，应该不会再去采茶叶了，就没说什么。 第三天上午不见婆婆的人影，直到午饭后还不见婆婆的人影，我问公公：“娭毑（我们这里做儿媳妇的习惯照小孩喊婆婆作娭毑）是不是采茶叶去了？”公公说是的。我说：“现在没什么茶叶采，队里的人都还没有去采茶叶，她一个人去采茶叶摔倒了都冇人看见。就算一天采半斤茶叶，两百块钱一斤，只值一百块钱，万一摔倒了，断了胳膊腿或者伤了筋骨就不是一百块钱能解决的事。她一把年纪了，午饭也不回来吃，饿得没力气，更加怕摔跤。邻居四娭毑比娭毑小了好几岁，她今年就不去采茶叶，她的女儿女婿交待她莫去采茶叶，给一千块钱给她去买茶叶。”直到傍晚婆婆采茶叶才回来，公公把婆婆狠狠责备了一番。 我以为婆婆不会去采茶叶了，没想到她每天只要看天色估计短时间内不会下雨就照去不误。队里的人陆陆续续加入了采茶叶行列，山上人多了，热闹了，我也不好再反复去劝说了。婆婆自从新疆的大儿子说家乡的茶叶泡的茶格外好喝，十几年来她就每年成为第一个去山上采茶叶的人，最后一个不去采茶叶的人。她将清明节前后几天采到的嫩芽制成的毛尖寄给儿子，后段采的较粗的茶叶自己喝。 我们队里的茶山原来是分家到户的，各家人采各家的茶叶，可是近十多年来不知怎么就成为了随便谁都可以自由采的公共茶山。甚至邻乡人都可以随便采，特别是近几年一、二十里远的湾河围子的妇女三个一群五个一伙也来采。往往是邻队、邻乡的人抢先一步采了我们队里的茶叶，有的人还采了去卖钱。这样一来，反而我们本队人自己家喝的茶叶都要去山上寻找。每天像寻宝藏一样，一天下来寻得的茶叶只能制成几两、斤把干茶叶。婆婆怕采不到多少茶叶寄给大儿子，只好早点动手。毕竟她年岁已高，不如年轻些的人手脚利索。 我每年也要趁采茶高峰期放下手头上的事去采几天茶叶，仅供自家人泡茶喝和煎豆子芝麻茶招待客人。婆婆年纪大了，早已由一个落地不沾沙的麻利、能干女人被无情的岁月雕刻成了一个手疼脚疼佝偻着瘦小身子的老太太，无法满山跑。她总是独自一个人找那些别人懒得去钻的乌泡刺蓬里采。既使总是被烈刺划伤了手也不在乎。可她害怕有迷信中的鬼，于是在茶篮里放了两根短钢筋，她怕摔倒，于是带了根棍子撑着走。真是“殚竭心力终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
婆婆把寻回来的茶叶放在柴火灶上的大铁锅里炒熟，倒在茶折子上趁热双手握着用力揉。揉着揉着，几乎每片茶叶都揉拢后成了一个团，接着把那团茶叶一搂一放抓散捻开，不让其互相纠缠在一起，然后捧着茶叶像下雨般撒在茶炕上，迅速放在灶上用炭火不急不慢炕。火太小，茶叶会变红，又不能用太旺的炭火或明火炕，炕急了的茶叶不漂亮，且怕明火把茶炕烧掉了。每年炕茶叶把茶炕烧掉了的事时有发生。炕茶叶时一般人不离身，炕到一定程度要翻动，使之受热均匀。炕到七、八成干的样子倒出来再揉。反复揉，做出来的茶叶一根根，细如针，呈深绿色，茶尖上的白茸毛清晰可见。 为了这几两上好的头道细茶叶，婆婆从早上忙到深夜。婆婆把一个年近八旬的老母亲对儿子深深的思念之情和浓浓的爱子之意融进茶叶里，揉进茶香里，用牵挂和祈愿炕制成色香味俱佳的慈母牌茶，寄给外省定居的儿子。让茶水氲氤着母爱每天缭绕在儿子身边，滋润思乡儿子的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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