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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2023年武夷风“成长”主题征文大赛优秀奖:18岁的盛夏 (官锦程)

 魏维 2024-04-17 发布于中国澳门

18岁的盛夏

文/武夷学院2022级汉语言文学2班  官锦程

“拼搏百天,我要上厦门大学!”随着百日誓师大会的结束,光明一中的学生们又回到了争分夺秒的“刷题”状态。

这是距高考的第99天,高三八班的早自习并没有大家想象中的朗朗书声,只听到寥寥几句英语单词的背诵声,更多的是笔和手臂在纸上摩擦的声音,在其他班级的衬托下显得尤为安静。

把镜头转向班级后排,那里有三个人摆着相同的姿势,同样用右臂向内弯折九十度摆在桌面的边缘,同样将额头向下枕在右臂上,同样双腿打开,同样把左手架在左腿上,左手同样刷着手机。这便是有名的“桌下三兄贵”——陈启、虞文成和黄睿毅。

他们并没有紧邻着坐在一起,反倒还隔得挺远。黄睿毅靠着门,虞文成正对着讲台,而陈启在最里面靠着窗。对他们来说,有些事根本不用动嘴,这三年同班的羁绊已经使他们的默契超凡入圣。

“啊!啊!啊!”只听虞文成惨叫为号,陈启和黄睿毅把左手往前一推将手机扔进抽屉深处,而后又顺势把左手抬至桌上,挺直脊背,摆出学习姿态。虞文成被班主任抓到走廊上罚站,又是经典的一节早自习。

下课铃响,起身最快的永远是陈启和黄睿毅,虞文成就更快了,已经在罚站了。三人在走廊汇合,陈启嗤笑着虞文成说:“说了无数遍了,你坐的那个位置真不行,杨哥每次静步走到后门,第一眼就先看到你在玩手机,我在里面不容易看清,阿黄靠着门刚好又是灯下黑,杨哥带我们几个带了三年,你就被抓了三年,真是服了。”

“我靠,都三年了,杨哥还非要揪我耳朵,是真的要痛死了。”这边虞文成在抱怨,面前的黄睿毅已经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抽了起来,朝虞文成脸上吐了口烟后说到:“看到没,这就是和杨哥作对的下场,你不读书就算了,还要败坏班风,真是没救,唉!”说完,黄睿毅开始摇起了头来。

“我靠,黄狗你在这里装什么,你一天课上能用掉两个充电宝还有脸说我是吧?”虞文成笑着推搡了一下黄睿毅,两人又开始了日常的打闹,陈启在一旁小心地用手机“记录生活”。虞沁彤从他们身边经过去厕所,陈启的目光追随了两秒,无人在意。

下课的十分钟过得很快,上课铃响后三人慢吞吞进了教室,陈启站在座位上,看着同桌喻文泽桌上放着历史练习卷,便将自己的那份拿了出来。陈启没记过课表,从来都是靠喻文泽的桌面判断课程。

“今天我们来讲上周做的练习卷,这张卷子有一定难度,尤其是在选择题方面,有很多模棱两可的答案。”历史老师掏出手机查看着答题情况,“后面的大题因为是我改的,所以我会记得比较清楚,大家都做的还可以,基本都拿到了一半以上的分。”短暂停顿了几秒,又说:“这边我看到了选择题的答题情况,陈启和喻文泽又是全对,这很不容易啊,大家要多向他们学习。我也会有眼花的时候,我都不能保证我做这些选择题全对嘞。然后大家普遍都错了四到七题选择题,这没关系,我问了其他做过这份试卷的学校,大家情况都差不多。其实说来说去就是有什么不懂的就要多问问别人,问我也行,只是我太忙了大家可能找不到我,刚好我们八班有'陈喻’双雄,大家不要害羞,像虞沁彤就坐在他们前面,这次选择题还错了七题,一看平时就是自顾自地学习,有时人家的一句话就能让你醍醐灌顶。好,我们来讲课,首先大家看到第三题……”

又是课间,虞沁彤侧着桌子,又转回去,又转回来,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整节课“桌下三兄贵”都没有让人“失望”——三人都有各自不听课的理由。平时一向安静的前桌突然间的异常举动被陈启所察觉,抬头面无表情地问道:“虞沁彤,你有什么事吗?”

虞沁彤红着耳朵将那份练习卷放在陈启桌上,轻声问到:“能不能看看我的错题,老师说的我没完全理解。”

“这你可就问对人了,阿泽最擅长学,我最擅长教,我来给你一题一题讲清楚。”说罢,陈启把手机放好,拿了一支笔准备大干一场。

虞沁彤依然很是害羞,但在听到了陈启的同意后,还是有欣喜地抿嘴微笑。高三分班以来陈启才和虞沁彤在一个班级,并一直坐在虞沁彤后面,她总是挺直身子看着黑板,从没向后转过,陈启抬头时总是看见她的高马尾,这是陈启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到虞沁彤的正脸。乍一看并非倾国倾城,只有一双“会笑”的眼睛让陈启看愣了一瞬,但她礼貌的举止和温柔的“娃娃音”却深埋在了陈启的心中。

“上课了,剩下的等下课再来跟你解释。”这是一次不同寻常的课间,整整十分钟,陈启居然没有离开过座位,黄睿毅和虞文成是十分地吃惊。之前也有一些同学问陈启问题,但黄睿毅每次都直接把陈启拉走了,剩下发懵的同学只能骂一声“黄狗”而后转向询问喻文泽。几次过后,大家有问题便都只找喻文泽,但喻文泽的解答在思维上太过跳跃,并不好理解,所以也多是无效解答。

黄睿毅可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更不在乎别人的成绩,但这次他没有拉走陈启,只是在走廊上透过窗户看着,因为那是虞沁彤,是虞文成的表姐,那么同样也就是自己的“表姐”,在他眼中就算是“自己人”了,他没有理由阻碍自己人提升自己。

今天是特别的一天,除了上厕所,陈启一步都没有离开过座位。上课,答疑,重复着。每次上课铃响,虞沁彤都会向陈启鞠个躬并说声谢谢,虽然是坐着,但也表现出了远超这个小县城的平均家教水平。纵使陈启早就表示没必要做这些,可虞沁彤还是要做的,这是她让自己安心的方式。每次鞠完躬她都会不自觉地抿嘴微笑,同时双眼也“抿嘴”微笑。下午的课间,虞沁彤又转过身来,那一刻,阳光透过窗,将金粉撒在虞沁彤的脸上,她的双眼灿烂着金色的光,陈启顿感心跳停了一拍,而后又加速,抑制不住的不只是上扬的嘴角,更是笑容中涌出的幸福感,这种奇妙的感觉,陈启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体验到。

就这么过了两周,这几天夜里,陈启偶尔会做梦,梦中居然也是在和虞沁彤讲题。梦中,两人并没有隔着桌子面对面,虞沁彤也不再是正襟危坐,她靠着他的肩膀,两手捋着马尾,含羞地笑。陈启倒是一直对着一张试卷,时不时转头看向虞沁彤却好像看不清容貌。梦里的一切都是无声的,整张试卷上只有寥寥几个字——如果爱情可以造句,这是前些天陈启和虞沁彤讨论的半命题作文,那是虞沁彤对陈启说话最多的一次,温柔但不卑,输出观点却又不亢,也许正是当时场景下独特的魅力才会使这道作文题出现在梦里吧。

每周唯一的周末是周日的白天,黄睿毅约上虞文成和陈启打台球,喻文泽也被陈启拉来凑桌。“泽哥怎么来了,不是不爱来这种地方吗?”黄睿毅有些诧异,因为喻文泽走到哪都爱带本书,但县城的台球厅里多是混混为主,但凡谁在里面看书都会受到鄙夷的眼神,没人喜欢这种感觉。

“陈启非要拉我来,我在睡觉没听见他的电话,他骑个车就跑我家来了。”喻文泽无奈地摊手。此言一出,大家都哄笑了起来。

黄睿毅的台球水平很高,在县里的台球圈中也有很大的名气,陈启三人轮番上阵,每次都败的很快,“累了,阿泽你多和阿黄学学技术,我和文成在边上休息休息。”两人就坐在桌边的沙发上闲聊。“你教我表姐教的怎么样了?”

“还行,就是有的题要讲很多遍她才懂,这可不符合我教书大师的身份,我跟你说我一下子就来劲了,前几天做梦都在研究怎么讲题呢!”

“咦?你做梦梦到我表姐?”陈启说话时有着不寻常的激动感,虞文成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那你会不会经常观察我表姐在做什么事?”

“她就坐我前面,我一抬头就是她,我还能看什么别的?”

“黄狗!启哥开窍了!”虞文成放大了声音,整个台球厅怕是都能听见。

黄睿毅和喻文泽便放下了球杆,四人坐在沙发上,“什么事?陈启怎么了?”

“启哥暗恋我表姐。”虞文成的笑容,是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真的?这你都知道?”黄睿毅不是很相信。

“就是,我怎么就暗恋了?”

“还真是,上学期你就经常会看虞沁彤在座位上做什么,起码在我的角度看这就是一种窥探生活,典型的暗恋,我只是不想说罢了。”喻文泽扶了扶眼镜。

“喔,喻文泽可是专心学习的,连人家都说看在眼里,你还不承认。”

只需这三言两语,陈启眼中的光便见不着了,不是消失而是转移到了大脑。他飞速的思考,不断地得出结论,又不断地推翻,不断地循环……原来这就是异性间产生的荷尔蒙,对陈启这种过于缺乏与异性接触的人来说,只需有个异性每天陪他聊天,好感便会不断地累加,由初具好感变为爱情萌芽的速度更是非同一般。

很大一部分男生在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一个人时,会在面对她时变得不自信,变得羞涩,更有甚者会变得冷漠。陈启就是这样,作为初步具有爱情意识的他犹如雏菊一般,对爱情既向往又惧怕,这源自于心中对爱情的敬畏,正因如此,他会不自觉地把对一个人的爱藏在心里。

再次见到虞沁彤,是同一天的晚自习。这晚,高三八班走来了一个僵硬的“机器人”,他双臂摆动的幅度极小,双腿一动一动地,步伐很小,频率完全不变,越是靠近班级门口,双手就越是蜷缩成拳。要不是旁边同时还有黄睿毅、虞文成和喻文泽,恐怕没人会认出这个走姿僵硬的人正是平时“放荡不羁”的陈启。

四人从后门进了教室,虞沁彤正巧侧坐看着后门,眼睛也没眨一下,是发呆还是看着陈启,陈启现在已是分不清。等陈启坐下,虞沁彤才眨了眨眼,转过头,对着陈启做了个礼貌地微笑。见状,陈启慢慢低下了头,假装没看见,若无其事地用双手在手机黑色的屏幕上上下滑动。

“嗨,你怎么了?”虞沁彤收起了微笑,轻声问到。

“啊,没事。”陈启冰冷的语气让原本心情不错的虞沁彤迅速降温,心中多了一丝委屈、一丝不悦,转过身去,拿了支笔,也并没有看见她有写什么东西。
两人相隔不到半米,这半米,却是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今天的晚自习,陈启空荡荡的桌面,守着座位却也等不到她的转身,失落地,庆幸着。

就这么过了两天,黄睿毅受不了在座位上“发霉”的陈启,就把他拉去了走廊,“启哥,你要这样我只能改口叫你启弟了,我这一天天看着你都是直摇头啊,当初我家破产我都没这种怂样。”黄睿毅边说边摇头,好像是看着自家孩子恨铁不成钢。

“这么多年我也是第一次见启哥成这样,从来没想过'一中第一潇洒哥’会有这么社恐的一天。”虞文成还是一副笑脸,半开玩笑的说,“之前初中还有挺多人追过我表姐呢,那时我表姐超高冷的,他们明知山有虎都敢直接冲,你这是搞什么?”

“你怕个毛,你看你又高、又白、又帅,成绩更是秒杀了,不知道是多少女生的梦中情人,我感觉你就找个女的说几句话,人家说不定都会自我攻略。”黄睿毅点了根烟,背靠着走廊栏杆,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姿态。

“要不你真跟黄狗学学算了,黄狗是谈过几个吧我记得?”

“什么几个,是八个!说清楚懂不懂,这很重要!”说着,黄睿毅微闭双眼,头轻微上仰,两根手指夹着烟往侧边拉远。

“又在装蒜,你记这个这么清楚,有啥重要的?”

“说明哥的魅力太大。”

“你真是个狗!”

上课铃响了,陈启没说一句话就回了座位。这是班主任的课,讲台上班主任眉飞色舞,“这张数学模拟卷含金量很高,同学们都集中注意力认真听。”

陈启好像封闭了听觉,手撑着脑袋打量着前桌,虞沁彤的纤纤细腰在黑色宽松卫衣的遮盖下反而更显得迷人,脑袋左右摇摆引动着马尾,青春的活力扑面而来。他看着她,发着呆,闭上眼,想着两人的未来,想着以后孩子该叫什么名儿。

讲台上看教室很清楚,杨利看了一眼陈启,接着继续讲课,没有为他停留,他知道在学习方面可以给陈启绝对的信任。

下课后的教室各有各的热闹。虞沁彤久违的转身,给陈启吓得一哆嗦,这滑稽的一幕使虞沁彤噗嗤一笑,调整好表情后,虞沁彤将目光从陈启身上移开,微微低下头,手只管卷着两边的刘海,迷离的眼神加上莞尔的微笑,让陈启涨红了脸。

“我那么吓人吗,你头都要钻到抽屉里了。”虞沁彤天生的娃娃音,使得她正常说话甚至生气都像是撒娇一般,这种的,陈启完全抵抗不了,“没……不会。”
不知为何,看着陈启如此的害羞模样,虞沁彤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脸蛋微微泛红反而使冷白的皮肤更显了气色,戴着卫衣的帽子,天然有带些黄色的发丝还是露出许多,长长的睫毛为黄瞳添了些神秘,抬手正准备将一侧的刘海往后撩,陈启抬头看了一眼。阳光从虞沁彤的背后照进,画面定格在了这一刻,犹如曾经在书上看到过的古希腊女神像,救赎的圣光、无瑕的天使,是陈启梦中的样子在这一刻突然清晰了。心跳的很快、很重,心中的爱意犹如潮水般将要涌出,陈启只能用全力抑制内心,空洞的眼神正巧和虞沁彤对视着。

“哟,泽哥你怎么会出来?”走廊上抽着烟的黄睿毅非常诧异,喻文泽之前可从没离开过座位。

“那里太热了。”

黄睿毅往里看了一眼,那两人分明没说一句话,但黄睿毅还是微微一笑,“嘿,是有点热了,靠,怎么来了个电话。”

“喂,谁啊?”

“我就知道你带了手机。”

“老师!我没带手机,真没带!”黄睿毅吓了一跳,电话那头传来的居然是杨利的声音。

“别废话,你哪天没带过手机,我还不知道你?让陈启来一下我办公室,没你什么事。”

“好好好,别收我手机就好,老师再见。”甚至还没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径直走向陈启,将陈启从与内心的抗争中拉了出来,“老师找你,办公室。”

虞沁彤也终于回过神来,转了回去,刚刚转过来是要找陈启干什么来着?忘了。

到了办公室,陈启的心跳反而比在班上要平稳许多,“老师找我有什么事?”

“有老师反映你最近上课状态不好,你自己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什么最近状态不好,我上课什么状态我自己会不知道吗,我压根就没怎么抬过头,杨哥还想诈我,“是吗,我感觉和之前没什么变化啊。”

“是谁喜欢自己前桌?我不说。”

“你不说,我也猜不到啊。”

“别学黄睿毅装蒜,老师我也才大学刚毕业没两年,我会不懂吗?今天叫你来办公室就是跟你说这个,虽然高三很重要,但你的成绩一向很稳定,我对你是比较放心的。老师当初高中也曾有暗恋过一个女生,虽然现在是觉得没什么了,但人家也是有在我的心里一直住到了大二。暗恋对一个人的影响真的太大了,喜欢人家就去表达出来,不管你是表白也好、追人家也好,总之别让自己活得不像自己,我就说这些,你自己把握吧。”

“好,我知道了老师。”

那天过后,陈启又回归了自信状态,“阿黄,你说我要怎么和虞沁彤表白。”

“呵呵。”黄睿毅点了根烟,又是那个经典姿势,“你就保持之前那样,每天教她写作业就行,其他的你别管,我会出手。”

“真假?虞文成你什么想法?”

“启哥和我表姐是郎才女貌的天作之合,我支持就行了,这方面的事你听黄狗的应该没问题。”

“哦对了阿成,你表姐有什么爱好?”

“好像没什么爱好,我每次去她家她都坐在门口帮我姨看店。”

“那就行。”

“什么东西就行了?怎么每次都说谜语?”

“反正行了,启哥你可以按我说的做了。”

陈启便照着黄睿毅说的做了,这一做,离高考就只剩60天了。

“唉,这学校真烦,下午那么迟放学,晚上还晚自习,中间就一个小时的时间,每天只能去食堂吃那个难吃的饭。”黄睿毅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头。

“算了,反正就六十天了,以后想吃都吃不到呢。”

“虞文成你堕落了!居然都会开始抒情了!”黄睿毅转头看向旁边的虞文成,远处熟悉的身影勾去了注意力,“我靠,阿成你看那是不是启哥?”
顺着黄睿毅的目光看去,正是陈启在走向食堂,走的很慢,虞沁彤在他边上,只隔了半个身位,也走的很慢。

“他们现在已经都到共进晚餐的程度了?”虞文成很不理解,“他们干什么了,就会这么自然地去吃饭了?”

“你看你,真是什么都不懂,你就和启哥一样,只是没启哥那么会读书,也没启哥那么帅。”

“你个狗,一天不装是真的会死!”

“不多说,这周末来台球厅打球,成了。”黄睿毅把玩着手上的一串佛珠。

“十块钱的东西都要被你玩包浆了,那周末看你是装蒜还是真有实力。”
高三的时间过的很快,眨眼就是周日的下午。黄睿毅早早便在台球厅等待,“哈喽,启哥,阿成。”

两人也朝黄睿毅挥了挥手,虞文成问到:“所以呢,来台球厅的目的是?”

“打台球,我包场了。”

“什么意思?”陈启也问。

“启哥你把虞沁彤约出来打台球,阿成和我出去躲着别打扰到启哥,然后启哥时机到了直接表白就拿下了,相信我,绝对没问题。”

“我怎么觉得那么不靠谱,还有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时机到了没有?”

“时机到了你自然就知道时机到了,现在把她约出来,走,阿成我们去网吧。”

“好好好,我把她叫出来行了吧。”

“那启哥,我们走了,看你的了。”
台球厅离虞沁彤家很近,两人走后没多久,虞沁彤便到了陈启面前。

“来啦?”

“嗯。”

“会打吗?”

“不会呀。”

“那怎么我微信上只是问了一句你就来了?”陈启挠了挠头,笑得憨憨的。

“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找我聊天,也是你第一次主动叫我出来玩,我当然要奉陪。”虞沁彤小跳一步来到陈启面前,面对面贴的很近,双马尾随之摇摆,活泼可爱得像只小白兔。

“那……我教你打吧?”

“好。”虞沁彤又放轻了声音,微笑着,笑魇如花。

“右手握杆,左手在桌上架杆,像我这样。”陈启在球桌上摆出了自己常用的姿势,瞄准母球顺势开球,运气最好的一次,开球便进了三个全色球。

“哇,这么会打!我来试试,你看我的动作怎么样。”虞沁彤拙劣模仿着陈启,瞄着母球,滑杆了。

“不对,你这属于'表面架杆’,左手要放稳,然后我看你刚刚那一下好像力量也不够,右手手臂可以伸直一些,这样力量更大。”

“呃,听不懂,你可以来帮我调整吗?”

虞沁彤低头晃动身子的娇羞姿态如箭一般射在了陈启的心头,陈启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黄睿毅所说的时机。

激动的心让陈启有着十二分精神,微微颤抖的手目标明确地伸向虞沁彤的左手,这次,陈启不再恐惧、害羞,用自己的左手盖住了虞沁彤的左手,帮助虞沁彤调整架杆的姿势,同时还在辅助瞄准。

两人贴得很近,很近。

“现在你再出杆试试。”

“好。”虞沁彤这大力的一杆成功将一个半色球打入了底袋,在她的意料之外,在他的意料之中。虞沁彤激动地放下球杆,用一个轻轻的弹跳完成了一百八十度转身,这一转身,额头正好贴上了陈启的嘴唇,“哎呀。”虞沁彤害羞的转身想要走开,陈启拉住了她的手,“我们是朋友吗?”

“是呀。”虞沁彤背对着。

“我们只能是朋友吗?”

虞沁彤沉默了半分钟,耳朵红的好像要流血一般。

陈启一把就将她拉入了怀中,拥抱着,在虞沁彤耳边轻声地问:“做我女朋友,好不好?”之前的多少日夜,思考了多少想说的话,到这时都不再记得,只有这一句还说的有些蹩脚。

“这是我们第一次拥抱,我希望我们能这样一直拥抱下去。”虞沁彤抬手抱紧了陈启,带着哭腔,“你是我的第一个男朋友,我希望我们能这样一直走下去。”
“我们能!一直走下去!”陈启眼中的光照着前方,虞沁彤眼中的光滴在了陈启肩上。

今天,台球厅里没人打球……

“你说,他们成了没?”

“晚自习的时候你就知道了。网管,来盒利群!”

今晚,月光皎洁,有如白天。楼梯上,走廊边,一排人连成线,手里拿着礼花筒,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虞文成看到礼花筒的时候就有点露怯:“他们等会儿打算放炮呢吧,这特么等的不会是启哥吧,启哥这就要结婚了?”

“人脉这一块嗷,你爷爷我从不让人失望,只有启哥配得上这阵仗。”黄睿毅站在教学楼上,看着学校大门,等待着陈启的到来。

虞文成一脸担忧地看着黄睿毅:“行,我承认你这次是有实力,那你召集这么多人在学校放礼炮,怕是校长都要找你谈话了吧?”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此时,一辆红色出租车停在了学校门口,陈启下车绕到了车的另一侧,打开车门将虞沁彤牵下车,两人走进大门,犹如闲庭信步。

“终于来了。”黄睿毅点了最后一根烟,将身旁一人高的袋子打开,啪,红毯如滚石般从三楼一直往下滚,陈启二人刚要到楼梯口,红毯便正好铺到他们的脚下。

听到了这么大的动静,不只是高三的“群演”站在楼道和走廊,几乎所有一中的学生都从教室里出来想一睹这尊敢在学校“办婚礼”的大神的真容。

虞沁彤瞬间就泪眼朦胧,不知是胆颤、激动还是感动。陈启虽然很是吃惊,但飙升的肾上腺素让他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只是握紧了虞沁彤的手,手牵手,步伐稳健,一步,两步,走上第一阶台阶时,两人同时转头看向了对方,笑脸写满幸福,笑眼里含着甜蜜,弯弯的嘴角挑着快乐,虞沁彤笑着哭泣更让人怜香惜玉。

两人就这么一步一步上着楼梯,每上一步,旁边站着的同学便朝两人的头顶放出礼炮,八十八阶楼梯对着八十八次炮响,围观的人海发出了八十八次欢呼,终于,两人走到了三楼,黑色衬衫配上黑色直筒裤,昂首挺胸的陈启在这时像个男模,边上少女一身纯白的连衣裙在月光下好像自带光晕,是人间的君子接引来天上的仙女,一路走进了八班的教室。

“我不用重视学习,所以我从前一直没有目标,我知道,你在誓师大会上定下的是要考上厦门大学,我会带你进去,会在里面陪你,会像今天这样在喧嚣中一路走过,一路走到,白发如雪。”

两人在讲台上拥抱,抱得很紧,恨不得将对方抱进自己的身体。台上虞沁彤早已哭红的眼睛现在想睁开已更加不易,台下的女同学几乎都落下泪来,这种浪漫的场景是所有人的向往。

那一晚的视频,在互联网上“有限”地风靡,一中的“婚礼”此后成为了县里的传说、全市的传说。那一晚过后,黄睿毅再也没有来过学校,甚至在台球厅都再也没找到过那熟悉的身影。那一晚过后,喻文泽和虞沁彤换了座位,虞沁彤每每靠在陈启的肩膀,那一颦一笑,好像梦里都曾出现。

不是所有人在高中谈恋爱都带来副作用,在陈启高强度的指导下,虞沁彤每次模拟考都会提升三十分以上,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睁开眼,是六月七号。

桂花树下有两把正对着的长椅,一把长椅上坐着一位穿着棕色衬衫的少年,腿上坐着的少女穿了一身绿色的旗袍。另一把长椅上的两个少年就看着他们,风吹过,一阵桂花飘落,“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怎么,高考了泽哥开始感叹了?”

“君二人以身为桂树,立根一中,冲向天穹。我的意思是,祝大家高考顺利。”
说罢,一阵烟味被风吹来,一位头发厚重的男子走来,“谢了泽哥,过这么久还没忘了给我加油。”

看见眼前的男子,大家都激动地站了起来,“阿黄,你不是被校长退学了吗,那天过后大家都联系不上你。”

“黄狗怎么染一头金毛,还戴个金丝眼镜,开始换风格装艺术家了?”

“阿成!你怎么没一句能听的话!怎么样,都不知道哥的实力吧?”

“什么实力?”

“不知道哥是音乐世家?但凡是你能说出来的乐器,哥都精通。”

“所以你高中全在混,原来是因为高考对你来说根本不重要?”

“阿成你终于聪明了一回。”黄睿毅拍了拍虞文成的肩膀,转头看了一眼

沁彤后笑对着陈启,竖了个大拇指道:“尽在掌握!”

陈启和他相视一笑,碰拳。五人落座,坐在了考场中,因为黄睿毅的出现

大家放松到了最佳状态,高考手到擒来。

高考的三天是高中最快的三天。考后,几人简单聚了个餐,“等到人已不再奔忙,等到心也不再轻狂,我们相约老地方。”陈启喝下了人生中的第一杯酒,第二天,便带着虞沁彤去了厦门旅游,也带着她提前进厦门大学兜了几圈。

出成绩的日子到了,陈启二人回到家时已是晚上,牵着虞沁彤走着,到了一中大门,“每次和你一起,月亮都这么亮。”

“我喜欢亮亮的月亮。”虞沁彤抬头看向月亮,双眼发出充满好奇心的光,像一个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小孩。

“我也喜欢月亮,牵着你的手,月光映出你的温柔。”陈启看着虞沁彤的眼睛,虞沁彤也转过头来,两人相视而笑,在月光下相拥。

“你的笑一点一滴漾开,真是让我形容不来,好了,该赴约了。”

“什么约?”

“心已不再轻狂,人已不再奔忙,相约老地方。”

“什么老地方?”

“到了你就知道。”

这段路越走越熟悉,拐了两个弯,原来是那个台球厅,敏感的虞沁彤泪腺分泌了眼泪,进门、上楼,黄睿毅、虞文成、喻文泽三人靠着台球桌站成一排,“阿启,你们考的怎么样?”

“厦大,不在话下。”陈启一手将虞沁彤揽入怀中,“你们呢?”

“还好六十天太短,不然我还要在北大吃你们的狗粮。”

“哈哈,我要出国学音乐了,见不到启哥和嫂子咯。”黄睿毅做了个假哭的表情,逗笑了虞沁彤。

“我妈让我在厦门找个大专,以后和表姐还能有个照应。”
听完,陈启走向球桌,拿起球杆擦着巧可粉,“少年梦逐浪如骋,敢闯荡才算人生。人生里必经的告别无人可免,过去、当下、未来未必确有界限,我们的情谊可以穿越时间,直达永远。”

戴上手套,瞄准母球,大力出杆,在球杂乱的碰撞声中,陈启面朝着边上的四人歪头一笑:“等到记忆只剩精华,等到体谅世事无常,我们相约老地方!”

编辑|周生旭

  责编| 叶雨湘 

编审| 魏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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